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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石灘海浪聲特別響亮。尤其深夜……
嘩！嘩啦啦！……
四周黑漆漆，沒半點照明。海面黑漆漆，沒船隻經過。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衣着單薄，身材瘦削，瘦得即使走在碎石上，也沒有半點聲響。海風猛烈，吹得他搖搖晃晃，像片破布。他孱弱又迷茫，萬無目的在遊蕩，直至走到石灘盡頭，見到一個人……大石塊上，沮喪抱膝而坐的男人。若不是大風吹動了他的圍巾，根本以為他也是石頭，他已和岩石溶為一體……
原本已經無聲，少年把腳步再放輕，潛伏靠近，心懷不軌……
當走到大石下方時。
「你打算怎樣？」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9n8hczpJ
少年背後突然響起聲音。
回頭看，嚇得跌坐地上。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QZ4BBO5Zo
「怎會這樣？」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4aMMo4GM
少年向石上望，男人仍在，但眼前這個……簡直一模一樣。
「你想『上』我身？」男人問。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RO5ZDfAe
少年慌亂了：「你是鬼魂？你也死了？」
「當然不是。我只是『離魂』。你我的情況不一樣。」
少年膽怯後退。
「怎樣？去吧！我不會阻止你！繼續你原本打算做的事！」男人平靜的說。
少年鼓起勇氣跳上大石，撲向男人，企圖奪取他的身軀。
轟！
他給反彈，滾下大石。
少年茫茫然望向男人：「『鬼上身』不是真的？」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2FDjifL68
「是真的！鬼是可以奪取別人身軀，稱為『奪舍』！」男人依舊平靜。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uNZTmSA8
「怎麼我辦不到？」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qO2qoDZEL
「原因有兩個。我『離魂』前已把所有『竅』關上，此其一。二，是你太『嫩』！」
男人見少年完全不明白他的所謂解釋：「你死了多久？」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VNsVxKpR6
少年想了想，算了算。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83iSFh1qH
「五天！今天是第五天！」
「這就叫『嫩』！『頭七』未過，連『鬼』也不如！只是『中陰身』！」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9WgyM5IZM
「那即是甚麼？不是死了就是鬼嗎？是受到詛咒？還是甚麼原因？我總是走不出這個灘頭……」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FT6gbzpFZ
「為了離開這裡，找替身……就是你想『上』我身的原因？」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I6qxubjS
「就算死了！我也不想一直困在這裡！……海裡沒魚，灘上沒鳥。這個石灘，除了石頭、海水之外，甚麼也沒有！悶得發慌！比坐監更難受！」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7GLXlCui
「年輕人，少少耐性也沒有！只不過五日也忍受不了……」男人鄙視他：「明天吧！明晚就是你們的『頭七』，可以回到家裡探望家人。你去告訴其他人。」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Ut1AtYT4B
「你見到他們？」
遠處一班小孩在石灘上玩，有的在疊石子，有的在打水漂，有的互擲石子，因為沒有了軀體，石子穿過，不癢不痛，就覺得好玩……
「那班是你的朋友？同一日死？」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WIRLlmVC
「是同一日死！死後才認識……又幼稚又無聊……才不要這種朋友！」
長夜最黑暗的一刻過後，天邊露出魚肚白。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l64pEIoMX
「怎麼說都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算是一種緣份。趕緊告知他們，抓緊時間！否則後悔！」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36dblmDcK
「你究竟是甚麼人？」少年感覺到男人不是普通人，想知更多關於死後的事。
「張子牙！綽號『邪門殺手』。」
第一綫陽光出現，少年消失了。
張子牙回到肉身，拍拍身上沙粒，緩步走進山中叢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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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當空，是夜大潮，碎石灘浸了大半，海風刺骨的冷。張子牙又回到大石上，枯木一樣抱膝而坐。
「你怎麼不去探望家人？」
少年四周張望，以為張子牙的魂魄又在身後，可是今次沒有。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iJs46SKmV
張子牙抬起頭：「『頭七』是回家的時刻，錯過就不太好。」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KNmwz9pgu
「不是人人也有家可回。」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TcYkMGMP
「朋友也可以。走吧！不要騷擾我！」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upiU8HzAm
張子牙一臉嫌棄。
「之後……我之後會怎樣？有奈何橋？孟婆湯？投胎轉世？死後究竟將會發生甚麼事，你可以多說一點嗎？」
少年顯得迷茫，只因對死後的事一無所知，……
「你生前有預知能力？可看透自己未來？……做人好，做鬼好，勇敢些！」張子牙：「『尾七』，即是死後四十九日，魂魄一般都會消失，相信是往生去吧。……至於甚麼陰間、甚麼地獄。我所知道的，跟你在書本上看到的一樣，所以我不肯定！因為我沒有死過！我只知人間可以見到的事。」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v6kJgsbU
