【瓶邪】Urban Legend（完） - [瓶邪]Urban Legend（07）

Urban Legend（07）

　　吳邪站在原地有一段時間的愣愣，腦子裡亂糟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吳家什麼時候被捲入的？又關吳家什麼事情？一切都太突然了，不管是張起靈的話、黑瞎子的出現，亦或是現在這莫名其妙的消息，他想笑，想裝做這一切或許是個夢罷了，可是他連嘴角都勾不起來。

　　「爲什麼連吳家……？」陳家是血族，那一家的情形吳邪不可能沒聽說過，陳皮阿四是陳家的頭子，在小的時候他曾聽爺爺說過那人的無惡不作，可是能力又讓人不得不欽佩，所以才被放入了九門之中。其他血族也相當忌憚他們，比起張家還會出來與人類活動，陳家幾乎在深山裡面，拿胖子的話來說，陳家簡直就深跟閨怨婦一樣，只有聽聞陳皮阿四的女兒──陳文錦，會跑到人類社會來學習，這個女人也是陳皮阿四唯一重視的人，更可能是下一任陳家族長。

　　「張家和吳家是盟友關係，張家發生什麼事情，一定會先和吳家商量。」張起靈說的很慢，吳邪卻覺得腦子一陣昏眩，張家什麼時候和吳家是盟友了他怎麼不知道？一旁靠在門邊很久的黑瞎子，看他一臉茫然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他抬眼瞄了瞄張起靈，見化身為啞巴張的傢伙沒打算回答，他便擺了擺手自顧自的解釋起來。

　　「張家前任首領和你爺爺的關係還不錯，大概是那時候結的盟約吧。」他看了看張起靈轉眼又看看吳邪，笑的更加肆無忌憚，「小三爺，你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他接著又裝模作樣的搖了搖頭，然後用下巴朝張起靈那處點了點，「你實在是被保護的太好了，那小子難得肯說那麼多話，真不容易。」

　　吳邪聽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幾乎要吐血，他撇頭瞪了黑瞎子一眼，決定不理會對方，轉頭又繼續朝張起靈問道：「那現在我該怎麼做？」儘管他吳邪還不是族長，但這種關係到吳家安危的問題他說什麼也必須介入。

　　張起靈卻對著他搖了搖頭，「你三叔和陳文錦在交往。」吳邪立刻就靠了，這件事情幾乎沒有人知道，或許二叔知道，但他驚訝的是二叔居然沒有阻止？這還嫌關係不夠亂嗎？三叔這老傢伙莫不是真的老糊塗？敵人的女兒還跟人家談什麼戀愛！光是種族上就很有問題了好嗎？怎麼他們家一個個都和吸血鬼如此有緣？

　　「我們必須讓陳家自己放棄。」張起靈一說，吳邪立刻就明白了，打個比方，如果陳文錦在這個節骨眼和吳三省修成正果，陳皮阿四對陳文錦的重視如果不是外頭虛吹的，定會因為自己女兒的關係而放棄吳家，雖然吳家不是血族，但在人類社會的勢力非常龐大，對他們來說，合親比起互戰肯定更有利，但張家部分就說不準了，除非陳文錦能夠勸退他老爹，或是陳文錦自己當上首領才有可能。

　　「比較麻煩的是陳皮阿四的慾望太大了。」黑瞎子不知何時已經自己拿椅子坐下了，他抬手喬了喬墨鏡又繼續笑道：「秦始皇一統江山，他也想來那麼一招統一血族，不知道該說他自不量力還是很有志氣？」黑眼鏡自己說完就先哈哈大笑了兩聲，好似藏著幾分不屑，他又繼續道：「我雖然覺得麻煩，但如果是我出手的話……。」他邊說邊壓低了聲音，小到只有他們三個人能夠聽見，「張家若無法出手，便是我來動手了。」

　　吳邪看著那個有些瘋瘋癲癲的男人，黑瞎子這個人在道上他也不是沒聽過，只是到了現在他才慢慢回想起來，很久之前，胖子透露過不少關於他的消息，不過都不是什麼太重要的，只知道要聘僱黑瞎子，還需要看任務他有沒有興趣，不是你有錢就能找到他，任務的風聲放出去他有興趣就會自己去找你，甚至一些隱密的任務，他透過其他管道知道了，有興趣了也會自動送上門，這個人的生活作風非常自由，幾乎沒有人知道他住在哪裡，更沒有人知道他的背景，大家只知道這個人很強，是個非常有力的幫手。

