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神溪鬼——收徒 - 第十二章、疙瘩

被鬼氣捲入後，李晴光渾渾噩噩地在一間老舊的透天厝門口醒來，哪也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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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對街麵攤的少女，捧著托盤裡頭的四碗麵，直直穿越過他的身體，一腳踢開門後，他便被無形地力量拖著走，跟在少女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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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晴光看見張汶順的臉，他才知道這原來是這孩子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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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時間點卻怪怪的，張汶順變得年輕，如同晴光印象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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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來了之後，那無形的力量又牽引著晴光，像是交棒一樣，從少女換到少年。讓他不得不跟在張汶順三呎外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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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晴光見到陳熙准的樣子時，熟悉的感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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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晴光細看了小准的眼睛，大眼睫毛長，深黑色，炯炯有神。五官輪廓深邃，是在學校會風靡女同學的臉孔和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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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可以理解當時小准在橋下說的話，即便他的外表被溪鬼附身，但眼神卻大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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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准年紀雖小，但長年照顧阿公阿嬤，年紀輕輕卻透露著些許滄桑，是個被逼迫著長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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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師傅，頭前溪鬼，除了那眼底魅惑人的點點金光，在那雙眼眸之中，沒有旁人，只有溪鬼他自己，時而狂妄如熊熊怒火，時而深沉冰冷，像是沈默在冬日的深海裡，暗不見底，稍有不慎便會被吞噬捲沒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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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讓晴光害怕的，是師傅對他若有似無的溫柔和親暱，不知道是不是鬼都這麼沒有距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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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默念了三次人鬼殊途，再甩了甩頭，現在不是想這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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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熙准騎走後，他還是被迫跟著張汶順來到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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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有點受不了走廊的師生穿越過他身體的感覺，肚子感覺怪怪的、一陣悶，他試著努力閃躲。但下課時間，學生衝的衝、跑的跑，有幾個還拿著掃把當刀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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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還是放棄了，站在導師辦公室門口，任憑各種人或物，穿透過他的身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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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吊兒郎當地走進辦公室，往班導師的位子上扔了一張假單，東張西望後，手往抽屜一拉一關，順手抓了一把巧克力糖塞進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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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雙手插著褲袋，笑盈盈地踏著閒散的步伐，晃出了辦公室，轉過了一條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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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302教室的時候，張汶順將口袋裡頭的巧克力糖塞進早餐提袋裡，接著一手插著口袋，側靠著教室門口。他下巴微揚，摸了摸鼻頭，對著門口邊位子的女同學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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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馬子在嗎？這早餐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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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將早餐放到女同學的桌子上，一副不在乎的樣子，左看右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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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子上的女同學微皺著眉頭，但也不太敢抬頭正視眼前的小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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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蒂她今天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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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她請假？她怎麼沒說？她幹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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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猛地轉回頭，瞪大眼睛看著在位子上縮得更小的女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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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以為你會知道。她可……可能姨媽來身體不太舒服……她每個月都會請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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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是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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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鬆了口氣，蒂蒂沒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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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不過今天她生日就沒有辦法做了，他又嘆了口氣，想著昨天偷拿的草莓口味保險套，八成是派不上用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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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你還有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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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學看著張汶順臉上一喜一憂多變的表情，有些逗趣，她忍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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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見女同學要笑不笑的樣子，有點可愛，喔，奶子有喔。他視線向下掃視，往女同學襯衫底下的豪乳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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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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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學用手遮住了制服底下早熟發育的性感，怒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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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眨眨眼，女同學沒遮完全的學號，上頭多了個尾數紅字三——那是特殊生的記號。他臉一紅，扯走桌上的早餐袋，一手插著口袋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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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學號啦！智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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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板著臉走出教室，喃喃唸叨著：「又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看到也沒說什麼……奶子又不是沒看過，梨姐的一定比妳大……活該被罵智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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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陣陣冷風襲來，他連抖了三個多嗦，停下腳步，低著頭看這手裡提的早餐，想起以前梨姐姐寫的的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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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順啊！