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出生的花城,是一個安寧純樸的小鎮。
他的母親是鎮上有名的美人,可惜就是未婚有了他,這在民風保守的地方特別讓人不齒,沈安然從小走在路上,接收到的都是一些憐憫、八卦與竊竊私語的探究眼神。
沈安然長得跟母親沈玫玫有七八分相似,只有那雙眼睛不像。
「你眼睛像你爸爸。」這是沈玫玫總是與兒子說的一句話。
沈玫玫的房間裡,充滿了某個影星的海報、CD、周邊跟他演過的所有舞臺劇戲劇等等,無一遺漏,多到簡直是專屬倉庫。
沈玫玫一段時間就會拉著沈安然的小手,讓他坐在她的大腿上,一起播放CD,房間充滿了那人的歌聲,又或是一起觀賞他出演的戲劇。
那臺老舊的電視以及母親不知道哪裡找來的二手播放器,是沈安然童年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之一,好的不是那些歌聲與戲劇,而是與母親相處的時光。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JipFqqbrS
當他會識人時,他知道了這個影星叫薛雨,他常常指著海報雨雨雨的叫著,因為那時他還太小,說不好薛字。
媽媽最愛帶著他唱一首歌,《玫瑰》,其中有一段歌詞,沈玫玫無時無刻的掛在嘴邊哼唱。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XnXNRBJuo
我最美麗的玫瑰,請為我綻放。
我看著你的花苞細心呵護,希望你快點為我綻放。
綻放的玫瑰呀,你是我的玫瑰。
我永遠愛你。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ePnPWPqkZ
媽媽總是對沈安然說,這首歌是薛雨寫給她的,她是他的玫瑰。
小時候的沈安然不懂,總是似懂非懂的點頭,接著童言童語的問他母親:「那我是媽媽的玫瑰嗎?」
這時沈玫玫就會咯咯咯笑著,將沈安然攬入懷中說:「你不是媽媽的玫瑰。」
沈安然便會嘟起小嘴說:「那媽媽不愛我了。」
「不,」沈玫玫會反駁道,「你是媽媽的珍寶,不是玫瑰,媽媽也永遠愛你。」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ViZeKXrrk
再等他大一些了,開始上學了,便知道一件事情,所有人都笑媽媽是瘋子。
沈玫玫總是指著房裡的海報說,這是薛雨,他是你親生爸爸,是你與我之間的祕密。
他與媽媽住在舅舅家,舅媽總是拿厭惡的眼神看著他們母子倆,不許一起吃飯,表弟們也常拿石頭扔他、捉弄他。他氣極了,就會躲回他與媽媽的那間房間哭泣。
在學校,因為他跟媽媽的事情,幾乎無人不曉,也是備受霸凌的對象。尤其他男生女相,年紀還小時雌雄莫辨,他媽媽又老是沒錢給他去理頭髮,更是被加重嘲笑欺負,笑他娘娘腔。
有一次沈安然被欺負狠了,氣急敗壞,對著把他壓在牆上的那些同學大喊:「我媽說我爸爸是薛雨,很厲害的人,將來他回來,你們就死定了。」
但這句話並沒有得到他預料的震懾作用,反而引來哄堂大笑及更過分的欺凌,那天他被送進了醫院,額角縫了幾針,還好小孩子復原力快,沒有留下明顯的傷疤,至今只是淡淡的印在那兒,不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這件事情後,沈安然再度回到學校,他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同學以前不敢明目張膽的欺負他,這下卻是越發過分,連在課堂上都會被扔紙團,老師分明知道,卻沒多少人會願意出聲制止,或僅僅是表面敷衍一下。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SLQLjZfZv