　　黑瞎子的意思吳邪不是不懂，張家如果到最後無法剷除陳皮阿四，那就是由黑瞎子來達成這個任務，這麼一來就和張家沒有關係，吳家也不會處在兩家尷尬的位置。至於黑瞎子是如何得知又為何要參與……。吳邪轉頭再看了眼張起靈，這個悶油瓶倒是一句話都不想解釋，他一直覺得黑瞎子會出現在這裡，一切都是因為張起靈的關係，這兩個人他不明白，但是隱隱約約吳邪能夠感覺到他們一定認識了很久，黑瞎子也不是因為風聲而出現接手這破事，張起靈能夠直接聯繫到他，但悶油瓶不說，他自然也無從得知。

　　「所以這就是你來吳家的原因？」吳邪似乎是站累了，隨手拉了張板凳就坐了下來。

　　「並不全是。」張起靈輕輕搖頭，吳邪有些詫異的睜圓了眼睛，只待對方繼續開口：「對我們來說，你在這裡不安全，陳皮阿四並不忌諱吳家。」

　　「那你想怎麼樣？」

　　「帶你一起走。」

　　「不可能。」吳邪搖頭皺起了眉，「目前的情況我完全不清楚，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更不可能離開吳家。」

　　張起靈聞言也跟著皺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吳邪總覺得那張淡漠的臉此刻異常的焦躁，但當他仔細一看又什麼都沒有，不過就是個面癱。

　　吳邪坐在原位沒動，他死死盯著張起靈的臉不放，他忍不住推測，如果自己就是他們所謂的關鍵人物，那麼他只要再堅持一下，張起靈說不定就會告訴他，可沒想到五分鐘過去了，那個男人卻只是緊抿著唇，倒是一個屁都不肯放！最後還是他自己沉不住氣，琥珀色的眸子惡狠狠的瞪著眼前人，吳邪幾乎咬牙切齒的開口：「你不說清楚，我絕對不會離開這裡！」即便真的會死，他也不要不明不白的跟著這個人離開，一切都是未知數，他跟張起靈的關係還沒有到完全的信任，他根本不了解這個人，即使他沒有說謊，但他哪裡來的籌碼去相信？

　　張起靈盯著他沉默了好半晌，接著才嘆氣似的開了口道：「你的身上有鬼璽。」

　　「什麼？」吳邪不明所以的看著他，他身上一點裝飾品都沒有，哪裡來的鬼璽？

　　沒想到對方卻搖了搖頭，輕聲道：「在你身體裡。」不等吳邪發問，他又繼續開口：「陳皮阿四要的就是你體內的鬼璽，那是開門的關鍵。」

　　「什麼門？」

　　「當然是青銅門。」沒讓張起靈繼續說，黑瞎子笑著打了個岔，吳邪的目光自然的就往他那邊移動，他盯著黑瞎子直瞧，眉頭皺的都能夾死一隻蒼蠅。

　　「你都知道？」吳邪問他。

　　「那傢伙十五年前失憶過，總之他告訴你的不會有我詳細。」黑瞎子朝張起靈那處望了眼又轉回來看著他，依然是嬉皮笑臉的樣子，吳邪瞇了瞇眼睛沒說話，倒是黑瞎子擺了擺手毫不避諱的繼續說，全然沒理會張起靈越發陰暗的臉色，反正當他不說話就算默認：「說起來這件事情也算和你有點關係。」吳邪遲疑的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你還記不記得自己十歲的時候生過一場大病？」

　　「好像有過……聽說那時高燒到四十度，差點就殘了……。」吳邪低頭思索，眉間卻越皺越緊，他抬頭盯著黑瞎子好半晌，「這件事情只有吳家知道而已，你怎麼會曉得？」當時還在組織比較動亂的時候，吳家的勢力和繼承人的安危有著必要的關連性，保護吳邪就等於保護吳家，所以吳邪重病的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但之後到底是怎麼痊癒的他自己也不記得了。

　　「你的命是啞巴張救的。」黑瞎子笑了笑，下巴往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男人的方向點了點，「當然他也不記得了，但是大家都知道，只是沒有人告訴你。」

