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文書庫 - 04 冰點、魚缸、酒精

04 冰點、魚缸、酒精

May 12,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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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之時，我獨自歸家，在家前發現鐵閘門柄掛著一袋金魚。我看著在膠袋裡嘴巴一開一合的金魚，心裡雖覺得奇怪，但還是將牠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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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家門，我翻出以前用過的小魚缸，簡單用水洗洗，便將金魚倒進去，金魚一臉呆滯，嘴巴一開一合的在水中擺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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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來啤酒，一面看著金魚發呆一面往嘴裡灌酒。從前年少不知何為借酒消愁，覺得即使喝酒麻醉自己，現實也不會有一絲改變，反而酒喝多，影響工作表現，根本就是於事無補。可是，長大以後便發現，人生是需要酒精來忘記一些⋯⋯痛苦、煩惱、荒謬⋯⋯以及無力感⋯⋯不然，夜深也無法入眠，總是會心心念念想著現實的種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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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習慣睡前喝一罐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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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回神醒來，突然覺得自己腦袋空蕩蕩，上秒做過什麼也想不起來。我想用手抓抓腦袋，卻發現自己的手變成了魚鰭，正一擺一擺的撥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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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條金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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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環視四周，自己正在一個透明膠袋裡，呆滯的張口合口，浮在水中央擺著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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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膠袋的人類是一個婆婆，她除了拿著我，還拿著很多個袋，兩手滿滿的，然後她走到一戶人家門前，狼狽的想掏出鎖匙，卻翻來翻去也翻不到。最後，她將手上的袋子掛到鐵閘的門柄上，再仔細翻找手袋，始終都是找不到鎖匙，她慌張的按按門鐘，但沒有人開門，然後她取出手機撥號，也得不到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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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無奈的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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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買了那麼多菜，這下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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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不了門的婆婆只好拿著她辛苦帶來的菜呀、肉呀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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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婆婆頹肩的背影，不禁哽咽⋯⋯為什麼會哽咽呢？過了三分鐘，我已忘記這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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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婆婆遺下之後，在門柄掛了⋯⋯不知多少時間，有個男人走到我面前，將我從門柄取下，帶進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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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隨手拿來一個小魚缸，將我倒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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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擺擺尾，這下終於可以舒暢游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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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則坐在我面前，大口大口灌著啤酒，很快他便滿臉通紅，眼神飄忽，似是喝醉了，連手機響個不停也絲毫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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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完一罐啤酒後，他突然站起來，說自己很熱、很熱、很熱，衝去廚房拿出一排冰塊，往臉上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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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滑稽的模樣，心感同情，幸好我是條金魚，沒痛苦、沒煩惱，金魚的現實簡單不荒謬，自然不會有無力感，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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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突然靠近看我，頓時嚇了我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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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魚⋯⋯你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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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醉言醉語的，然後二話不說便將手上那排冰塊倒進魚缸。魚缸頓時被冰塊塞滿，我也被擠壓得動彈不得。而且，魚缸只有一點水，水溫因冰塊急速下降，凍得像身處零度雪櫃裡。身為金魚的我無法調節體溫，很快就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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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金魚一生⋯⋯命真短⋯⋯若是轉世投胎⋯⋯我絕不生成像他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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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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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喊著從夢中驚醒，眼前是一個魚缸，昨晚帶回來的金魚還是一臉呆滯，嘴巴一開一合的在水中擺著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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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頓時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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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手機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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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媽，你昨天買金魚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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