如果你覺得丟臉，姊姊以後先回家換個衣服再去找你？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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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心頭一緊，深吸一口氣，又大步折返回教室。女同學埋著頭趴在桌上，肩膀抽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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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去補啦！」張汶順將早餐硬擠到女同學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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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同學抬起頭，眼角濕潤，讓張汶順愧疚感梗在了喉頭，用力吞了口口水才嚥下去。他告訴自己，大丈夫敢做敢當，拍了拍胸脯壯壯膽子，大聲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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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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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下這句話，低著頭便往外跑，留下一臉呆愣的女同學，幾秒後淚眼才轉為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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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晴光自始自終，跟在張汶順一尺的距離，做個稱職的吃瓜群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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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啊！真是，沒想到張汶順你還跟那位王……什麼同學的，有過這麼一段小情……」晴光暗自可惜沒看清方才女同學的學號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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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枉費我給你過幾個冷風，讓你腦袋清醒一點，如子可教也。」晴光插著腰，自顧自地念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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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發現在這世界裡頭，唯一可以起一叮點影響的，就是讓張汶順穿過他的身體，對方會感受到一陣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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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道完歉後，像是在跑百米，全力衝刺，衝回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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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裡頭，調皮的男同學窩在後頭佈告欄打牌、女同學在牆邊看著鏡子梳妝打扮、零星的男男女女低頭看著漫畫小說。臺上的老師神態自若，推著眼鏡坐在講台前，用著平板的語調念著課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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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走到自己的座位旁，放了早餐便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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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不禁嘆了一口氣。都忘記了當年實習的學校，誠信國中，是標準放牛班的學校。學生不尊重老師，老師也懶得搭理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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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把一群不甘願的人，聚在一個空間裡面，只有著名義上的上課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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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晴光沒能為那臺上的老師默哀多久，便跟著張汶順來到了男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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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走進廁所間，晴光尷尬地被卡在門邊，像是被鑲在門上一樣。他背對著張汶順，保持著最低限度的如廁禮節。不過晴光沒聽見什麼屎尿的聲響，倒是熏臭的菸味從後頭傳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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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怎麼意外，在這個學校裡頭，多得去了。不過吸菸還是傷身，他打算給這學生，再過過幾道冷風，醒醒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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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正要轉身撲向張汶順時，廁所外面傳來大聲的喝斥聲，以及雜亂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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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哪一班的！跑？還跑？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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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邊跑去了一位穿著運動套裝的成年男子，晴光認得，那是誠信國中的體育老師兼生教組長——楊昕龍楊老師。楊組長身材高大魁武，但顯得笨重跑不快，看來應該是追不上那群年輕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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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阿婆咧……」張汶順在廁所間小聲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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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剛剛一聽外頭的吼聲，手抖了一下，菸蒂頭燙到了手指，他想這沒準又要起小泡了。他一甩手，菸蒂被扔進馬桶，再熟練地拉繩，順勢將菸蒂沖了下去。他雙手再搧搧風，讓菸味散去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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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陣子，張汶順打開門鎖正要踏出去，但聽見腳步聲後，尚未落地的腳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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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追了……我們、我們緩緩……」一名染著棕色頭髮的男學生，撐著廁所的牆，喘了一口大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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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楊小龍是不是有變快啊？這次怎麼逃得特別累，幹……」另一名學生個頭較小，他挽起袖子，手臂上有著還沒刺完整的刺青。拉開褲頭對著小便斗解放，「欸，你還有菸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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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了啦！每次都跟我要，你乞丐喔？」棕髮學生在眼鏡男身後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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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幹！尿出來了！」眼鏡男抖了一下，把褲頭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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棕髮少年勾搭著眼鏡男，邪邪地笑著。「這都射不準，你還好意思吹說跟蒂蒂女神做過？不會射錯洞，射到隔壁的王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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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鏡男用手肘推開對方，一雙眼眸惡狠狠地瞪著好友，壓低聲音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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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跟王希蒂做過就做過，你羨慕是不是？我告訴你，你也想幹她，就把嘴巴閉上，不然我不會幫你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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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在廁所間雙手握拳顫抖著，他用不著開門，一聽聲音就認出來門外那兩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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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班同學，個頭高、棕髮單眼皮的吳銘順，以及戴了副眼鏡最近又跑去刺青的宋建偉。他們倆在外頭這個月已經跟了人，最近准哥因為家人的關係，很少來學校。讓他們在班上越來越囂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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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我聽你的，宋哥哥，嗯！」