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盛夏,三十八度的高溫。
一輛小型巴士從市區開往郊區,車上的空調壞了,車內所有的乘客都大汗淋漓,像在洗三溫暖。
黎岫的旁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皮膚黝黑,鬍子沒刮,臉上還泛著油光,穿著不知道幾天沒洗的棉衫,腳上踩著一雙破舊的拖鞋。在悶熱如烤箱的巴士內,有一股異味不斷飄了過來。上車時他就知道空調是壞的,但沒辦法,這趟車九十分鐘才一班,他想著忍一忍就過了。而跟他抱著同樣想法的人居然還不少,車上座位全都坐滿了。
車內空氣不流通,熱風搧來搧去還是熱的,乘客們的表情都透露著不耐煩。黎岫的臉上已經出汗了,但還是安靜地坐在座位上。他長得白淨,學生氣息很重,有一副乖巧溫順的外貌,簡單說就是變態大叔最喜歡的那種乾淨少年類型。
黎岫看著窗外,他身旁的中年男人卻在用餘光瞄他。中年男人故意將大腿貼了過去,貼上黎岫穿著短褲的大腿外側,少年的雙腿又細又白,肌膚看上去好像很光滑似的,讓人很想摸一摸。
黎岫感覺到了,卻沒什麼特別反應,只是把腿往內縮了縮,一臉平靜地看著風景。
中年男人見他沒有大吼大叫,更加得寸進尺,裝作坐久了伸懶腰的模樣,半個身子傾靠過去,將手放在少年的膝蓋上,一點一點地往大腿上滑。
這時下車鈴響起,黎岫站了起來。他轉頭對身旁的中年男人說話,語氣禮貌,唇角居然還帶著微笑:「麻煩借過,我要下車了。」
車上發生的事沒有影響到黎岫的心情,他下車之後就全忘了。
他拿著手機打開地圖搜索地址,大概是這裡太靠近山區了,訊號不好,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他放棄用GPS了,在路上隨便抓人問路,問這個地址該怎麼走。鄉間的路名早期劃分比較沒有規律,有時候跨過一條馬路,就完全是不同的門牌號碼了。
黎岫找了好久才走到地址上的地方,是一棟兩層樓高的透天厝。他看著一樓像是店面,門還沒有關,便站在門口張望:「你好,我找……」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
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坐在小凳子上,穿著白色汗衫與短褲,雙腿往外岔開,前傾著上半身好像在做什麼東西。從黎岫的角度看不見,但他總覺得男人十分專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聲打擾。他自己是在校藝術生,非常明白東西做到一半的時候被人打擾的心情。但這不是黎岫停止說話的主要原因。他的目光盯在男人寬闊的背肌與精壯的腰身上,肩胛骨隨著手部的動作一動一動地,非常性感。他又去瞥男人的屁股與大腿,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結實飽滿,像雕塑一樣。
他在門口站了不知道多久。直至男人終於停下手中的動作,才發現了站在門口的人,回過頭來:「你有什麼事嗎?」
黎岫滿心期待地看著對方手中的半成品,卻受到了驚嚇。因為他看見男人手中握著的是居然是一根假陽具,驚得連說話都結巴了:「我……我是來……實習……」
「實習?」男人皺了皺眉頭,一臉正經的樣子,手中還不斷捏著矽膠雞巴,想測試這東西的柔韌度。
但這畫面實在是太汙了。黎岫簡直沒有眼看,移開臉看向別處。
「你來錯地方了吧。」男人手中的動作停了下來,仔細地看著半成品的頂端,拿起筆來龜頭上畫了幾下褶皺,讓手中的東西變得更逼真一點,「我沒要什麼實習生。」
在男人動筆的那一剎那,黎岫又把目光移回來,目不轉睛地盯著男人描繪的動作,剛才的羞澀已經退去,像是在看著某種藝術的專注。他沒有在意對方拒絕的語氣,等男人停下筆後才道:「我在找一個叫做卓烜的人。」
男人的臉色絲毫沒有變,轉了轉手中的東西,全副精神都放在半成品上,好像跟黎岫講話只是順便。
