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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溫暖……」
綵婷倏地睜眼,發現自己在一處幽暗的空間,唯獨蹲在一旁的女童微微發著亮光,女童正用臉頰輕輕蹭著她的手,好讓原先蒼白的面容恢復血色,發紫的指頭也能跟著紅潤。
「妳真是個特別的人呢!姐姐,我從沒見過身體會發光的人。」
女童展露開朗的笑容說道,綵婷起先還搞不懂對方在說什麼,定睛一看才發現原來那道微光是自己身體散發出來的。
「這裡是哪裡……?」綵婷問道。
「不知道,我跟大家在這裡很久了,倒是姊姊妳是從哪裡來的?」
「我……不知……印象中我……我好像……」
綵婷驚恐地回想著自己被怪物襲擊的畫面,但卻絲毫沒有自己如何被吞食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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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還沒死,只是藉由那女孩來到了這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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綵婷聽見熟悉的聲音,緊張地四處張望,但卻沒能看見任何人。
「怎麼了姊姊?」
「剛剛…….不,沒什麼,妳剛剛說到大家,其他人在哪裡?」
「其他人都在這裡呀!」
女孩意味深長地指向天空,綵婷便跟著抬頭,定睛一看才發現頭頂上是滿滿的人。
他們癱軟的身子漂浮在半空中,嘴裡含著一條發著白光、連往天邊的細線,像條上鉤的魚兒仰望著。
「那些人……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我剛剛也還在上面半夢半醒的,但自從姊姊妳來到這裡以後,我就徹底醒過來了,話說回來,姊姊妳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那個,林綵婷……」
「我叫趙巧寧,很高興認識妳。」
巧寧說完,給綵婷一個大大的擁抱,貪婪地享受著她身上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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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星球的人早已都成了祂的通道——
綵婷又聽見那個聲音,她輕輕抱著巧寧鎮定情緒,嘗試在內心與對方溝通。
綵婷在內心想著:如果你聽得到,我想知道通道是什麼意思?
通道就是你們人類——
成功了,對方聽見了!綵婷又開心又疑惑,便在內心問道:我們人類是什麼樣的通道?
幫助祂恢復身軀的獻祭收集器,妳應該看到頭上那些人嘴裡的線了——
綵婷望著頭上那些人,突然意識到那些就是變異成怪物的人,巧寧也不例外,她回憶著當時在大樓裡看見的人偶,巧寧並沒有直接轉變成風怪,而是吃過老鼠(或許也還有其他東西)後,才破蛹變異。
妳想得沒錯,孩童的怪物需要進食到一定程度才能變異——
綵婷在心裡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不現身?
現在的我不能現身,會立刻被祂發現的——
綵婷又想:那個祂到底是誰?
抱歉,每顆星球遇到的狀況都有所不同,我們相信妳會找到答案的——
綵婷對於這賣關子的行為翻白眼,忍不住問:我被困在這了要怎麼找答案?
別擔心,妳怎麼進來就怎麼出去,靠怪物進來就靠活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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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妳看,那邊有新的人要來了。」
巧寧指著不遠處的一團黑影,立刻就吸引了綵婷的注意,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令人更加不安的東西,因為眼前那團黑影正逐漸變成薇琪的樣貌。
「薇琪……?」
「是姊姊的朋友嗎?」
「沒錯……我必須幫她。」
綵婷想衝上前,卻被巧寧一把拉住,
「姊姊,雖然妳很特別,但那是阻止不了的喔!」
「巧寧,姊姊我——」
巧寧的力量之大,讓綵婷完全掙脫不了。
「連妳也是嗎?把我從這個又黑又冷的空間叫醒後,就要離開了嗎?」
「巧寧……」
「況且她已經決定跟自己最想念的人走了,所以才會來到這裡,希望姐姐不要去拆散他們喔!」巧寧指著薇琪說道。
「拆散……」
綵婷注意到黑影裡的薇琪笑得燦爛,雙手不知道牽著什麼人,頓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不料薇琪旁邊又出現一團黑影,這次來的人很快就顯現出了樣貌,讓綵婷驚得拋開一切念想,奮力嘗試掙脫巧寧的手。
「立德!」她大喊,立德像是聽見了她的聲音,驚得轉過頭來。
「姐姐,妳之所以能進到這裡來,就是因為跟我建立了連線喔!我如果不走,妳也別想離開。」
巧寧拉開自己的上衣,露出連著細線的肚臍,而這條細線隨著光線照亮,一路連到了綵婷的肚臍處。
「妳斷開了我跟祂的連結,與我建立起了關係,我不准妳就這麼離開。」
「巧寧……」綵婷悲痛地跪下來問道:「為什麼妳不肯幫我?」
「我知道的呦!姊姊,其實我聽得到那個聲音,也聽得到妳在跟人家說話,所以知道了妳能夠透過活人回到原本的世界吧?」
「這就是妳不願幫我的原因嗎?怕我離開這裡?」
「姊姊,妳要生氣也好,要討厭我也罷,但妳必須留下來陪我。」
巧寧任性地說道,她原本認為自己會被對方賞巴掌,正如當初她拼命拜託母親留下來那樣,但仔細想想所有人都是這樣,表哥表姐、爸爸、同學以及老師無一例外,都只會用壞脾氣打壓別人的聲音。
然而綵婷既沒有露出憤怒的表情,更沒有使用暴力,反而是將巧寧緊緊擁入懷中,自責地大哭,讓巧寧頓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懂那種孤單的感覺……對不起……害妳獨自一人醒來,儘管這樣的補償很微薄,但我也真的好希望可以在這裡多陪妳……」
「姊姊——」