吳銘順用頭鑽著宋建瑋的後背，拉高音調發出嬌嗔，「你一定要答應我，幫我問蒂蒂能不能也讓我小弟弟也畢業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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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噁……不要那副樣子……好好好，我會幫你問，你小聲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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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對方答應了，吳銘順笑個開懷，摸著即將畢業的小弟弟躍躍欲試的樣子，招來宋建瑋好幾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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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安份點就好，不要大嘴巴惹事。」宋建瑋再次叮嚀這不大靠譜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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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麼？這裡又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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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順昂起頭，大手大腳地晃到後面的廁所間，一腳踹開了第一間的廁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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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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廁所門撞到牆壁又彈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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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順繼續走到下一間，又對門踹了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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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磅！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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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又再度彈回來，這次力道大得有些回音，門鎖尾端凹折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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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有人在這偷聽，那八成也想上王希蒂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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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順拖著步伐，走到了第三間廁所門前，隔著一道門和一位看不見的人，在那之後是臉色慘白的張汶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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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慫著肩，肩膀隨著撞擊聲顫動著。他錯過了衝出去質問和幹架的時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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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衝出去，准哥不在，一打二，贏得了嗎？如果他們落人，在校門口堵，他一個人行嗎？平常幹架輸了不打緊，隔天再找准哥來打一次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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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一次不一樣，出了這門打輸了的話，他這綠帽是戴妥了。在學校因為馬子被搶，又在廁所打輸了，那張汶順這三個字，在這學校也不用混了。祈聯堂的大哥大姊，還會想要收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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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才抽過菸，現下張汶順卻發著冷汗，他用手臂抹了抹額頭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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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你這是要一間間踢完讓楊小龍回來嗎？」宋建瑋搖搖頭。他蹲下身子低頭一看廁所隔間的底部，一間間空空如也。他對吳銘順揮揮手，「沒人啦！我等等就傳訊息給王希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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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一言為定。」吳銘順走回來，笑嘻嘻地勾著宋建偉的肩膀，「說實話，陳熙准不在，裡頭有誰我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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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他的跟班，張汶順？」宋建偉挑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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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蹲縮在馬桶上，又是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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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他？祈聯堂的大哥大姐們都知道，他沒那個種，要找他入會也只是看中陳熙准罷了。」吳銘順大笑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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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建偉聽完也跟著大笑。「果然不只我這樣認為，我告訴你……王希蒂自己騎上來的時候，告訴我比起張汶順，她更想被他好麻吉幹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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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們哥倆勾搭著，一搭一唱地走出了廁所，開心到連手都忘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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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嬉鬧聲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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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緩緩從馬桶上踏下來，全身顫抖，用雙手胡亂抹著臉頰。他從褲袋抽出香菸盒，搖一搖，他媽的空了，扭緊菸盒，用力往牆角一扔。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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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哥是我的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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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這群廢物只是在嫉妒，對，在嫉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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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哥他……他不可能會跟蒂蒂有關係的，蒂蒂她也不可能……不可能背叛我的。她只是姨媽來請假罷了……今天她生日，我還要幫她過生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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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眼神呆愣愣地，淚水在他臉頰上慢慢滑乾了，他用制服袖子抹了抹臉頰，這才走到外頭，到洗手台上洗了把臉。他雙手撐在洗手台上，盯著鏡中神色憔悴的少年。他擠出了一個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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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生日，對，你還得陪女友過生日……」張汶順對著鏡中的少年提醒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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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少年身後，出現了另一個男子，張汶順頓了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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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張同學，你沒事吧？」年輕的實習老師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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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李老師早。」張汶順認出了准哥的輔導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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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不早了，你趕緊回教室……啊，小准他還沒來學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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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陳熙准……怎麼每個人都找他……」張汶順嘟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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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都跟在他身邊嗎？他這週輔導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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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屌婆咧！我是他朋友！不是他小弟！」