黎岫一點也沒有被輕視的感覺,因為他知道男人是專注在他的作品上。他放輕了語調,像是怕驚擾到對方,也像是在回憶著什麼,用憧憬的語氣敘述道:「藝大設計系出身,國際傑出金獎道具師,全球銷量榜首電影『幻之城』專聘美術設計兼道具師。連知名影評都說,這些道具連看不到的細節都這麼講究,真假難辨,恐怕十年之內,不會再出現比他更厲害的道具師了。我記得有一年的逃殺電影幕後製作裡,導演有提到,因為刑房裡的東西做得太逼真了,他們甚至還被刑警給盯上了,以為是犯罪集團……」
男人無動於衷,任憑身後的少年說得天花亂墜。但少年看樣子短時間內沒有想要閉嘴的意思,他只好把做到一半的東西往後丟:「你說得這麼厲害,那你看看這根雞巴像不像真的?」
黎岫愣愣地接住了它,果然閉上嘴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對男人的憧憬太過,拿著一根假陽具就像捧著寶貝一樣,臉湊近上去,睜大雙眼仔仔細細地打量著,連上頭凸起的經絡都不肯放過。
這畫面……有點不和諧,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尤其是黎岫又長了一張清秀的臉,唇紅齒白的,好像下一秒一張嘴就要……
男人無語地停下胡思亂想,起身要去把東西拿回來,心裡還想著,這不是小朋友能玩的東西。
黎岫看得很仔細,也摸得很仔細。只不過一個情趣用品,也別太指望能精細到什麼程度。他只是覺得這根東西形狀有點奇怪:「為什麼下面會有洞?」
問話的時候,男人已經走到他的眼前了。黎岫看了一眼就愣住了,臉霎時紅了。白色的汗衫緊貼在男人身上,汗水從額間滑下,脖頸間全是充滿誘惑的水光溼亮,胸前的肌肉與八塊腹肌特別明顯,穿了比不穿還更加性感。更重要的是,這男人長得也太帥了。
長得帥的男人毫無所覺,聽見問話就回答:「客戶想要入珠,但又怕痛……」
男人講到一半就停下來了,看見少年用無辜純潔的雙眼望著他,腦中莫名其妙蹦出一句話:『這種對話算是猥褻嗎?還是言語性騷擾?』
他的目光瞥向自己的半成品,少年大概是對這個挖空的小洞感到好奇,居然把手指頭套進小洞裡,頑皮地動了動。
「……」男人面不改色的問,「你成年了嗎?」
黎岫咦了一聲:「我二十二了,今年大三要升大四了。看不出來嗎?」
看起來就像是毛還沒長齊的小鬼。男人從他手中拿回東西,不入流的東西擺在純潔少年的身上,色情感居然更重了:「你回去吧,我不收實習生。」
「那不行。」黎岫沒有退縮,反而更加篤定道,「我不能走。」
「為什麼?」
「因為林廣教授說,這世上還能教導我東西的,大概就只剩下你了。我就是特地過來找你的。」
男人聽見林廣這個名字時瞇了一下眼,這是他久遠以前在校期間的指導教授。
黎岫繼續說道:「我很厲害的,真的。我可以幫上你的忙,幫你做這些情趣用品。」
重點不在於黎岫厲不厲害,而是這句話中的內容。男人想像了一下那個畫面,簡直……太像在犯罪了。
黎岫無視於男人的逐客令,硬留了下來。他說自己是個窮學生,大老遠才來一趟,錢都拿來買車票了,沒有多餘的錢可以回家。小朋友說話的語調聽起來很委屈,臉上卻笑笑的,好像很辛苦但其實又無所謂的模樣。
黎岫笑起來很好看,就是那種少年的清純模樣,會讓人不忍心趕他走。但這不是卓烜不趕他走的原因,他有點……不太敢動手。具體很難說明,但簡單說就是對黎岫動手,會讓他有一種在虐待小動物的感覺。鐵錚錚的男人都不怕幹架,但面對那種軟萌又容易捏死的東西,好像怎麼樣都沒辦法了。
黎岫死皮賴臉地留下來,一個打算蹭吃蹭住的人居然連行李都沒帶,衣服還跟卓烜借來穿。他全身是汗,洗完澡後穿著男人寬大的棉上衣與運動短褲,領口太鬆了,時不時就滑下肩膀,衣服下襬長得都蓋住短褲了,下面看起來像是沒穿。
卓烜看著他無語了一會,終於還是受不了,去翻箱倒櫃,找出幾件下訂單時買到尺寸偏小的衣服。
黎岫換上之後總算能看了點,卓烜就不理會他了,繼續手邊未完成的工作。他一年中有一段時間都會待在這裡,早就習慣一個人了,多一個人雖然麻煩,但當他聚精會神工作的時候,可以輕易忽略身旁任何煩人的噪音。
