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行事曆時,沈建不免注意到了那個日期。
每到了二月,那個笨蛋老是浮浮躁躁的,光是他臉上的神情彷彿在演一齣默劇似的滑稽而精彩,然而即使他如此在乎,沈建卻不常主動回應他的期盼。
自從學生時代起他就曾看過那個白癡從收了滿懷的巧克力卻仍時不時巴望著他的神情;到後來生活開始忙碌起來,變成同居人的笨蛋只是朝著他一味苦笑,又一點兒抱怨也不肯講的蠢樣,他並非不在乎情人節的來臨,也不是特意排斥這個由甜點商炒作的日子——想想認識的這幾年來他還真送過那麼幾次。說到底沈建興許是在乎於他的在乎,可又彆扭地不想轉化為言語文字讓他知曉,反正向來全盤接受沈建所給的那傢伙心底知道也罷、不知道也罷。
於是當他被迫推銷了一款新推出的巧克力時,沈建甚是困擾。
『先生先生,這是我們公司配合情人節新推出的產品,要不要試吃一個看看?』
才剛下班,路過甜點店的沈建就被一個女孩子從背後叫住,說話口吻讓他不禁想起幾年前同校學生的洗腦影片,因此平常不理會漁父的沈建愣是停下腳步,慢吞吞地回身斜瞥了一眼。
約莫大學生年紀的銷售小姐在店家制服外套了件應景的粉紅色圍裙,見他回頭,臉上便堆滿了笑、端著放滿試吃品的餐盤向他又更近了幾步,分外的熱情讓沈建心底有點後悔為之停下。
『先生你長得這麼帥應該有女朋友罷?』銷售小姐也不管他的反應,逕自地說了下去,『買一些送給她怎麼樣?現在這個時代男生已經不用乾等著收女生的巧克力了,你女朋友一定會很開心的!』
沈建心底翻了翻白眼,本來情人節送巧克力就是甜點商的銷售手段,自然沒有女送男或男送女的必要規矩。但他沒直接表現在臉上,只是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哎呀先生,別害羞了,要是尷尬送不出去,也可以留著自己吃啊!』銷售小姐一張嘴語速飛快,『我們的巧克力系列商品真的不錯,算是我們店的招牌,我自己也買了一些送朋友,也有些客人吃過一次就成了定期回流的常客,你先吃吃看我們的味道看喜不喜歡,來!』
銷售小姐熱切地把裝著小塊巧克力的蛋糕紙模拿給他,沈建真要說完全對她吹捧成這樣的小小甜食沒興趣,是騙人的,因此他老實地拿了一塊。
放入口中,柔順甜美的滋味便在口中化開,不一會整個口腔都充滿了濃郁的香氣,嚥下後殘留在舌尖的甜度確實讓人忍不住想再多吃一些。
『怎麼樣?』盯著他的反應,銷售小姐露出淘氣的笑容,『我們家的巧克力真的不錯罷?』
『哎……還可以罷。』沈建險些沒按著平日對那笨蛋的習性,把厭惡的神情表露出來。
也不曉得對方的腦袋是何等的樂觀天真,銷售小姐聽了似乎覺得有戲,一臉興奮地繼續扯道:『對吧!這是我們的牛奶巧克力,店裡還有其他種類的也都很好吃,要不要進來試吃看看?現在我們家都有因應情人節在做折扣……』
『我考慮看看。』沈建言下之意有幾分拒絕的意思,算來他已經好幾年沒送那傢伙巧克力了,出於相處模式的習慣,他實在不大想特意送他些什麼,免得對方大驚小怪、露出那副他不用閉上眼睛也想像得出的蠢表情。
換做識趣的店員早在這之前就先放棄、另拉顧客了,但銷售小姐卻仍杵在他面前問道:『真的不用嗎?愛情是需要雙方共同經營的噢,趁這時候買一盒巧克力送給情人,很多問題自然就會迎刃而解的!』
沈建不知道他和那傢伙相處上有什麼問題,至多就是他自個兒偶而會糾結些那笨蛋沒法立刻理解的想法;不過在他倆的問題之前,他更不曉得這甜點店店員是何處的戀愛大師,能在街上對任何潛在顧客的感情指指點點的。
但沈建不想多費唇舌和一個幼稚的陌生人做這種無聊的論戰,何況他轉念一想在彼此開始工作以後,他們生活上的交集和話題範疇便窄化不少,雖說日前同居生活讓兩人的互動又有回復些巔峰期的勢頭,時日一長卻仍舊抵不過這趨勢。4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GSB1TmILv