　　「你說。」吳邪抬起臉來看他。

　　「說了怕你承受不了。」黑瞎子低低笑了幾聲，「你以為你現在這個不人不鬼的型態是張起靈吸了你的血才有的？」

　　「……你繼續說。」不知道為什麼，吳邪總覺得自己好像知道黑瞎子要說什麼似的，但他又確實無知，一陣焦躁感由內心深處升騰起來吹起了冉冉白煙，迷濛了他的雙眼他的心智，他想跟著嘶吼什麼卻怎麼都說不出話來，簡直悶瘋了。

　　「瞎子，閉嘴。」一直不說話的張起靈這下終於開了金口，黑瞎子回頭去看他聳了聳肩，吳邪抬眼去瞪他們兩個，最後目光定焦在張起靈身上，他從椅子上站起朝對方的方向走過去，吳邪依然是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憑什麼你不想告訴我的事情別人不能告訴我？」說到激動處，他伸手就扯上了張起靈筆挺的衣領，「何況連你自己都不記得了不是嗎？」

　　「不告訴你是為了保護你。」

　　「我他媽要你保護了？」話一出口吳邪就有些後悔，張起靈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如果說他平常那張臉叫做冰山，現在大概已經進入冰河期了，可說出的話如潑出的水，收不回來了。

　　吳邪當然不是不明白所有人的苦心，只是他並不甘願被蒙在鼓裡，他也是吳家人，更甚至是吳家唯一的繼承者，沒道理像這樣重要的事情他竟一點都不知情，父母親長年在國外沒法告知就算了，二叔和三叔卻對他絕口不提，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貓膩。

　　張起靈冷冷的看著他，末了沉默的甩開他的手走了出去，吳邪沒想到他的反應愣在當場。

　　黑瞎子不說話，看著他笑了笑，接著才幽幽的道：「啞巴生氣了，這樣你還想知道嗎？」

　　「當然要，想不想知道那是我的決定，跟他……沒有關係。」吳邪咬了咬牙，既覺得惱怒又愧疚，他不是真的故意要和張起靈這麼說話，但要他把話收回來那是不可能的了。

　　「他剛剛怕是想起來了什麼，所以才叫我閉嘴。」黑瞎子姿勢愜意的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的模樣實在欠打，吳邪看他那樣也生不起氣，索性坐回椅子上等他繼續說話。

　　黑瞎子彎了彎唇也不再嘻嘻哈哈，他看著吳邪推了推臉上的墨鏡才道：「你之所以活著是因為啞巴的血，那時候他還沒成為族長，所以你輸了他的血當然沒什麼大問題，血型對我們也沒有意義，吸血鬼的血液對人類一直都有延壽的作用。」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你是一個很好的封印容器。」黑瞎子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甚至還嘲諷的笑了一下，「鬼璽的能量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但是你的體質可以中和它的力量。」

　　聽到這裡，吳邪的臉色已經慢慢變的鐵青起來，但他還是擺擺手讓對方繼續說下去。

　　「鬼璽的存在是一種危害，雖然是張家製造出來的東西，但這東西他們沒有人能夠控制，既無法銷毀又不能讓有心人得到，比如陳皮阿四。」黑瞎子頓了頓，「鬼璽的能量可以打開一扇大門，那就是青銅門，張家一直在守護的東西。」話說到這裡卻停了下來，黑瞎子似乎在給吳邪反應的時間，他盯著那個一直垂著頭不曉得聽進多少的青年，只覺得有些可憐，最後吳邪抬起頭來看著他的時候，臉色已經有好些好轉，也不知道是不是強撐的。

　　「所以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東西？」吳邪十指交叉的將手肘撐在膝蓋上，臉上是無法言明的疲憊。

　　「不知道，你現在之所以還維持著人類的心性那是因為鬼璽的存在，你這輩子是不可能脫離的了它的，他已經在你身體裡太久了。」

　　「那你們家族長的血又是怎麼回事？」事以至此，吳邪索性把想問的都問完了。

　　沒想到黑瞎子卻對他搖了搖頭，「以前的啞巴張還沒有接受上任的血液，所以沒有關係，而之所以用他的血來救你，是因為他是下一任族長，他的血可以讓你活的更久一點，因為鬼璽的能量關係，至少每十年你都得輸一次血，至今為止你應該只輸過一次血吧？」

　　「沒這個印象。」吳邪說。

　　「那當然。」黑瞎子聳了聳肩，「因為輸完血後，你的那段記憶又會回歸空白。」

　　吳邪這下沒說話，他當然知道貴族最擅長些什麼技能了。

　　黑瞎子卻自己低聲笑了起來，「本來要等你到三十歲的時候再給你繼續輸血的，不過現在成了族長的啞巴張會讓你直接變成吸血鬼的，你們吳家人不可能同意，我們這邊也暫時找不到替代者，本來還很困擾……。」他一邊說，嘴角的弧度也越發彎了起來。「只是沒想到啞巴竟然自己去吸你的血了，用族長的身分。」