他回家嚎啕大哭,第一次開始怨恨起母親。
「因為母親的不檢點,所以你一定會遭受這些事情吧。」
這是他下課後,在廁所給人圍堵弄了一身溼,實在忍不住,跑進辦公室跟導師說的時候,導師竟然憐憫的看著他這麼說道。
沈安然恨極了,他好幾天不願意上學,也不願意跟母親說話,連舅媽罵母親一些難聽字眼,他以往都要上前爭辯的,他現在選擇一邊冷眼旁邊,看母親被罵得低下頭不停啜泣,他竟然只想著自己的母親真是活該。
然而沒幾天後,沈安然的母親卻死了。
被舅媽罵完的那天晚上,他的母親離開了,沒有告訴他她要去哪,沈安然也沒放在心上,反正她東西都沒帶走,就是賭氣吧,不見最好,省得自己被牽連。沈安然做完作業,倒在床上,看著滿屋子荒謬的海報與布置,他的額角還隱隱作痛著呢。
但他沒想到的是,母親這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他人生中與母親最後一句話竟然是「我恨妳」以及母親那悲傷至極的面容。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jcDc5Muzj
舅舅去處理母親的後事,他捧了個骨灰罈回來,沈安然傻傻地看著舅舅手上那個小罐子,小到他覺得不可置信,他媽那麼大個活人出去的呢,怎麼回來就剩個小罐子呢?沈安然還沒法接受自己的母親走了的事實,舅舅也只是淡淡地對他說:「過馬路不小心,被車撞到了,就走了。」
沈安然還小,他能不接受嗎?他只能麻木僵硬的點頭。
基於母親生前一點也不光彩的事蹟,他那個舅媽慫恿著舅舅隨便處理,甚至連場喪禮都沒有,說是要把骨灰撒在後山那條河裡去。沈安然無法反駁,他想留下母親的骨灰,但舅舅不允許,沈安然只好在夜晚偷偷偷了一小搓母親的骨灰,留在了身邊。
等舅舅處理好所有事情後,接著就是整理母親的遺物。
像是毫無留戀,又像是終於解決麻煩,舅舅把自己親生妹妹那滿屋子像是邪教儀式般的物品全給撕爛在前院燒了,而沈安然依舊偷偷藏了片CD,就是收錄《我的玫瑰》這首的光碟。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pJ9QonxTM
自此,他孤伶伶的一個人活在了世界上,他不明白為何他非得要受到這樣的待遇。他茫然無措,終於在某天又想起了母親說過薛雨是他生父的故事。他掏出了母親以前塞給他的一個鐲子,鐲子不過是鍍金,早就在長時間的曝氧下,生鏽得看不出原本的樣貌了。
他揣著這枚鐲子,趁舅舅一家出遊三天沒帶上他的時機,偷偷跑去找了薛雨。
他總覺得要是薛雨認了他,他一定就可以脫離這個境地。
那時,三十多歲的薛雨正給一手捧紅著,如日中天,要混進去近身,也不是那麼容易。
但偏偏就是給沈安然鑽了個空子,竟然摸到了保母車邊。他見著薛雨從祕密通道走出來時,衝上了前,舉起了那枚生鏽的手鐲嚷嚷著,說是他送母親的,手鐲內刻著「我愛妳──仲」
可是沈安然並沒有引起薛雨的注意,認真來說,薛雨根本連頭也沒抬。
他被保鑣們架著扔了出去,連對方衣角都沒碰到,在大雨中,他聽見提著他後領的人嗤笑了一聲說:「你倒讓我想起,之前也有人來嚷嚷說她給薛雨生過孩子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提著他的兩個人,像是在說什麼笑話似的哄堂大笑,隨即沈安然就被扔到了大街上,狼狽地回到故鄉。