張汶順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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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聲傳遍走廊，後頭幾間教室坐窗邊的一些同學，探出頭來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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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昕龍組長也從體育組辦公室走出來確認，年輕的實習老師轉頭對他比了個ＯＫ的手勢，隨後對張汶順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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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你要不要先來輔導室休息一下，我看你精神不好。」他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些，「楊老師剛剛盯上你了，輔導室就在旁邊，先進去避避風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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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張汶順嘴裡仍小生罵著，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年輕的實習老師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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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意識到的時候，人已經坐在輔導室接待區的沙發椅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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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不得不承認，這實習老師菜菜的樣子，還真的容易讓人不知不覺地放下戒心。看他賠笑的酒窩和搔頭的樣子，看久了還蠻可愛的……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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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瞬間呼了自己一個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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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張同學你還好嗎？」實習老師滿臉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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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張汶順紅著臉一口乾掉了桌上的冰涼青草茶，滿滿的一大杯馬克杯。他砰一聲將馬克杯放在桌上，站起身對實習老師說道：「李老師，准哥說他這週輔導會請假，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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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發現來輔導室果真會變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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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哥來了這給李老師輔導一年，難怪會變得……怎麼說……變得比較比較……娘了些？該不會准哥也覺得李老師可愛才來的吧？可是他是男的欸！怪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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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大步走出輔導室，在走出輔導室門口時，一陣冷風拂過，他一個哆嗦。想要再走快些，卻被人一把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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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回頭一看，是李老師追了上來。但李老師的臉上退去了菜鳥傻愣的笑容，那副呆眼鏡底下，眼神像看透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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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愛是不分性別的……謝謝你的誇獎啊……張汶順。」李晴光喘了幾口氣，死抓著張汶順的手臂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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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晴光好不容易逮到機會，不在這個世界裡頭當幽靈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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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晴光只能跟在張汶順身旁一尺多的距離，雖然身不由己，但他腦袋裡卻沒白忙活，思索著為何會到這個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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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死過一次了，是不可能會再死的，而且當下面對張汶順的鬼繭時，師傅也在身旁，不可能讓他白白給鬼氣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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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來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拉進鬼繭裡頭。而在這裡頭，晴光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張汶順心裡所想、所感。不論是在地下室被摸到屁股的噁心感，道歉的時候的不好意思，以及在廁所裡頭氣到發抖的憤怒與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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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讓晴光擔憂的是，張汶順對小准的感覺，好像變得跟以前不大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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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晴光還理不清這個不同，就看見過去的自己出現在走廊，還帶著張汶順來到輔導室。他發現過去的自己，有一條細細的灰線從他心臟處竄出，飄動著。晴光好奇一拉，便攥進了這副軀殼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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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終於可以把心中的疑惑一吐為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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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從晴光進到鬼繭裡頭，就黏在身邊的一樣東西，需要一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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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拿出手裡筆直細長的木條，成深褐色有些許污漬斷裂。就是在鬼繭外頭，張汶順親自雙手遞給他的木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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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條已然破爛不堪，但晴光可以感受到它的重量和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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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這個東西是什麼？你記得嗎？」晴光將木條往張汶順面前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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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忽然往後跳了一步，好似那是什麼可怕的東西。他兩眼發直，瞪著那木條，嘴裡喀喀地磨著牙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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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怎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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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什麼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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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忽然反抓著晴光的手，力道大得駭人，「喀」一聲，晴光的手腕竟被扭斷，垂了下來，木條掉落在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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喑啞的字句隨著喀喀地磨牙聲，從張汶順齒縫間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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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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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倒抽一口氣，痛到眼角飆淚，他彎下腰輕扶著垂下的手。他抬頭一看，張汶順的嘴角散發出黑氣，眼白轉黑，晴光認得，這模樣如同師傅發狠的時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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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張汶順口中吐出黑氣和喃喃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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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一樣……闖闖闖入闖入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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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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