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神溪鬼——收徒 - 第十三章、巫力

「張汶順，你冷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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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向後退了幾步，捂著紅腫發熱的手腕。走廊的光線暗了下來，瀰漫陰冷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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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下垂的眼角竄出黑氣，寬塌的鼻頭皺起，齜牙咧嘴地，踏著僵硬的步伐走向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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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同學……你當時喊的是張同學……不是嗎？你從來……從來沒有人……記得我我……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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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嗅到了危險，卻邁不開腳步，低頭一看，腳踝環繞著薄薄的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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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張汶順，我怎麼不記得？你常跟在小准身邊不是嗎？」汗水從晴光鬢角滑了下來，他吞了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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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我……我不是張汶順……我是……准哥的……小弟……膽小鬼……」張汶順仰頭一笑，脖子扭向了一邊，像是斷了，但雙腿仍直直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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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傢伙聽不進人話嗎？晴光又退了幾步，他試著用眼角餘光看清黑氣的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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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氣從晴光的腳踝爬升到他不夠健壯的大腿、過瘦的腰際，一直到手臂、掌心，最後流回他手裡仍緊握著的，那根木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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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因為這個麼！意識到了什麼，晴光連忙將木條塞回口袋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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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的眼睛隨著木條游移，如同盯著獵物的野獸。他抬起手，掌心散出黑色的粉塵，雙腳一蹬，迅速撲向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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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條和張汶順的視線接觸斷了，木條流竄出來的黑氣也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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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見腳踝的黑氣散去，雙腳猛力往後一抬，但力道沒抓好，煞車不及，向後跌了個踉蹌，撞進結實溫熱的胸膛。他還沒理清楚狀況，就聽見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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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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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紅色夾板打在張汶順飽滿的前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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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往後抬頭一看，寬闊的肩膀和碩壯的體格，標準國字臉和濃眉，是體育組長楊昕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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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有你這麼跟老師說話的嗎？」楊昕龍粗壯的手臂摟著晴光，另一手搖搖夾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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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沒有回話，仍盯著晴光的褲袋，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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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昕龍扶好晴光，擋在他身前，面對張汶順，手裡的夾板又是重重一擊，力道比剛才更大，像是要把張汶順的前額給打凹似的。他衝著張汶順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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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趕緊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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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一愣，眼周和嘴裡的黑氣沒了，一手捂著額頭、撅著嘴，暗暗操了幾聲髒話，另一手插著褲袋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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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師，跟你說過多少次，對學生要有威嚴，沒你這般懦弱的！」楊昕龍提起晴光的右手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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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楊組長，我沒事……」晴光對著楊組長點點頭，尷尬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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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晴光心下仍掛念著張汶順，他困惑對方剛才為何否認張汶順三個字，只是賭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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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在鬼繭外頭交出了木條，剛才卻又不敢接的樣子？晴光皺起眉頭，心裡莫名的酸澀痛苦，這感覺比在廁所經驗到張汶順的心情，還要濃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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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來到這裡後，不僅被迫跟在張汶順身邊，還可以清楚感受與聽計他的心聲。在廁所時，晴光的眼淚可流得比張汶順還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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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中隱隱擔憂，總覺得來到此地後，又和張汶順共同經歷這一段，應該不會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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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該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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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推開楊組長的手，笑著回答：「我先看看張同學他有沒有回班上，待會再去趟保健室拿冰塊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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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晴光便要往前追張汶順。但他脖子一緊，衣領被楊昕龍拎著往體育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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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莫名的熟悉感，晴光在困惑之餘聽見了熟悉的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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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量力，看到問題就往前衝，是又想尋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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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沉的嗓音從楊昕龍的嘴裡吐出，回過頭的側臉仍是楊昕龍四方的國字臉和粗獷的五官，不過那雙眼睛裡，綻出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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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師——父——！」晴光眼神閃爍，這是他第一次打從心底覺得見到師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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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盯著弟子灰朦朧的眼睛，嘆了一口氣，放開衣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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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他看見晴光像是挖到寶一般地，對著他搖晃著手裡的木條……不對，應該是看他傻傻地將細瘦的手臂伸進漆黑刃當中，卻又精巧地避開斷刃時，就察覺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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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斷刃溪鬼一看便得知，不是弟子的手有多麽靈巧或堅不可摧，而是那些密佈的黑色斷刃主動避開他的手，往外散開，像是在邀請他拿取咒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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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將晴光帶進空無一人的體育組辦公室，讓他坐在老舊的平衡木上，自己則拉了一張鐵椅子坐在晴光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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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給我。」溪鬼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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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張汶順他不會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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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想想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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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一拉晴光的手，見他抽痛一聲，溪鬼嘆了口氣，將力道放輕了些。拇指溫柔地撫過晴光手腕處，溪鬼指尖燃起了細緻如絲的金色火焰。細長的火焰從溪鬼的指尖蔓延，將晴光的腫得像棒球一樣的手腕，環繞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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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感覺到肌膚溫溫熱熱的，還帶了一點刺刺麻麻的感覺，減輕了他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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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漸漸消失，燃燒處化為一點點水漬，冰涼涼的，吸收進了肌膚裡。