他隱隱約約的覺得母親一定是找過對方,而他在那些人的對話中,覺得自己猜到了些什麼。
自此,沈安然恨上了薛雨──他的親生父親,也就是薛辰仲。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bspL9FkTD
十五歲的孩子,從小感受不到太多溫暖,唯一會愛惜、珍惜他的母親,在她最重要的青少年時期撒手人寰。可憐了沈安然,無父無母,還要在家鄉受盡冷落,即便課業不錯,也得不到什麼老師提拔栽培。當然他更不能希冀舅舅一家願意出錢給他打點上大學的任何準備。他不是沒有提過,他知道舅舅對他是還有一點情誼,畢竟再怎麼說是親妹妹的孩子。
於是他私下偷找舅舅,希望他至少在他考大學這件事情上給點資助,他將來一定會還的。
只是還沒說完,就被舅媽發現,劈頭蓋臉說得難聽,言下之意就是他們自己有三個孩子,資助他到高中已經很了不得了,成年了就自己去想辦法。舅舅一向聽舅媽的話,這會稍稍有點鬆動的心瞬間縮回。
那時剛考上高中的沈安然,咬著下唇,聽著舅媽扯著舅舅一路還在叨念:「有那個私房錢給那小雜種念書,不如給你幾個兒子念書,像話嗎?你是不是都偷偷給錢?為什麼小雜種書都念得比他們好……」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pHU42WRqc
漸漸遠離的刻薄話語,沈安然站在原地,細瘦的手指捏著他那洗得發白破損的制服下襬,他甚至連件制服,都得厚著臉皮請老師幫忙,得到的是件很大卻破爛的制服,老師還面有難色的說,這尺寸能穿三年呢。
哪來的偷偷資助?以前母親在時,還會想辦法打工給沈安然買體面的制服、鞋子。母親一走,未成年的他,只能依靠的就只有舅舅一家,連件制服都不配得到,好成績是他為了不辜負母親努力得來的。
『然然,我的寶貝安然,媽媽取名你做安然,就是希望你一世安康淡然,無病無災。』
良久沈安然站在原地笑了起來,無聲的,越笑越厲害,笑得肚子都痛了,眼角也流出淚水了。親愛的媽媽,很抱歉,他恐怕要辜負她的期待了。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hrV6xnECX
最後,沈安然以最好的成績高中畢業,但他並沒有考大學,只是在畢業當天收拾了他那少得可憐的行李,那張CD、母親的一小搓骨灰、生鏽的手環以及幾件衣服跟紙鈔,離開了故鄉。
在高中讀書期間,沈安然便下的決心,他要復仇,他要對他的生父復仇。
他學會了裝乖討巧,掩飾他骨子裡濃烈扭曲的壞脾性,因為他在練習如何才能讓人喜愛。
他查了許多資料,甚至偷偷駭進眾多資料庫,輾轉得知薛雨在演藝界的一路痕跡,最終知曉了容均傅與他的關係。
在電腦螢幕前,藍光將他的臉照射得一陣慘白,他撫摸著自己的眼睛,一遍一遍的琢磨。
他要報仇,不是那種簡單的報仇,他要讓薛雨自此跌下神壇,讓這個造就他悲苦一生的人,後悔他拋棄了自己。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F0vMWiWIH
當沈安然好不容易將自己安頓在這陌生的城市,已經消磨掉他不少生氣。
這與他故鄉那純樸小鎮完全不同,這城市五彩絢爛、紙醉金迷,多少懷揣夢想的人來到此地卻將自己迷失在這靡爛的地方。沈安然倒在他那破爛出租屋的木板床上,聽著隔壁男女激戰嬌喘,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連生計都有問題,該怎麼接近薛雨的金主?