黎岫雖然聒噪,但在男人動手的時候開始,他就不說話了,搬了個小凳子坐在卓烜面前,雙眼發亮地盯著看。
不知道該說卓烜懶得遮掩還是怎麼樣,偌大的的屋子裡,架上全都堆滿不堪入目的東西。兩個成年人湊在一起,低頭看著一根假屌,盯了足足十幾分鐘都沒出聲,這情形怎麼看怎麼詭異。好在也沒有外人在,不會被誤會什麼。
卓烜是很沉得住氣的,畢竟他做了這樣的工作也有幾年了。倒是沒想到眼前的小朋友居然坐得住,渾身還散發與這裡格格不入的清純氣息,顯得他這個大人多汙穢一樣。
黎岫現在面對這些東西已經比較適應了,他一開始嚇到是因為他怎麼樣都沒想到聞名已久的人居然待在窮鄉僻壤做這些東西。但藝術無關美醜,更沒有高低貴賤之分,藝術源於生活,性欲與吃飯睡覺都一樣自然,所以他也接受得很快,沒有任何排斥。
卓烜倒是沒有再注意小朋友,全神貫注地做著細活。他把矽膠陽具內部的小洞給填上了,再拿個像是黏土刀的東西從外頭往內刮,平行地貼著薄薄的矽膠皮滑動。就像生魚片師傅能把魚肉切得又薄又透一樣,黎岫也能看見黏土刀刮過內部矽膠的痕跡。卓烜又拿過幾顆珠子塞進剛剛切割出來的縫隙裡,讓珠子在矽膠皮下靈活地滑動,就像是真的入珠一樣。
「!!!」黎岫沒有發出聲音,但臉上流露出驚豔的表情。他的表情太過豐富了,讓卓烜不想注意到都難。
在完成這些動作之前,這根假東西就跟市面上販賣的沒什麼兩樣。但能經過卓烜的手的東西全是訂製品,沒有模具,全都是親手做出來的,全世界獨一無二。
卓烜覺得這個小朋友表現得太誇張了,但又沒有那種浮誇的演技在裡頭,純天然無造作,看得出來是出自真心這麼想的。
親手做出來的東西能得到賞識,久違地讓卓烜感覺到心情還不錯。他用膠把縫口給黏上之後,等著放乾一夜,明天再做最後的表面處理。他把東西放下之後,才開始考慮起小朋友的去留問題,今天已經太晚了,要趕他走也來不及了:「樓上有間客房,想睡床就自己打掃,不然就睡客廳沙發。」
黎岫拗了這麼久,對方總算鬆口了。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趕緊上樓收拾房間,霸占自己的領地。
「會煮飯嗎?」卓烜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會。」他立刻應聲,興沖沖地接著道,「洗衣,煮飯,打掃我都可以。住在這裡的這段期間,家務都由我包。我暑假會在這裡待兩個月,就當打工換宿吧,你不必花時間教我什麼,只要讓我在旁邊看就行了。」
卓烜什麼話都沒說,但什麼話都讓黎岫說完了。他行事孤僻,天生自帶一種旁人勿近的難搞氣質,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纏人又不怕他的小朋友。
黎岫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房間,穿著大了一號的拖鞋,啪嗒啪嗒地下樓做飯。
卓烜走到外頭抽了一根菸,回屋時黎岫已經煮好了兩碗麵。
「冰箱裡沒什麼菜,先將就一下。想吃什麼我明天到超市去買……啊,這裡離超市應該不近吧,那有菜市場吧,告訴我怎麼過去就好……」小朋友在卓烜不動工的時候又變得聒噪起來,自顧自地樂。
卓烜大概是已經適應了黎岫的說話方式,竟然也沒有覺得煩躁,安靜地吃了一會麵之後,才問:「是誰告訴你我在這裡的?林廣?」
他每年待在這裡的時間不長,知道這個地址的人也只有少數。林廣當年對他踏入電影圈的幫助很大,也是少數有在聯絡的人。
黎岫沒有回答他的話,臉上露出一種微妙的笑意:「所以你終於承認你是卓烜了?」
本來就沒有否認好嗎。卓烜不是那種會掩蓋事實的人,認得他或者不認得他,對他而言都無所謂。他的確有過風光的時候,現在也確實過著旁人眼裡看見的落魄墮落的生活,做這種不入流的東西。