原本的腫脹消退，完好如初，溪鬼這才放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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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晴光轉轉手腕，除了沒了痛感，似乎更加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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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徒弟，就是我溪鬼的人，有什麼好謝不謝的？」溪鬼治好弟子的手腕後，轉而捧起對方軟嫩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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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傾身臉貼在晴光面前，仔細地瞧，鼻尖的氣息彿過晴光的鼻尖、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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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師師傅，我的臉沒受傷啊！」晴光的臉被捧著熱，眼睛不知道往哪擺，雙頰的肉被往內擠，嘴嘟了起來像隻熟透的章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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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知道眼前是溪鬼、是師傅，不過他看著的國字臉，是學校肌肉男楊昕龍體育組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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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現在……現在……看著他眼裡的金光，聽著他低沈的嗓音、冷沉的語調，臉也跟著紅了，心臟還砰砰跳得好大聲？先前對小准也這樣，對楊老師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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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人死後，節操也跟著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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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臉一驚一乍的，最後閉緊雙眼猛力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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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點！把眼睛睜開！你在外頭是怎麼使得巫力，還記得嗎？」溪鬼皺起眉頭，大掌捏了捏晴光的臉頰。以男子來說，太過軟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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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巫力？那是什麼？」晴光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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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弟子眼眸微睜，這次溪鬼確信看見了，他灰朦朧的眼珠子，瞳孔散著淡淡的紫色光芒。雖然同為紫色，但卻不如在鬼繭外，溪鬼所看見得那般明亮鮮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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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了……」溪鬼呢喃，心想著，明明在外頭已經開眼，怎麼在這裡卻像是被半封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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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一閉氣，開放感知搜尋著四周，最後留心到這過於安靜的辦公室和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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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一看牆上的時鐘，秒針停了。他講氣息吐出，冷笑一聲，這下課時間可真安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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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怪了？」晴光會意不過來，眨著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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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伸出食指比在唇上，眼中的金光暗了下來。他起身把體育組的門窗關上，還翻出幾張，半個手掌大小的黑符紙，上頭寫著金色的「隱」字。溪鬼將黑符兼具約莫三尺，共貼了三張在門窗的內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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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貼完後門上最後一張符，便催動鬼氣，黑符從底部燃起金光，但燃燒的速度相當緩慢，像是蠶食葉子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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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窗外的光線暗了下來，最先是如接近傍晚昏暗的光線，晴光再一眨眼，便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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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你在哪？」晴光從平衡木上跳起來，平衡木底座在地板上嘎茲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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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一把抓住晴光在空中揮舞的手，握在手心裡頭，將弟子拉回平衡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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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坐著。這是『隱』符，有十五分鐘的隱身效果，這樣在鬼繭裡頭才不會被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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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被窺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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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師傅謹慎的樣子，周遭又是一片黑暗，晴光抓著大腿，盡可能保持鎮定。但他語氣中不自覺地顫抖，溪鬼笑著拍拍弟子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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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張汶順在鬼繭裡頭神智並未清醒，但你取走他的咒物，他自然留意你的一舉一動。」溪鬼坐回鐵椅上，將椅子向前拉，晴光雖然看不見，但可以感受到溪鬼的氣息，比剛才治療時更近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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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取走了鬼的咒物，跟滅了他沒兩樣。還真有你的，我的好徒弟！」溪鬼輕笑兩聲，笑聲厚實，不若陳熙准肉身來得磁啞。他摸摸弟子的頭，像是獎勵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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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歪著頭覺得怪，這聲音是楊昕龍的聲音，言詞中卻又是溪鬼的語氣態度，莫名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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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讓晴光更到莫名的是，在漆黑中他對這樣的語氣，竟感到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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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個大膽的想法，好似不管溪鬼用何種肉身面貌出現，他都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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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胡思亂想之際，溪鬼不甚安分的手，從弟子捲翹的頭髮，摸到了溫熱的耳垂，兩指搓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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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晴光臉熱，他想到了那萬惡的兩指，前天搓動的地方讓人心癢。他撥開溪鬼的手，在黑暗中摀著耳垂，再順順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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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挺像的啊！衝動、雞婆又愛哭，跟孩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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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看得見啦……」晴光改成兩手捂著臉頰，試著將降溫、轉移話題，「話說回來，我可沒拿他什麼東西。你剛剛說的咒物，是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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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就那根破木條。」溪鬼大手精準地碰了碰弟子左邊鼓起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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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決定先不回嘴他的夜視能力，在黑暗中盯著弟子困窘的臉，也頗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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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取走他，是張汶順在外頭自己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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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一頓，隨即往後靠向椅背仰頭大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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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笑話！咒物是鬼的命根，怎麼可能說給就給？就連我收小鬼，他們也不見得會讓把咒物交給我……嗯麽……雖然我也不想要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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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鬼送上咒物，那是絕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個傳說，不，更像是笑話。至少他百年以來，從沒見著過。被造謠傳出來的人神，也給他滅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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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晴光，我的好徒弟，這話在你師傅我面前講講玩笑就算了。」溪鬼握住弟子的手腕，那力道重了些，晴光沒怎麼肉的手腕也給壓陷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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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別在神鬼面前提起咒物，知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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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好、好好……」晴光手裡痛，肩膀忍不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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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弟子答應後，溪鬼才放開手。