他早出晚歸,偶爾給人送報紙、餐廳洗碗、搬運貨物,拿到的薪水卻幾乎都付給了房租。
沈安然茫然,渾渾噩噩的為了生計奔走,就在他快要放棄時,他無意間聽到了一件事情,他心想,這簡直是上天站在他這邊,對他的眷顧。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THndIrZ7w
他這棟破爛出租屋裡,住的全是來自四方的三教九流,雖說龍蛇雜處,但每個人都有那麼些故事,每個人的生活境遇都不簡單。那天沈安然踩踏著月光,疲憊的拖著腳步經過樓道時,一個醉倒的男人擋住了他的去路。沈安然敲了敲那家的門板,探出頭來的是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警惕的看著他。
「不好意思,大姐。」沈安然從小就知道怎樣可以利用他天生的容貌,來討好、降低他人對自己的戒心。
果不其然,對方見到他的笑容後,警惕心瞬間降低。
沈安然在對方的視線中,指指地上醉倒的男人,意思是幫個忙?妳家的?擋路了,我沒法上樓。
女人一看,不得了,她家那死老鬼又喝得不醒人事,瞬間脾氣上來,拉開鐵門,就是一陣怒吼。
「死鬼,你又喝得爛醉了,有錢喝酒賭博,怎就不知道要交房租啊。」
女人罵聲特別尖銳,貫穿整個樓道,大概驚醒了不少正在熟睡中的住戶,馬上就有窗戶開啟的聲音,以及罵罵咧咧,要女人小聲點。
那女人沒管別人罵她,擰著醉倒的男人的耳朵,男人吃痛,終於清醒了一點。
沈安然見對方讓出路了,微微一笑表示感謝,正準備踏步回家時,卻聽那男人說:「我這還容易嗎?今天那什麼薛雨的,他媽的跟那什麼總裁的上來光顧,排面可大了。妳說我一個掃廁所的,也給他們帶來的大批人馬呼來喚去,一點好處都沒撈到,還不給他們賺走了。心裡那個憋屈,不就下班後去喝點酒了嗎?又怎麼了?」
沈安然腦中像是給一道閃電劈中,轉身衝到那男人身前,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做、做什麼?」女人受到驚嚇,剛剛的防備又回到臉上,擰著男人耳朵的手指鬆開,沈安然瞥到她塗抹的紅指甲上,食指甲面落下了一塊。
而男人一邊揉著耳朵,一邊警惕的站起來,擺出架式擋著身後的女人。
沈安然莞爾,他這小個子,能起什麼威脅性嗎?但他還是盡量露出友善的微笑,清了清喉嚨問:「先生,不好意思,請問您那還缺工嗎?」
……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CBOzlUr7f
沈安然不知道男人到底做了點什麼,大概也是看他年紀不大態度誠懇,便帶著他去找經理說情。只是當經理見到沈安然本人時,眼裡閃過一抹驚豔。沈安然太熟悉這種神色了,他在家鄉時很多人見到他第一眼都會帶有這種表情,但隨即知道他的身世後,便會被厭惡取代。但這座城市不一樣,他的臉蛋成了他的工具,再加上他長年偽裝的個性以及加油添醋的身世,竟是無往不利。
經理隨即讓他進了會所,不過不是清潔人員,而是接待員。
在裡頭工作開始的一個月,沈安然刻意穿著不合身的制服,時常低著頭,偷偷觀察這裡來來去去的人。
他震驚於原來他以前覺得在花城,他的故鄉所遭受的待遇已經實屬悲慘,在這些光鮮亮麗表面下的人們,所藏的黑暗面竟是遠遠超過於他過往的認知,比起來,他的過去不過是小兒科。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RAAIg7C7g
就在工作的第二個月時,他遇見了薛雨。薛雨進來時,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那男人一雙眼睛像極了他,不過他的眼睛盛裝的是年輕蓬勃的朝氣,那男人卻像是抹了一層豔麗色彩偽裝的玻璃珠,下面的真實情緒,如同無機質般深不見底。
沈安然看到自己生父的那一刻,一股恨意奔騰而上,不過他忍住了,也沒有上前,因為他現階段的目標不是他,他就算見著了,也不能做些什麼。
直到第三個月,他終於遇見了容均傅,「剛好」丟了會所的工作,也如他所願被容均傅看上了。
訓練的課程意外的辛苦,容均傅為他安排了課程後,便將他扔在了公司的培訓班中,接著就將沈安然的存在拋諸腦後。
一般來說,這些訓練班裡的學員,都是實打實選秀要不就是走後門進來的,背後都有些實力或勢力,相較之下被單獨扔在這裡的沈安然,處境就有些微妙了。
這些人一開始見到沈安然是容均傅的祕書親自送來的,多諂媚上前討好或是帶著探究的意味,但容均傅一次都沒來探班過,這代表了什麼,每個人人精似的,心裡立刻拿捏清楚。加上沈安然雖說一臉討喜跟誰都好的態度,但是一旦開始上課便沉浸其中,全然忘乎自我,根本沒發現周遭的變化。
