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天是聖誕前夕,天整日灰雲厚蓋,空氣又冷又濕,但我還要駕著摩托車送遞別人的聖誕大餐。直到夜晚,吹了全日冷風的臉凍得好像快要結冰,我舔舔嘴唇,才知道嘴角破裂滲血,心裡不禁黯然神傷,又不想自怨自艾,勉強打提精神來,重新握緊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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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在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裡,聽見一把聲音,清澈通透的歌聲讓我一時神醉,忘記看路,只想尋找這聲音的來源。就在這瞬間,摩托車車輪打滑,衝上路邊,撞到站在路邊的一個男人。然後,那把聲音,以至所有聲音都在我耳裡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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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來,兩位警察來跟我錄口供,警告我下次別危險駕駛要好好看路,然後告訴我,受害人不會起訴我,但想見我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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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個清瘦的人,膚色白淨,笑起來柔然美麗。事後才知道,他十八歲,還是個孩子,還那麼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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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我聽他的自作曲,但我因事故的後遺症,耳朵聽得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知道,那一定是首好好、好好聽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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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說遲些會拜托我做一件事,叫我留下聯絡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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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過了兩個月,我以為他忘記了要拜托我做事這件事,我自己也忙於生活,打算不了了之。但就在這時,我收到他的短訊,一個音檔,一份樂譜,還有一句說話——「我想你令所有人都知道這首歌,別讓人們再在這首歌前視而不見地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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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呆住了。我只是一個外賣員,除了開摩托車比較厲害,一無是處,要怎樣才能做到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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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直接無視他這個要求,但聽了他那首歌,我不由己想改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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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的是一首好好、好好聽的歌,就像那天聖誕前夕聽到的一樣⋯⋯不對這就是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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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他那句說話——「別讓人們再在這首歌前視而不見地走過」,為什麼人們會對這首歌視而不見,對唱歌的他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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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有想要不要放上YouTube ,但我覺得這不是他想我做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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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不小的我羞臊地買了把結他,練習了好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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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年的初夏,我站到當時的那個路邊,開腔唱歌,歌聲和我想像中很不一樣,像個走路磕磕碰碰的孩子,和音檔中他的歌差太遠、太遠,但我仍努力地唱,一遍又一遍,直到聲沙了,才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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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路人問我,為什麼只唱一首歌?我回答他,那個他只拜托我將這首歌唱給人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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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停下來聽我唱歌的人越來越多,我心裡奇怪,事後才知道,原來那個人將我唱歌的影片放上網,還配上一段明顯加了料我和他的故事。儘管如此,我仍很感謝,多虧那位路人,我終於做到他的拜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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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的街演,我用喇叭放出他的聲音,與他一起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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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著唱著,一隻純白的蝴蝶揚揚翅膀,站到喇叭上,隨著歌聲一拍又一拍的擺動雙翼,像是他來了,與我一起合唱此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