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的終點,那裡並沒有車輛停駐,心中的重擔稍稍卸下了一些,想著就算下雨也不怕遇到人了。
有了上次的預演,我知道自己要以什麼速度,什麼步伐上攀,就如同真的在爬山一樣,帶著這樣平靜的心,我踏上山徑。沒有什麼好後悔的,畢竟已經了無牽掛,要說有什麼沒能完成的事,那就是我的作品還沒有完結吧,但或許已經足夠了,不讓書中的主角經歷接下來的痛苦才是最好的吧。
想離開的意志充盈內心,我只是想快點抵達那虛妄的世界。不想再等下去了,繼續待在這個世界又有什麼意義呢?只不過是徒增空虛,最終困於苦澀的日常之中。
一路上沒有聒噪的蟬鳴,冬天的山林聽不見蟲鳴鳥叫,儘管綠意盎然,卻少了一股生機,充斥著淒涼之感。
抵達上次的稜線時,我沒有停下腳步,循著路跡不明的獸徑走去,一旁出現了藍色的帆布帳篷,所幸沒人待在裡面。在我朝更深處邁進之時,前方的樹叢倏地劇烈鼓動起來,我還沒看清當中的身影就害怕得轉頭折返,比起山豬或魔神仔,我更擔心是山老鼠,萬一被問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我肯定無言以對。
回到道路上,我漫無目的地沿著山徑上行,尋找合適的樹,途中藍腹鷴在樹叢中出現,黃根節蘭在路旁盛開,難道神明想讓我看見世界的美好嗎?已經太遲了啊,若是想拯救我,為什麼不在會改變我一生的決擇時對我伸出援手呢?總是在無關緊要的時候給予,卻又在重要的時候奪去,這個世界的神就是如此反覆無常。
九芎木、二葉松太難爬,其他樹又不夠高,我時不時離開山徑,走著走著卻又莫名繞回了原本的道路上。
為什麼會這樣呢?為什麼不讓我找一個隱蔽的地方,獨自死去呢?我不想在死後都要被他人嘲笑,僅僅只是這樣小小的願望都不能實現嗎?
我無助地沿著山徑漫步,在我放鬆警惕的時候一道人影卻出現在前方,即使確認過登山口沒有車輛停駐,不可能的事卻接踵而至。我驚慌失措地回頭,逃也似地疾走,這麼晚的時間還在上攀一定會被關切的,我不能在這裡被抓到,一切都會前功盡棄的。在努力拉開一段距離之後,我離開山徑,躲到不遠處的二葉松下,等待他的離去。
不斷活動的身子一靜下來,未曾注意到的寒意便襲捲全身,我只能抱緊雙腿,靜靜等待。僅僅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卻格外漫長,在我懷疑對方是否已從前方經過時,登山手杖敲擊地面的聲音才終於從不遠處傳來。我壓低身子,屏息以待,全力運轉大腦,編織即使被發現也能塘塞過去的藉口。
最糟的事態沒有發生,鏗鏘聲遠去,我將心中的慌亂一吐而出,繼續尋找適當的樹。我撥開姑婆芋與蕨類,在無人行走的荒煙漫草中獨行,最終一棵理想中的樹出現在我眼前。一根倒木正巧搭在樹上,讓我可以輕易爬往高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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