卓烜就算不接話,黎岫也能自顧自地接下話題。黎岫再過動,再聒噪,至少還有一個好處,他不會像其他人一樣詢問他為什麼當初毅然離開讓他功成名就的電影圈。黎岫不會探問別人的隱私,這讓卓烜覺得足夠尊重人。大概這就是他沒有真正動了想要趕走他的念頭的原因吧。
隔日,卓烜很早就起來了。他雖然也才三十出頭,作息卻規律得像個老年人。而讓他訝異的是,小朋友居然也跟著早起了。
黎岫睡眼惺忪,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卻是很認真在問:「你還沒告訴我市場在哪裡呢,我要去買菜。」
卓烜想像了一下黎岫獨自去買菜的情形。這裡是鄉下地方,年輕人少,熱情的大伯大嬸非常多,見到可愛的小朋友大概忍不住想要聊幾句,順便上手捏一捏。小朋友這麼天然呆,總感覺容易被人拐跑。雖然與他沒什麼關係,但這種老父親的憂慮心情是怎麼回事。
卓烜越想越放不下心,乾脆說道:「市場有點遠,等等我帶你過去。順便買些你能穿的衣服……」
黎岫邊打哈欠邊說:「你不用工作嗎?」
「不急。」卓烜說完走進廁所要放水,黎岫居然也跟了進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的褲襠看。卓烜連忙把他推出去,確定小朋友真的沒有睡醒。
黎岫洗完臉之後總算清醒了,坐上了好操耐用的古董老牌摩托車野狼125。車子後邊兩旁各吊了一個載貨用的箱子,大幅縮小了後座的空間。黎岫雖然不胖,但還是被擠得不得不向前座上的人靠,上半身幾乎要貼上卓烜的背,雙腿被迫夾住對方精壯的腰身。
卓烜外出不穿汗衫,但他平常穿的短T恤也遮不住好身材。男人坐在摩托車上,大長腿往旁一跨,這副酷酷帥帥的模樣不知道能迷倒多少少男少女。
明明太陽都還沒出來,還不是最熱的時候,黎岫卻出了點汗。隔著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卓烜體溫的熱度。
「抓好了。」男人出發前不經意往後瞥,刀刻似的側臉非常有成熟男人的魅力,性感十足。
黎岫的心臟怦怦一跳,目光全都被吸引。他忽然笑了出來,白皙纖細的雙手往前一抱,摟住了八塊腹肌,滿意地吃了男人的豆腐。
他們趕在太陽最熱的中午前回到家,進屋的時候兩人身上都流了汗。
卓烜直接脫了身上的T恤,打著赤膊,水珠從肌肉中間的凹縫滑下,一路匯集到下腹處。如果不是黎岫在的話,他可能會脫得只剩一條三角內褲。
黎岫盯著誘人的肉體呆了一會,嚥了嚥口水,臉頰被曬得紅撲撲的,雙眼異常發亮。他這種排骨身材跟卓烜沒有什麼可比的,但也沒有什麼自卑心理,回到自己房間把身上溼透的衣服換下來。
吃過中飯之後,卓烜又穿上了白色汗衫,準備要開始幹活。昨晚上的膠凝固得差不多了,但因為天氣熱,所以有點軟,是最適合處理表面的狀態。
卓烜用手指不斷捏著假陽具,想把縫口的膠再揉得更軟一點,更容易塑型。他可以做著這種枯燥乏味的事情長達幾十分鐘都不停下,只為了達到令他滿意的狀態。他原以為會聽見黎岫聒噪的聲音,但是沒有,周圍沉澱著一種靜謐的氣氛,不是完全的安靜無聲,而是能讓人專注的狀態,外頭的風吹動樹葉的聲響,電風扇葉轉動的嗡嗡聲,以及一種細微的沙沙聲,像是鉛筆劃過紙張……
卓烜意識到了什麼,抬頭一看,黎岫坐在離他有一段距離的小椅子上,在畫素描,目光直直地盯著他的手中不斷被擠壓變形的假陽具。
「……」
黎岫說不會打擾他是真的,但是怎麼感覺這麼奇怪呢。卓烜的手部動作沒有停下,他很少被外物干擾,假陽具上的龜頭有個小洞,與內部是相通的,擠壓時隱隱約約發出噗噗聲,套上某些不可描述的內容,好像顯得他很變態一樣。卓烜終於知道這種違和感究竟是怎麼來的了,因為黎岫的單純與天真,襯上這些成人玩具,反倒更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卓烜面無表情地與黎岫對視一會。黎岫看他一眼,低頭,看他一眼,再低頭,第三次抬起頭來的時候,回給男人一個甜甜的笑。
卓烜的手抖了一下,心裡想著,小朋友也太沒有危機意識了吧。擅自住進陌生男人家裡,就不怕被人怎麼樣了嗎?