等他回過神來,已經莫名遭到排擠了。
來這裡上課的多少都有人接送,幾乎都是走個過場,出去看著有上課,刷刷營銷賣賣名聲,老師在說什麼,誰在乎呢?也就只有沈安然,現在不必為生計奔波,便認真上表演課,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浪費。
這看在很多人眼裡並不是令人敬佩的努力,而是高傲討巧的行為。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H7dnR0bjI
姜偉也在這個表演培訓班裡,那次會面不久後,他就被他家陳總塞進這個培訓班裡。這培訓班是容均傅旗下演藝公司創立的,裡頭各方來路人馬,誰都跟誰很好,但誰又都跟誰都擺了個心眼,卻無一例外,排擠他人倒是齊心一致。
姜偉在這一期中算是最有來頭的,陳總託關係刷著容均傅的臉進來,一開始見著沈安然是容均傅祕書親自帶的,還留了個心眼討好。說實在,沒辦法靠陳總關係在容均傅這討到大便宜,還得從培訓班開始,自視甚高的姜偉肚子裡不可能不窩火,想說跟沈安然好一點,說不定枕頭風有用呢。
但誰知道沈安然眼中就只有演戲學習,不冷不熱,對誰都是那副乖巧友善樣,加上一個來月,沈安然都是自己坐大眾運輸回去,衣著也是一股子窮酸樣,姜偉看了就知道這來頭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後臺一定不硬。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agJNYt59D
柿子總要挑軟的吃,姜偉就把這對容均傅無處發洩的窩囊氣全數朝著沈安然當頭砸下。
姜偉一呼百應,地位關係就擺在那,整班學員除沈安然,就屬姜偉攀親帶故連結最深,一開始有些人有所顧忌,還不敢太過火,但漸漸發現沈安然是個悶包,受氣了無痛無覺,再過分也沒出事過,所謂霸凌這種東西,要是不合群,下一個目標就是你。
誰願意做群體中的另一隻羔羊?因此沈安然就遭到集體的欺凌排擠了。
打開櫃門,他的衣服已經被扯得破爛掉了下來。
後頭有窸窸窣窣的竊笑聲:「好可憐,都扯破了。」
「不過就是便宜貨,分明被容總包養有很多錢吧?穿那種等級是看不起誰啊?」
「搞不好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腿一打開容總發現是個婊子就沒興趣了。」
「也是,難怪喔。」
……
沈安然早年在故鄉受盡欺凌,這點冷言冷語對他來說倒也見怪不怪。他只是將那堆被扯得跟破布一樣的衣服一把扔進一邊的垃圾桶,揣了包經過那些人面前時,笑笑的若無其事地打招呼離開。然而這樣反而讓那些人更加生氣,見自己幼稚的小手段沒打擊到對方,姜偉靠著牆壁,冷冷的望著沈安然離去的背影,重重的哼了一聲。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P5OHZJVGg
沈安然回到了春水街的公寓。
他身上穿著的還是培訓班統一發配的練習生制服,他包裡也沒什麼東西,就是磁卡、手機(還是容均傅派給他的,非私人手機)以及一個零錢包。
當他拿出磁卡時,愣了一下,打開門,果不其然,那裡已經有一雙皮鞋擺在了玄關,而皮鞋的主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裡,手裡拿著的是他這幾天正在讀的幾本書。
「叔叔……」沈安然有點不知所措,距離上一次做愛,兩人可以說一個月沒碰面。沈安然沉浸在培訓班課程中,充實的生活讓他有種不真實的錯覺,以為對方就會這麼養著他。
但事實是,他是有目的性接近容均傅,而容均傅對他,也是包含目的性的。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yc5bIKYIG
「過來。」容均傅抬頭,闔上了手裡的書。
這一個月容均傅忙著到處出差,腳不沾地,別說解決生理需求了,連覺都沒能睡好。
難得的他想放自己兩天假,可一閒下來他就控制不住的想見薛雨,他一個禮拜前就不停地約薛雨,但薛雨總是很完美的避掉了他的時間,總說最近在深山裡拍戲,但雜誌娛記寫的可不是這麼回事,連連拍到薛雨的疑似「新金主」,最大的通盛娛樂公司老闆常常探班,甚至狀若親密地在片場聊天嘻笑。
容均傅想,沒了薛雨,他竟然不知道怎麼過,這時他才茫然想起,他好像包養了一個眼睛跟薛雨很像的大男孩?
