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查出來了。那男孩名叫蘇祈,今年十七歲,父母雙亡,據說……據說他的父母也是在圍狩吸血鬼的過程中不幸被無辜波及的民眾,他才成了遺孤,在這座城市裡打零工過活。」被胖子戲稱為弱雞的男人收起玩笑的神態,一五一十地稟報著。
宿辰還沒有說話,胖子就先打抱不平了:「操,一家人都是吸血鬼的受害者,這是什麼壞運氣。」
其他兩名隊員也跟著討論起來。
「那這男孩應該挺討厭吸血鬼的吧。」
「應該吧。你忘了他昏迷之前還試圖想要抵抗。」
「十七歲?十七歲怎麼會看起來一副發育不良的樣子?瘦得跟排骨一樣,我還以為只有十四、十五歲。」
「窮吧。這麼小年紀要養活自己不容易啊,父母又不在了……」
四名隊員你一言我一語的,只有宿辰沉默著不說話。他一向話少,看起來冷漠,又清心寡慾的,大家都習慣了,但在任務中下指令的時候,又是另一副嚴肅的面孔了。他這個隊長說的話,做的事都一針見血,直指要害,眾人都很服他。
他們就站在屋子外低聲說話,而男孩正躺在屋子裡接受特殊醫療隊的檢查與治療。不必等結果出來,眾人也知道這男孩的下場會是什麼了。
「隊長,你如果不忍心動手的話,就讓兄弟們來吧。」胖子說完這句話後,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
以他們現在的醫療技術,只能做得到『殺吸血鬼』,而做不到『救吸血鬼』。吸血鬼的獠牙一旦刺進人類的肌膚裡,無論是為了繁衍而把人類變成自己的後代,又或者是進食,不吸乾是絕不會罷休的。像這樣瀕死前吸食中斷而造成感染的例子非常罕見。所以他們都清楚,那男孩遲早有一天也會變成吸血鬼的同類。與其讓他痛苦地活著,倒不如現在就先了結他。
宿辰沒有像先前那樣果斷乾脆地給出答案,他少見地猶豫了,最後只說:「我想先看一看他。」
四名隊員看著宿辰離去的背影,面面相覷。
有人問:「隊長這是怎麼了?」
而有人答:「你們都忘了嗎?隊長的父母也是慘死在吸血鬼的手下……」
宿辰走到屋子前的時候,剛好門從屋內被打開了,看來是蘇祈的檢查已經結束了。他見到醫生走出來了,立即問:「潘醫生,他怎麼樣了?」
為了不引起民眾的恐慌,特殊醫療隊的醫生都是特別聘請的,專門診治吸血鬼留下的傷痕,供以研究。
潘醫生是醫療隊裡的翹楚,經驗豐富,見面太多次,跟宿辰也算熟悉了:「宿隊長,很遺憾,如果只是輕微的感染,或許我還能救。但病人的情況,恐怕比感染更加麻煩。」
宿辰輕皺了眉頭:「怎麼說?」
「我記得你們說,吸血鬼臨死之前想吸食病人的血。」
「對。」
「但我測到病人體內的激素與細胞都呈現最大活性化。這意思是,你們都想錯了。吸血鬼不是想把他當成食物,是想對他進行初擁。雖然只進行到一半就中斷了,但病人的體質確實產生了變化。」
宿辰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但語氣仍顯得平靜:「意思是,他沒救了嗎?」
「是的,但是……」潘醫生猶豫了一會,才又繼續道,「我不建議你們殺他。雖然這麼說挺泯滅人性的,但他或許是最適合的研究體,要是能解密吸血鬼基因的秘密……」
「我不……」
「……我願意。」
宿辰才正想反駁,便聽見屋裡頭的床上傳來微弱的聲音。男孩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恐怕連他們的對話都聽得一清二楚了。床鋪離門邊有一段距離,普通人低聲交談的內容應該是聽不見的,但男孩能聽得見,則表示他的體質確實正在朝吸血鬼的方向改變。
潘醫生又轉身進入屋內,查看他的情況:「我很抱歉,孩子。」
蘇祈知道醫生並沒有惡意,他並不怪他,他急切地想要知道:「醫生,您說的是真的嗎?如果我能有用,那麼拿去做實驗也沒有關係。」
宿辰隨著潘醫生走進屋內,自然也聽到了這些話。潘醫生或許不明白這孩子哪來的決心,但宿辰能明白,吸血鬼害得他們家破人亡,他們便會花費餘生的時間去報仇,去做自己能做的事。他對上了男孩的眼睛,這時才發現他的眼珠是琥珀色的,在光線的折射下呈現漂亮的淺金色,眼底顯得波光粼粼。
「很抱歉,您是……?」蘇祈對床邊這個高大俊秀的男人完全沒有印象,他甚至不知道為什麼一醒來就待在陌生的房間與床上。
潘醫生向蘇祈介紹道:「這位是宿隊長,是救你的人。」
男孩朝他露出一個真誠的微笑,那笑容中完全沒有任何譴責與埋怨:「謝謝您。」
宿辰沉默地看了他一會,才點頭示意。
兩人關上了房門,走到屋外繼續討論。這些事本來不該讓男孩聽見的,是他們疏忽了。
宿辰其實是不同意的,他不認同把人當成研究材料的做法。然而現實情況是,蘇祈如果不願意的話,按照現行規制,也是難逃一死。即便男孩現在還是人類,誰也承擔不了他隨時會變成吸血鬼的風險。但要是讓無辜的人就這樣死去,宿辰的心裡同樣過意不去。他確實陷入了兩難,而這樣的局面還是他親手造成的。
宿辰思考了一陣之後,才做出決定:「如果真的只有這個辦法的話,我來當他的監護人及監視人。」
雖然離蘇祈成年不過一年時間而已,但法律上還是必要的。更重要的是,得有人看著他,或者在緊急的情況下用武力制服他,將任何的危險性降到最低。
潘醫生毫不懷疑宿辰的實力,只是宿辰太忙了,執行獵殺吸血鬼的任務又具有極高的危險性。
「潘醫生,你知道的,只有我不會被吸血鬼轉化,我才是最適合的人選。」宿辰做下了決定之後,就不打算更改了,「必要的時候……我會親手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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