當然卓烜沒有動這樣的念頭。手中傳來的觸感讓他知道膠已經軟化了,他低頭拿出工具開始動手,而後三小時內沒有再抬頭看過黎岫一眼,也沒開口說過任何一句話。
卓烜有多聚精會神地盯著手中的東西,黎岫就有多聚精會神地看著他。
卓烜放下手中的東西時,小朋友的腳旁已經散落了一疊紙張。他已經停下來了,黎岫卻沒有停下,握著鉛筆的手腕動得極快,刷刷刷地還在描繪著什麼。
黎岫安靜的時候不多見,好像連周圍空氣的流動都變慢了,浮光落在他身上。
卓烜站了起來,難得有些好奇黎岫究竟在畫什麼,能讓一向過動的小朋友安安分分地把屁股黏在椅子上。他走近的時候,黎岫的筆才停了下來。
畫中是他的手捏著假雞巴的模樣,各種角度都有,連最細緻的陰影與凹陷的褶皺都描繪得栩栩如生。
小朋友的畫工十分不錯,也難怪他有底氣誇自己厲害。
黎岫明顯是崇拜卓烜的,被男人看了自己畫的東西,一點也沒有怯縮或者不好意思,反而興致勃勃道:「卓烜,你看看我畫的雞──」
「閉嘴。」小朋友後面的話被消音了,因為卓烜伸手摀住他的嘴巴,阻止他說出那個骯髒的詞。他平日說慣了沒什麼,但從小朋友口中說出來就是不行,好像是他教壞了人家:「小孩子別說粗俗的話。」
黎岫想說自己一點都不小了,但他此刻的關注都不在這上頭,而是著重在男人摀住他嘴巴的手上。就是這雙手,能做出非常細緻的東西。
卓烜沒有看見小朋友閃閃發亮的眼神,他還在盯著黎岫的其他幾張圖看,感覺到小朋友應該不會再說粗話了,才慢慢鬆開手。
卓烜鬆開手的那一瞬間,黎岫居然感到有點失落,呆呆地盯著男人的手看。但他很快就恢復過來了,語氣又變得興奮激動起來:「你怎麼能做得這麼好?我在畫的時候都感覺像是真的。是用什麼參考做的?自己的雞……嗎?」
黎岫在男人的瞪視下消了音,但這種欲語還休的表情怎麼感覺更曖昧了。
卓烜決定忽略他口中的話,稱讚道:「小朋友,你天分很高啊。」
「我不叫小朋友,我叫黎岫。」黎岫大概是比較希望卓烜稱呼自己的名字,居然微微皺了皺眉頭。但他沒忘記自己的問題,繼續追問道:「到底是參考什麼做的?」
「這很重要嗎?」卓烜看起來很不想回答他的問題。
「當然重要啊。我說過我可以幫得上忙的。」黎岫說到這裡頓了一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是真的看著自己的那裡做的吧。」
小朋友毫無自覺自己說了什麼驚人的話,還瞄了一下男人的褲襠。看起來好像很大,所以才有參考價值嗎?
然後小朋友居然又看了自己的下面,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卓烜感覺自己最近無語的時候變多了,還不知道該怎麼反駁。他一個大男人,沒想到反倒被小朋友給調戲了,不能罵,也不能抓起來揍。他不打算理會這個問題,小朋友卻不死心地一直纏上來問。他煩了,只好說:「你都不看片的嗎?」
「看什麼片?」
「A片或者G片,看你喜歡哪一種,都有參考價值。」
「喔。」提到這個話題,黎岫的表情顯得有些呆滯與茫然,看起來好像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卓烜以為自己終於成功嚇到了小朋友,拿著水杯倚靠在桌上,繼續嚇唬他:「說說看,你喜歡哪一種尺寸跟形狀?顏色跟粗細呢?」
在他的預想中,小朋友應該是會被調侃到臉紅的,手足無措,表現出他這個年紀該有的羞澀。但黎岫居然雙眼又放光了,特別天真特別不知羞恥地道:「我喜歡你這種的。」
「噗──!」卓烜剛入口的水又噴了出來,被嗆得咳了好幾聲。小朋友,你這樣是會被摁在床上日哭的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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