「四十九日？都是維持現在的狀態？悶死人嘛！」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VUgFVazZH
「不會悶死，因為你已經死了！」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YszctHw1
張子牙偷笑。
「好好去處理生前的事，見要見的人，其實四十九日並不太多。」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LBuN1NkF
「我沒有想見的人……或者說，不敢見，……我可能把我唯一的朋友殺了……」
張子牙收起笑容。他想起，自己最要好的朋友，也曾經死在自己手上。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RObiDF0IS
「你的名字是？」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wZRnHvQeI
「托A！」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6oMiXthFr
「真實姓名！」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dBYziGMvF
「……歐陽托……但朋友都叫我『托A』！」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nAMO3Wg23
「歐陽托，你聽清楚！」張子牙嚴肅起來：「好好待四十九日，人生從頭再來。好好記住今生犯的錯，來生不要再犯了。」
托A沉默了許久。
「……殺了自己的朋友，會不會下地獄？」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8NzlnMuT8
「剛才已經說過，死後的世界，我不懂。」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xZY0RgEy
托A靜靜坐到張子牙旁邊，不再多說一句，直至晨光初現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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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嘩啦嘩啦的打到亂石堆，又是另一個夜晚。
「你怎麼又來？」張子牙。
「是他們要我做代表！」托A帶點害羞：「他們知道你有特殊能力，希望你可以幫忙完成心願！」
「我只說一遍，亦是最後一遍。死後的四十九日裡，由『頭七』到『尾七』，每相隔七日，你們都有足夠能量遠離肉體，想去那裡就去那裡。好好去見想見的人，好好去回味生前的快樂，好好去思考生前犯過的錯，好好去等待轉生。」張子牙刻意再提高聲綫，要其他小鬼也聽得清清楚楚：「而不是去騷擾別人！錯過時機！變了遊魂野鬼！後悔就來不及！」
殊不知，那班小鬼一湧而上，把張子牙團團圍住。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o8qRCeM4i
「我們根本不知娜娜在那裡！」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9SoeXo78P
「靠我們自己，是不會找到娜娜！」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4gkJ8rP6
「你不幫忙，根本無法了結心願！」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l95ijrBZv
每一個都像饑渴餓鬼般搶着說。
「娜娜是誰？」張子牙。
「超級網紅『暗黑娜娜』啊！你不認識？」托A湊近張子牙，一臉古惑：「大叔果然是老古板！」
大叔這個稱呼，張子牙不知給叫過多少次；修煉法術跟現實世界脫節是他的死穴，在兩者之間平衡，亦曾經是他生活中最疲累的事。
「這班鹹濕仔，想再見見他們的女神才投胎。」托A陰陰笑。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BpmyuuJpC
「我不是鹹濕！」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GIOmrrQLp
「我只是愛聽娜娜甜美聲綫……」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UShJDV8Nh
「我也是她歌迷！」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R9kSFD1WV
「她的眼睛內有宇宙……」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ILKuHy7p
一語激起千重浪，小鬼開始七嘴八舌。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zeXbNjfCk
「我最喜歡娜娜胸脯，因為我媽媽是飛機場……」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UqpMEFjl
「終於有一個坦白了！」托A淫笑。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ZbNn3YJWl
「不是的！不是的！」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WaXwF68aQ
「不准你褻瀆女神！」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erfd8n8KV
幾個小鬼撲向托A，狠狠扭打一團。
「你們打夠了就好停手，天都快亮了！」張子牙嘆氣。
「你就幫幫我們吧！」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VXuBYtVr
見張子牙有所反應，小鬼轉向他湊近；每個都盡量顯露誠懇又可憐的眼神。
但要知道，面無血色，眼窩深陷，雙目無神的嘴臉，是很難贏得憐憫和同情的。
「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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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頭七」又稱還魂日，是指人去世後的第六日晚上到第七日清晨。亡靈可以回家探望親人。1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Swn7DfFwA
註2：「中陰身」是死後至往生中的狀態，神識在每相隔七天清醒一次，此時為靈魂悟性最高之時，在陽間檢視生前所犯的一切因果過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