晴光在心裡嘟噥著，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剛剛是打算把治療好的手，再折斷一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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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一片漆黑，晴光也可以想像出剛才溪鬼的嘴巴肯定裂到了臉頰，牙尖嘴利地散發黑氣像吃人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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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覺得嘴裡發乾，好似剛經歷了生死關頭。只要稍回得不對，溪鬼可以輕而易舉地擰斷他的手臂，再順便折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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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現在該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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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把那棒子給燒了，我們就出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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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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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一個彈指，在指尖點亮了一點金火，金火先是在他的食指上燃燒著，從小小一點火苗，燒成網球般大小，照亮約莫半徑兩呎的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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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輕輕彈，金火球脫離溪鬼的食指，懸浮在師徒倆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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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火似紅似金地變化，晴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甚至伸出手靠近，發現竟然沒有什麼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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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玩了。」溪鬼食指一動，金火聽話地往上空飄去，在他們正上方懸浮著，溪鬼伸出手說道：「那棒子給我，我幫你燒，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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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拿出褲袋裡頭的木條，木條上有些斑駁，以及大小不一的髒污。他仔細一看，木條一端較粗，總覺得在哪裡看過？但似乎又過長了些，有一個小手臂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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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等什麼？『隱』符製造的空間，剩下五分鐘。」溪鬼指了指門窗上燒過一半的黑符紙，隨後不耐煩地晃了晃手心，「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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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盯著師傅的手心，那是楊昕龍的手，雖是體育組長，但手卻意外地光滑。這手為他用金火治療過，也險些把他的手腕擰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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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說來，這還真是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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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不是因為這是誰的手，而是在這肉身上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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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晴光剛重生不久，不懂神界和陰間的規矩。可是，但凡這幾天碰見的人神鬼，晴光可以大概猜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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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認了個不得了的瘋子……不對，是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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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晴光將木條放在腿上，一手輕按著，問道：「師傅……你為什麼也要來鬼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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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皺起眉頭，在金火下，兩道濃眉快連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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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什麼傻話，我既然答應讓你活著，怎麼可能讓你在鬼繭裡頭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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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來救我的？」晴光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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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廢話？先拿來燒吧！要來不及了。」溪鬼又搖了搖手，儘量不去看弟子歪著頭翹動的髮梢，以及靈動帶灰的大眼。他不懂這小朋友又在好奇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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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沒辦法在外頭破張汶順的鬼繭嗎？這鬼繭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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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害個屁！這小鬼只是個麻煩。我在外面破了鬼繭，你也別想出來了。」溪鬼耐心快被消磨光，手一拍大腿，提高音量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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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救你學生，就趕緊燒一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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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好。」晴光低下頭，藏著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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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將木條捧在手心上，遞到溪鬼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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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動，木條靜悄悄地躺在晴光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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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乾瞪著著晴光漲裡的咒物幾秒，他將掌心緊握成拳頭，收了回去，壓著眼裡的鬼氣。他知道若因為鬼氣外露，破了隱符，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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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垂下肩，又靠回了椅背上，將椅子往後一推，雙腳身長伸直，他嘆了口氣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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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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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看著師傅無奈的樣子，有些不忍，他相信師傅進來鬼繭是想要救他。但同時，他並不認為師傅也想要救張汶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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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汶順是溪鬼作為抵押租金的籌碼，但對晴光並不是。那是他的學生，也是小准所託要照顧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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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來到鬼繭後，晴光經歷了張汶順所經歷的，聽見與感受到他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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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想要救他。這是他無法交出木條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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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要什麼得不到？何必等我拿給你。」晴光苦笑了一下，將木條穩妥地收回褲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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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溪鬼抬頭，食指勾了勾上方的金火，金火乖順地飄向溪鬼的掌心。溪鬼盯著金火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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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徒弟，你這是在繞遠路，知道嗎？咒物不毀，你打算怎麼解這小鬼的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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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傾身，一手托著下巴，挑著眉笑嘻嘻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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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師傅，你總有法子可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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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手裡一頓，白了弟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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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張汶順那學生，把自己的臉皮打厚了？哎，算了。方法是有，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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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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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光心底急切，他有種感覺，張汶順可能等不了多久了。他不知道自己怎麼這般膽大，明明張汶順散發黑氣也是駭人，但總覺得不能放著不管。老過意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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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鬼笑著迎上弟子傻愣的臉龐，一手輕輕撫過對方的臉頰、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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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拿什麼來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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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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