於是今天一下班,他就往春水街公寓來,到時公寓一片漆黑,容均傅進門,燈一亮他就發現了桌上堆疊的書。
他好奇的拿起書本翻閱,這些書的書角輕微捲起,看來是反覆翻過,還在書頁上做了幾項註記,沈安然的字很是娟秀,整整齊齊地沿著印刷字體貼著寫下來。書大部分是表演課程的類型,讓容均傅意外的是,竟然還有幾本是原文小說,不會的單字邊還做了註記。
看來這是演戲學習兩不耽誤,容均傅摸了摸那幾頁有做筆記的書頁,嘴角微微上揚。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Us2W2vk1x
他看了眼依言進屋,乖巧坐在他身邊的男孩,抿著嘴,似乎對他拿著自己書本查看的這件事情感到侷促。
「怎麼穿著練習服就回來了?」容均傅注意到沈安然身上沒來得及換下的練習服皺眉道。
沈安然扯了下自己的衣領,喏喏說:「剛剛回來太趕了,沒來得及換。」
他沒想解釋自己衣服都給扯破了,只好穿一身練習服回來,這種小事說了不會增加自己的可憐感,對方也壓根不會放心上吧。
容均傅唔了一聲,對這不痛不癢的問題也沒想深究。
「喜歡讀書?」他揚了揚手裡的原文小說道,「看不出來呢,沒想到還喜歡學習?」
沈安然見對方調侃自己,壓下心中欲翻白眼的情緒,說:「我以前情況不允許,只能念到高中,想說將來若是有機會,便能去復學,所以有空還是看看,避免生疏……」
這話倒不假,沈安然是真的喜歡念書,他高中成績名列前茅,原本都可以推薦上一流大學,但偏偏就是沒錢,要不是他偷跑出來,他舅媽甚至要硬逼他去工廠工作「還債」,還他們養育他的錢。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ISpFOOmPM
「真的是個上進認真的好孩子。」容均傅指了指他書本中的一處註記,「可是這而寫錯了,這裡比較像是動詞用法,而不是名詞,不然這整句的意思就錯亂了,還有這不能這麼翻譯,應該這樣翻譯……」
沈安然眼睛一亮,他沒想到容均傅還認真看了。畢竟自己翻查字典還是有所疏漏,若是能有人指點,當然再好不過。他不自覺地離容均傅越來越近,瞪大眼睛側耳傾聽容均傅的講解,還順了一枝筆邊點頭邊記筆記,瞬間獲益良多。
登時整個空間只剩下疾筆刷刷聲以及容均傅低沉的磁嗓講解聲,但漸漸地連講解聲都沒了,沈安然已經沉浸在文字的世界裡,一邊摸著下唇一邊皺著眉頭思考,抬起頭來想要問容均傅一處他沒想通的問題,卻發現容均傅正微笑的看著他,而那抹笑裡竟是藏了點不懷好意。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zXQuspNQS
糟了,太得意忘形了,沈安然傻眼,一時之間太高興,忘了自己與容均傅之間的身分,他縮了縮肩膀,把要出口的問題吞回肚子裡。
這下容均傅看沈安然這副壞事了的樣子,薛雨給他帶來的不快,竟是難得消散了點。他一把摟過沈安然,將他拉進自己懷中,跨坐在自己大腿上。
少年尚嫌纖細青澀的四肢,身上還有剛剛流汗留下的汗味,竟也不覺得難聞,隱約有股清新的年輕活力,容均傅摸摸了摸沈安然的腰肢,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還想聽我上課?」
沈安然這下有點懵了,是挺想啊,但這點頭也不是,不點頭吧也不是,但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前者。