　　吳邪沉默了下來，這倒順便替他解釋了為什麼他雖然是個男人，卻可以接受張起靈的體液了，因為他自己體內就流著張起靈的血，他們根本從一開始就無法分開，吳邪不知道要怎麼解釋此刻如此複雜的心情，他本來以為自己的未來就是乖乖的繼承家業，娶個溫柔賢淑的美嬌娘，老的時候可以兒孫滿堂，結果沒想到美夢還真是美夢，這下美嬌娘得換個詞兒叫美人，只不過對象換成了大男人。

　　吳邪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大廳的，黑瞎子想幹什麼他都不想去管，那麻煩的傢伙最好滾的越遠越好，他站在離大廳不遠的走廊上，左手邊就是庭園，張起靈正站在一棵寒梅樹旁，顯然剛剛他和黑瞎子的對話都被這傢伙聽得乾乾淨淨。吳邪站在原處沒動，抬眼瞄了瞄斜上方的新月，微弱的光怎麼也無法照亮在那個人身上。

　　「吳邪。」張起靈忽然開口喚他，吳邪轉過頭去看，只瞥見那雙黑黝黝的眼睛閃動著什麼，他還想開口，卻被對方重新打斷。

　　「你什麼都不需要做。」張起靈的聲音異常的平穩，吳邪此刻卻很想笑，然後他就真的笑了。

　　「你在胡說什麼……？」他搖了搖頭，看著對方無奈的彎了下唇，但更多的是荒謬：「事到如今你要我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做，怎麼可能？」他已經一隻腳陷進泥沼了，可是不能拔出來，吳邪知道這第一腳踩進去，對他之後的人生亦或是吳家有著多麼大的影響，他不可能置身事外了。

　　「你的身分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但不是現在。」張起靈微微皺起了眉，顯然對吳邪的決定並不認同，欲抬腳往前，卻沒想到吳邪竟在下一秒朝他衝過來，狠很揪住了他的領子大吼。

　　「那你他娘的倒是告訴我，我到底能做什麼？」吳邪用力搖了搖他，只覺得眼睛有淚在閃動但他卻只是忍著，知道真相後他覺得很無措，但是又不能怪罪任何人，誰都沒有錯，很多時候你的生命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可以決定，大家都只是希望他活下，是他自己不甘願。

　　庭院裡持續了一陣子詭異的沉默，張起靈靜靜的看著他不說話，倒是吳邪盯著他的眼睛盯的有些退怯，但還是裝做一副鎮靜的樣子。黑瞎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大廳裡出來了，正抱著胸靠在門邊注視著他們倆，嘴角仍舊彎著，墨鏡下的雙眼來來回回的在這兩人之間梭巡，他表面上不說，心裡是真覺得這倆家伙太有意思了。

　　一個傢伙城府藏的太深。

　　一個是天真無邪的少爺。

　　這兩個人搭在一起太有趣了。

　　「那你跟我回去。」張起靈盯著他看了很久才這麼開口，吳邪都覺得自己要氣到腦中風。

　　「我操你還沒回答老子的問題！」

　　他悻悻然的怒罵完，張起靈就不再說話了，好像今天說的話已經超過了他今年的份量似的，不管吳邪怎麼瞪他、怒吼，他就是緊抿著唇。就這麼堅持了半晌，吳邪雖然知道自己這樣就是在無理取鬧，可他又不死心的看了對方幾眼，發現那雙墨黑的眼睛真的沒有一絲絲動搖，他最後才有些失望的鬆開扯著男人衣領的手，垂著頭不看那雙讓他懊惱的眼眸，顯然非常沮喪。

　　張起靈望著他仍舊不說話，那雙重新看著自己的棕黑眸子微微閃動了一下，張起靈輕嘆了口氣，然後伸手摟了摟他的腰，並壓著他的後腦，將他的耳朵靠近自己唇邊，吳邪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就放鬆下來，他甚至懷疑自己的身體似乎開始習慣對方的碰觸，儘管並不溫暖，卻讓人莫名的放心，他最後只聽見男人嘆息似的這麼說道。

　　「相信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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