想著想著,沈建最終摸摸鼻子,跟著一臉樂觀的銷售小姐進了店裡買了幾百塊的巧克力。
為了不被同居的他發現,沈建特意把那盒巧克力放進公事包。所幸甜點店的風格並不全如銷售小姐那般少女的粉彩繽紛,沈建得以揀了一種樸實素雅的包裝紙來稍加掩飾巧克力的存在。
情人節當日,一反往年他看著那傢伙毛躁的樣子,這次輪到沈建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雖是決定了要送給他巧克力,但送他的時機、該說的話這類一旦細想起來沒完沒了,腦中模糊的有個概念是在那傢伙回家時送他,可是在他進門時就興沖沖地過去送呢?或者趁他放包包、寬衣解帶時的不備硬塞給他呢?還是……沈建邊上班,心中所想的盡是這些問題。
「你是不是有點心不在焉啊?」一個觀察力敏銳過人的同事在午休經過時隨意問起,他也只含糊帶過,同時察看手機裡那傢伙傳來的訊息。
『今天應該能準時下班,要一起吃晚餐?』對方在邀約後傳了惡意賣萌的貼圖。
『好。』
才按下送出,那傢伙幾乎立刻讀了訊息,還傳了幾個貼圖過來,表示OK與期待,這些和第一個貼圖是同組的,簡單的線條散發出一種稚拙的感覺,沈建還記得他初次見到他用時還吐槽了一番。
這會兒正回憶著,對方又傳了訊息:『想吃什麼?在家吃還是去外面?』
『在家吧,吃什麼都行。』
雖然自己獨居在外的時間較那傢伙長上兩三年,家務的分工還是習慣由對方做菜或者外帶回來居多。
『好。』那傢伙傳了一個自稱是認真表情的貼圖,但沈建怎麼看都覺得那不是認真而是蠢。
約定好後也午休時間差不多過了泰半,沈建在心態上渾渾噩噩地過了這天(工作表現倒是沒一點影響),好不容易捱到重頭戲的下班後。在這期間他不曉得有多少次都有股衝動想把公事包裡的巧克力拿出來自己嗑掉。
「我回來了。」
一陣足以嚇人的金屬轉動聲後,那傢伙慣常地報備著踏入家門、看見沈建便想往他身上撲來。
「夠了,你這招玩不煩啊?」
「今天很冷啊!」那傢伙放下自己的包和買來的飯盒,又摸向沈建的手,心疼於那溫度地道:「你的手好冷!」
他由著對方拉著自己的手又是搓又是呵氣的,視線不經意飄向自己藏巧克力的包裡,問:「今天吃什麼?」
「豬排便當……啊,我去準備餐具。」
那傢伙蹬蹬蹬地跑了,留下一點餘溫在沈建的手心手背上,溫暖的對比讓今天的氣溫似乎更不能久耐,他抓起包裡的巧克力、跟著進了廚房。
「欸,李恭成,」沈建等他轉身準備回應時,將那盒包裝簡單的巧克力砸在他的背上,見他自困惑到不可置信的轉變,又搶先在李恭成開口前說道:「不准說話,你多說一個字,往後就沒有巧克力了。」
沈建猜自己的表現必定有些缺陷,因為他的臉在隱隱發熱了起來,李恭成也是一臉似笑非笑的神色。其實他真的有些臉紅,特別是耳根子一帶,紅透得不像是經常末梢手腳冰冷的人。
「你、你要笑也沒有巧克力了!」他難得狼狽地補道,這次連沈建自己都察覺得到聲音裡的害臊。
「噗!啊!對、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李恭成終是沒抑住自己的笑意,慌忙解釋道:「你看這個。」
他轉身從廚房抽屜拿出了一盒熟悉的物品,素雅樸質的包裝紙和沈建手上拿的如出一轍。
「我前幾天繞到你公司附近時被推銷的……」
李恭成搔搔臉,沈建清楚瞧見他的臉也紅了大半,耳朵更像是燃燒般的紅,他雙手將那盒巧克力遞向沈建:「情人節快樂……」
本篇是借朋友家CP成見來寫的,在大平台(http://bigpingtai.tumblr.com/)上也有原作者江九郎和其他朋友寫的文,好奇這兩位角色更多互動的不妨移駕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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