「容老師的學費可是很昂貴的啊,」容均傅壞心的捏了沈安然屁股一把,低低笑著說,「先付一點訂金吧?一起洗個澡如何?」
啪搭,沈安然手中的筆掉落,滾進了桌子底下。
浴室中充滿水氣,沈安然看著自己的手指在充滿霧氣的鏡面上劃下的指痕。被推開霧氣的指痕中,倒映著的是他緋紅充滿淚水的眼角,以及張合若離了水的魚的嘴。肉體撞擊聲混合著淫靡水聲,兩人的粗喘及沈安然不時逸出不知是痛或是歡愉的呻吟,沈安然在容均傅激烈不講情面的猛攻下,竟然還能分神去想,自己在肉體方面或許是個好學生,這才第幾次,自己竟然能從肉體的痛苦中察覺到快樂了。
被反覆摩擦的交合處已經麻木,連帶的大腿根都開始失去知覺。
沈安然想要轉身去推壓在自己身上肆意逞凶的男人,讓對方給自己休息一下,但他這都洩了兩次,對方卻還沒能達到高潮。
沈安然咬了咬下唇,內裡被頂得又痠又麻,小腹脹痛都微微凸起,他懷了一點報復心加一點嘗試心態,狠狠地收縮了一下包覆凶器的後穴,後面埋頭苦幹的男人沒想到沈安然會來這麼一齣,毫無防備下低吼一聲,來不及抽出便盡數發洩在沈安然體內。
沈安然感到小腹裡一陣滾燙,心裡罵了聲操,嘴上逸出的卻是一聲高亢的抽泣聲,全數接納了容均傅播出的種。自己造業自己擔,沈安然現下對他剛剛不懷好意的那一夾悔得腸子都青了。
容均傅在床上一向紳士,剛剛毫無防備下射在對方體內,他還是感到歉疚的。
他把沈安然翻了過來,看到那雙眼睛被淚水浸泡得紅腫,伸手摸了摸那細長的睫毛。他將自己剛剛猝不及防的失態,歸咎於自己一個月來的禁欲。
「誰教你的,小東西,下次可不許這麼玩。」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dIi5HFHAz
沈安然因為在成長時期沒有得到很好的營養,骨架偏小纖細,容均傅一撈,一下就把他整個拉進懷中,兩人一塊坐進浴缸裡。沈安然以為容均傅馬上要來第二次,趴靠在浴缸邊緣喘氣,輕聲說:「叔叔,等等,我不行了,讓我緩一下」
容均傅覺得好笑,他這會可理解過來了,剛剛沈安然大概是想催自己快點,無師自通的夾了這麼一下,沒想到是自食惡果。
「年紀輕輕,」容均傅的手在溫水中劃過沈安然纖細明顯的脊骨,「體力太差,這樣不稱職啊,然然。」
容均傅說完,感覺到指尖下的軀體狠狠抖了一下,他輕笑一聲,這淺淺低沉的聲音,迴盪在充滿水蒸氣的浴室中,貫穿了沈安然還沉浸在餘韻中的大腦。
容均傅不知道的是,其實沈安然的顫抖不是為他的撩撥,而是因為他的那一聲「然然」。
自母親故去後,他再沒能從其他人口中聽見這個稱呼,頂多是喚他全名或是「喂」、「廢物」、「小婊子」一類貶低侮辱性的字眼。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5YnFUzTMX
一個月的量,沈安然當然不可能被輕輕放過,在浴室裡休息清理了會,又被扔到臥室那張大床裡。沈安然平時睡小間的客房,這床就沒躺過幾次,他被壓進床鋪中時,心裡咒罵,他之後非必要不進這房間,進了這房間腦子裡必然都是這些烏七八糟的回憶。
容均傅壓著他的胯,進得很深,沈安然覺得自己的內臟被頂得亂七八糟,快感不是沒有,但是那種磨人的過程,饒是他也有點受不了了。他都不知道男人大了自己整整十四歲,怎麼反倒是年輕的自己跟不上對方的體力了呢。
