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紅袖問孤魂。上篇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t5O5fiXN3
天已入秋，岸邊林木逐漸凋萎，只見枯葉墜落湖面，被西風吹至中央，飄搖晃動後緩緩沉入水中。少女抱緊雙膝躲在牆後，凝望日光隱沒，將最後明亮灑成湖光粼粼，並讓即將入夜的寒意襲來。
少女名徐利，如今乃七秀坊外門弟子，此刻她獨自於湖畔沈思，看了眼自己身畔的扇子，又望向空無半物的掌心，心底不禁憶起諸多阿娘生前殷切叮囑。
「利兒啊，身為女子，萬萬不可放下手中利刃，莫使自己手無寸鐵。」
女人以掌心緩慢輕撫女兒頭頂，又以木梳將孩童打結的髮打理整齊，低念家訓，邊讓徐利凝視鏡中倒影，看清自己。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7edgENecH
女孩在燭火下見到鏡中徐利，眉眼彎彎，笑來頰帶酒窩，明亮的眸子眨呀眨盡是爛漫光芒，柔軟的孩子與其名完全相左。
利，從刀從禾。
表示以刀斷禾之意，又有鋒刃快斬喻涵。
似乎就要削去女孩天真無邪之齡該友之態，被女人心頭浮現之憂愁染成墨色。
賀芳先將女兒長髮挽成合適的髮髻，好似欲先瞧見其及笄風華，隨後又將其髮放下成垂髫，並起身自己隨身善用的匕首放置梳妝台前，凝重開口：「利兒啊，身為女子，若無嫁得郎君，妳便要自保。」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2VHYTyHh
說到此，她頓了頓，才繼續說。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MKVffgS4m
「阿娘與阿爺護鏢十年、看人無數，這世間可謂豺狼虎豹叢聚，誰都只想從妳身上刨下些甚麼，其眼中又怎是看見人呢？我等在他們眼中不過都是能行走之肉罷了，所以非要能手持刀刃先下手為強不可。」
聽聞母親所言，徐利尚不知其話背後所欲講之叮囑、殷切期待還有深深厭惡與恐懼，只是以指尖輕戳冰冷匕首之鞘，並天真抬頭。
「所以阿爺是娘的刀刃嗎？」她問。
然此話既出，讓賀芳聽得不知所云，微皺眉道：「甚麼阿爺是刀？妳這孩子在說些甚麼？」
「因為阿爺是阿娘的郎君，所以阿爺也是阿娘的護身之刃嗎？」說著，見母親未有回應，不禁又再問：「我的名字叫利，阿爺說過這是取鋒利快速之意。」
女孩頓了頓，直視賀芳雙眸。
「阿利也是阿娘的刀嗎？」
那時賀芳並未回應，只是訓斥童言無忌，卻在徐利心底留下記憶。
阿爹是阿娘的利刃，那誰又是我之刃？這些鋒刀要對向的豺狼虎豹是誰？
然這些疑惑都尚未迎來解答，鏢師之職的爹娘便亡於流寇馬賊刀口，年幼的她則險些被馬賊捉去寨主肆意妄為，最後被一路過之無名俠客保下性命，卻又於混亂裡沖散，終究僅能輾轉流浪、無歸鄉處，連溫飽皆難，只得沿途替大戶人家做些女紅、洗衣、燒柴挑水等粗活，免強能渡日。
對於無可依靠的少女，眾人目光充滿同情，卻又存有鄙夷隱匿於其中。
一屆女流之輩，若非若楊玉嬛入皇世受恩寵，使家門光宗耀祖、連帶提攜父兄，又究竟何能存活？
人們並沒有將此語出口，但打量的眸子閃爍其詞。
而女人們七嘴八舌又親切拉起少女的手，像是想替代其親娘般教導眼前似乎不明就已的徐利。
如此無依無靠，不如趁上好年華時嫁個好夫家？生個孩子也好過如此，畢竟母椅子為貴。
只是啊，又有哪個良善人家願意迎娶失恃失怙、如此毫無身分地位甚至教養的女子？
可惜了，真的可惜了。
少女垂耳傾聽，眸裡閃過幾絲不甘，又於言語間飄搖間消逝。
她自小多少受爺娘薰陶，自有闖蕩江湖、護鏢護人之志，既不願被賣身賣藝於梨園，更未打算簽下賣身契為奴。然在這逐漸慌亂世道中、洪流之下，自己不過只是會些不上檯面拳腳功夫的女子，無力至此，又能如何？
少女未有願意娶其的郎君、手中更沒有能舉向這些人的刀刃，或許僅能怨天尤人或者哀嘆自卑，即使遭人輕賤也無處可講、將心事藏在心底。
本仍於父母護佑下的徐利並非真正明白娘親口中所謂持刀，直到失去爹娘後，輾轉流離的她方日漸理解。
處處皆有豺狼聚集。
不管是凶煞的馬賊抑或貌似和善的鄰里鄉親，皆能為虎豹。
她需護身之刃。
下定決心的少女毅然前往七秀坊。
聽七秀坊收孤女、收失怙失恃自幼無依無靠者，收為無家可歸、無安身立足處者，不論諸多苦處皆不多過問，且入了秀坊便與同門稱呼姊妹、相互扶持、勤修劍舞，於江湖上也能成俠者風範，護佑孤弱。正是因聞次等名聲，徐利便下定決心前往拜師學舞，也意外於途中再次與當年救她的俠士相逢。
只見在那十二連環鎢賊子們欲趁自己勢單力薄以行不軌之際，飄動的紅袖衣衫、碰撞清脆響的珠串銀飾迅雷般從天而降。儘管徐利看不清她面容，但總覺紅顏傲然、英姿颯爽，舞動一雙凌厲利劍鋒刃可比凝江海光、破碎虛空，以雷霆萬鈞氣勢將賊人們打得落荒而逃。
這便是持有利刃之姿？
徐利心想這便是阿娘為何再三叮囑，不禁更是心懷嚮往。畢竟流浪之時使她明白，自己需來秀坊尋得自身可持之利刃，而嘲笑者與欺侮者皆是豺狼，將惡意隱匿於笑面後者更是虎豹。
她的確需要雙劍斬之。
至於那俠女並未多做停留，也不受道謝，只是替徐利指引七秀坊的方向後便欠身道別。因此至今少女仍不知其名，即使成為秀坊弟子也尚未尋得此女子。7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gW2J3nBKn
（下回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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