「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朋友們變成怪物,巧寧……之後我願意負起責任陪伴妳,但現在我還有事情必須回去完成,所以拜託妳幫幫我好嗎?」
「但那是無法阻止的……」綵婷的話讓巧寧有些不知所措。
「至少讓我試試看,好嗎?」
綵婷真摯地請求,化為溫度從手臂傳遞到了巧寧的掌心,原本她只是覺得身子變得暖和,現在連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炙熱了起來,這是她許久未感受到的溫度,讓她想起家庭還沒變故之前,躺在父母之間睡午睡時,雙頰傳來的那股暖意,吸氣時似乎還能聞到當時的氣味。
「好吧……」巧寧重重吐出一口氣後,才勉為其難地點頭。
而現實世界中,那團滯留在逃生門前的冷空氣正逐漸暖化,下一秒它已非快地速度衝出了大樓,朝著薇琪他們所在的公寓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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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綵婷回過神時,她已經身在某個倉庫裡,周遭堆滿了餅乾空盒跟巧克力的包裝袋,其中一包麥片包裝裡還流出牛奶,配合衣服上那散發酸奶味的污漬,讓她頓時尷尬地打起飽嗝。
綵婷以前確實跟母親說過,麥片不加牛奶吃就跟茶葉不泡水一樣,吃起來只會又乾又硬,想不到在失去意識地進食時,她仍沒忘記這個原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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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關於先前的記憶有些模糊,她依稀記得自己跟巧寧一起奔向薇琪跟立德,不過他們在接觸到綵婷後很快就消失了,緊接著巧寧的身形也開始變得模糊。
「姊姊……看樣子我跟妳的連結要暫時結束了,我會帶妳去安全的地方,等妳恢復體力後,一定要記得回來找我喔!我會在這裡等妳的。」
巧寧當時這麼說道,緊接著綵婷便失去了意識,等再次醒來時已經在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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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回去找妳的......巧寧,再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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綵婷起身想確認自己身在何處,便透過倉庫門上的雙面鏡看出去,雖然外頭又黑又亂,但她還是從內裝佈局跟僅存的掛條,認出這裡是以前常會跟母親來購物的大賣場。
她頭疼地扶起額頭,畢竟賣場的位置跟她被攻擊的那棟大樓根本不同區,換言之她如果要跟立德他們在全聯會合,在沒有交通工具的情況下,至少要走將近半小時。
「算了,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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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確認沒任何怪物的氣息後,也沒聽到任何動靜後,便推開倉庫門想去搜刮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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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賣場裡相當混亂,她最喜歡的點心區貨架整個塌陷,腹部被掏空的男女倒在巧克力堆上,綵婷不禁心想:如果兩人是情侶的話,這樣的死法到底是浪漫還是諷刺?
她摸黑來到收銀台旁拿了緊急用手電筒,接著來到服飾區換了件乾淨的帽T,最後拿了個登山後背包在大賣場裡搜刮物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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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數貨架都被撞毀了,金屬與玻璃碎片混雜在斷肢殘骸中,她必須小心翼翼地行走才能以防跌倒。當她來到乾糧區時,赫然發現地面上有人偶破蛹而出的殘骸,僅存的下半身還佇立在走道中央,被吃乾抹淨的遺骸給包圍,乍看之下有點像是是某種符號。
綵婷小心翼翼地站上雜物堆,由上往下看發現屍體排成了五角星,每個轉角處都擺了顆頭顱當作轉軸,而那僅存的人偶乍看之下倒有點像是火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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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整座賣場迴盪著陣陣腳步聲,驚得她探出乾糧區,但卻絲毫沒有感受到怪物,腳步聲也不像當初人偶的聲音。
收銀區那有好幾道光束襲來,她驚喜地笑了起來,她絲毫沒想過會有其他倖存者,如果他們能從別處抵達這裡,想必是對求生很有一套,跟著他們行動,說不定就能順利抵達立德他們要去的量販店。
但同時她又緊張地關上手電筒,其實確認來者是活人後她變得有些不知所措,畢竟社恐不管到哪都是社恐,末日也不例外。
「有看到什麼東西嗎?」光源那邊傳來低沉的聲音,綵婷聽了趕緊縮回貨架後面,才沒被光線照到。
「沒有。」
這次說話的是個菸嗓,聽著有點像她菸齡三十年的舅舅。
「快點找到東西,我們還得回去跟張立委回報。」
說話的中年女子不耐煩地推開菸嗓,逕自朝賣場裡走去。
「張立委……」
綵婷緊緊握住了手電筒,因為他們口中的張立委女兒,正是學校帶頭欺負她的女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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