他倒是也想演一演的,但第一他經驗不足,演不來怕露餡,二來則是他很快的又被幹得沒腦子思考了。
原本沈安然是把臉埋在手臂裡,卻被一把拉過了腰,狠狠的將他翻到正面,裡面還硬著的分身在他內壁刮了一圈,沈安然這下差點沒斷氣,還真哭出來聲了。大抵對象是個男人,壓在沈安然身上的容均傅做到後來早就沒什麼憐香惜玉的念頭,不帶什麼感情,就是真正洩欲般,裡裡外外把沈安然徹底折騰一遍。
最後高潮之際,容均傅摀住了沈安然的嘴,用特別嚴肅且飽含複雜情緒的眼神,直直看入沈安然眼中,沈安然被頂得腳趾頭都蜷縮起來,卻被狠狠的箝住即將高潮的分身,因為容均傅想要跟他一塊到頂。
就在一股熱流噴濺上自己的腹部時,沈安然也得到了解放,兩人的體液在他的腹部交融結合,沈安然一陣失神,男人沉重的軀體壓在了他身上,耳際邊都是男人的呼氣聲,在最後,他聽見男人喃喃的低語與嘆息:「阿仲……」
沈安然作了一個夢。這時的他還小,坐在床上,兩條胖腿晃呀晃,腳丫子都還碰不到地板。這天,只有他跟他母親在家,舅舅一家出了遠門。
雖然那些哥哥老是欺負沈安然,舅媽老是對他與媽媽冷嘲熱諷,但這天沈安然卻對沒有舅舅一家而顯得空曠的房子很是焦躁,那股焦躁沒來由地,沈安然想要下床去找媽媽,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腳丫子安全著地,顧不上穿鞋,光著腳噔噔噔的跑出房門尋找母親去。
印象中不大的,老式磚造的兩層樓水泥房,在矮小的小安然眼裡,簡直跟迷宮似的,到處是陷阱,空曠得恐怖。他搖搖晃晃的撒著兩隻短肥腿,四處走動,終於在門口找到了自己的母親。
厚重的紅色鐵門半掩,母親正激烈的與門外的男人拉扯,印象中,沈安然沒見過自己母親這個樣子。沈玫玫脾氣很好,人也溫柔,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還不曾這樣與人大小聲。
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2iOIjAcM27
沈安然見狀害怕極了,怕自己媽媽是不是要被壞人抓走了,情急之下他抓上了母親過膝長的碎花裙裙襬,正在激烈爭執的母親猛地低頭,沈安然被嚇壞了,因為母親的臉上盛滿了驚恐。
「然然,你怎麼跑出來了?快進屋去。」沈玫玫勉強扯出一絲微笑,但聲音中卻洩漏了沒能完全壓抑的慌張驚愕。
「是誰?然然嗎?」從半掩的門縫中,一個開心的聲音竄入,沈安然努力地抬頭,卻沒能從母親刻意遮掩的身子後,看到來者。「然然,快進屋去,聽話。」沈玫玫口氣加重,眉心蹙起。對這狀況感到害怕的沈安然,不知所措的捏著母親裙角,放聲大哭起來。
這時門外的人趁著沈玫玫一時不注意,硬是擠進了半邊的身子,溫柔道:「我看看,怎麼把然然嚇哭了呢?讓爸爸看看。」
沈安然聽見關鍵字,小臉掛著眼淚與鼻涕往上一看,來人的臉跟母親房裡的海報照片那是一模一樣啊。小小的沈安然瞬間忘記哭泣,歡快地拍著手叫:「爸爸。」
那人聽見這聲呼喚,整張臉都亮了,笑咪咪的說:「是的,爸爸,然然,爸爸來接你們了。」
哐噹一聲,紅色的、沉重的鐵製大門敞開,男人站在門口,看著他母子倆,笑著說:「是的,我們一起走吧!」
ns 15.158.61.17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