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看著鏡子中自己發呆。她搬來南城已有兩月多，經濟上可以說是捉襟見肘。辛苦了許久，她才找到了一份接待員的工作，而今天正是她第一天上班的日子。
距離上班還有一段時間，她走回廚房，從盒子裡抓了一把狗乾糧，塞到自己的嘴裡。她緩慢的咀嚼，雖然她花費不多，都是基本支出，但李大爺每隔兩三天的過來，夏雪也只好點外賣來招待。
公司和家的距離有點遠，為了避開擠擁的交通，夏雪只好提前出門。等收拾好東西下樓，李大爺就坐在管理室，開著收音機聽沙沙作響的粵曲。
「早晨，李伯。」
基於禮貌，夏雪總會主動向李大爺打聲招呼。李大爺見夏雪穿著正裝，好奇心大起，把收音機的聲音調低。
「早啊，找到工作了？」
「嗯，是出版社前檯接待員的工作，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大學畢業出來只做個接待員，看來讀大學的那些錢都白漂囉。」
夏雪笑而不語，動身離開。李大爺的嗓門很大，估計路過的鄰居都聽見他們的對話。夏雪對此並不在乎，也不想惹來多餘的麻煩。
白川出版社，聽說是南城裡少數知名企業，提拔了不少當地作者，也出版不少翻譯文學。
現時隨著電子書的流行，實體書的營運更為困難。夏雪對書本沒興趣，也不愛閱讀。現在找工作的困難比解決人口老化問題更嚴重，就連夏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走什麼運才得到這份工作。
「妳好，我是第一天上班的……」
夏雪直接走到前台打招呼，對方也是站在崗位發呆，看來現在還不是繁忙時間。前台小姐乘沒人注意的時候在補妝，見夏雪過來後，連忙收起擺出來的化妝品。
「妳一定是夏雪對吧，我正在值班，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所以不能隨便離開崗位，聽麗姐說重要細節都已經跟妳說過了，休息室就在一樓，密碼就在這裡。」
夏雪有些反應不來，她聽說今天主要是來熟悉環境、交代工作細節和培訓，怎麼一上場就來真槍實打，被踢去獨立了？
縱然心中有再多的疑惑，夏雪還是閉嘴，接過對方遞來的紙條，然後自己走到員工區。幸好上次經理有先帶她熟悉環境，休憩室和置物櫃的位置，她也記得清楚。
蕭麗不是聘用她的人，但在處理任職文件的時候，人事經理有特意帶夏雪去見她。夏雪不喜歡蕭麗，濃妝艷抹，身上的香水味兒十分刺鼻，性格刁蠻，感覺是個很難相處的女生。
走到休憩室，裡面有幾位員工坐著玩手機，見到夏雪的時候，他們都紛紛投頭，望向新來的員工。這種無言的壓迫感令人手足無措，但面對這種情況，夏雪仍鼓起勇氣，揚起微笑。
「您們好，我是新來的員工。」
場上鴉雀無聲。
原在休息的員工對夏雪失去興趣，繼續低頭忙自己的那點兒事。氣氛一片死寂，也許是因為朝晨的關係，大伙們顯得死氣沉沉，也不願彼此交談。
夏雪也對此無語，但也鬆了口氣，她徑自的走到自己的置物櫃，把東西也放好了，打卡後便走回前台去。
「久等了。」
早上是上班時間，除此之外，大部分人還在睡夢之中。前台小姐正在照鏡子，似乎對自己的口紅不滿，嘟著嘴左看右看的。
「請問妳知道麗姐在哪裡嗎？」
「麗姐今天不上班，剛才接到電話，她又請病假了。」
聽她的語氣，似乎對蕭麗的怨念心重，而且蕭麗給人的感覺似乎沒什麼責任心，最怕就是職場上的矛盾。
「明白了。我能問妳名字嗎？」
「我是佘曼妮，預約排表就拜托妳了，我要發信件到刑總房裡，早上電話不多，不要有壓力。」
夏雪有些困擾，「可是我沒接過電話，不知道大體上的要求。」
「行，到時候我會接，妳看著學。」
在同事的教導下，夏雪很快便熟悉了工作，畢竟也不需要什麼特別專業的知識。見佘曼妮對她態度友好，夏雪暗地裡鬆了口氣，但除了工作以外的話題，夏雪幾乎一句也回不上話來。
不久之後，夏雪聽見外頭的躁動聲，她抬頭一看，走進來的女性穿著時尚的衣服，腳下的高跟鞋發出清脆的聲音。紅色挑染的長髮被簡單的束起，身上散發著冰冷的氛圍，生人勿近，宛如高嶺之花。
她的身邊跟著秘書西裝男，他們正在談論工作事項，生活披星戴月，看得讓人感嘆。
「這種事不必問我，直接發律師信。還有，召集所有高層，下午開個緊急會議。」
「明白了。刑總，刑先生今天抵達南城，如果要召開會議，那刑先生該如何安排？」
聽李冰提起他，刑煜婷不禁皺眉，「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麼要我來接機，又不是小孩子。」
李冰無語，只得閉嘴。刑煜婷把手中的文件遞給李冰，大步流星的往大廳升降機的穿向走去。看到眼前秀麗的臉龐，刑煜婷下意識的頓住了，不管距離多遠，夏雪的氣場很特別，刑煜婷一看便認出。
她以為再也不可能碰見，沒想到對方卻來她的公司做接待員。
「早上好，刑總。」
等刑煜婷回過神來，便發現自己已經走到前門櫃檯。佘曼妮微微鞠躬，向刑煜婷打招呼。刑煜婷的目光無法離開夏雪，過去兩月，被打的臉也消腫了，身上獨特的薰衣草香味喚醒了那天的記憶。
原本的她已經瘦如柴骨，也不知道她日子是怎麼過的，她明顯消瘦了不少。
「……妳是新來的接待員？」
顯然，夏雪也認出她來，聽到同事對刑煜婷畢恭畢敬的態度和對她的稱呼，夏雪被嚇得不輕，連忙跟著彎腰。
「是的，刑總。我是夏雪，很榮幸認識您，以後請多指教。」
卑微。刑煜婷只想到這個詞來形容現在的夏雪。
她跟不少人打過交道，但夏雪擺出的姿態比清掃阿姨更要卑微。明明她就站在眼前，刑煜婷卻感受不了她的存在感，而且彼此的距離也被隔得很遠。
夏雪的眼睛明明是在看著她說話，但刑煜婷怎樣也感受不了自己在她眼中的存在感。相比其他人，夏雪的目光空洞，連笑容也是扯出來。給人的整體感覺，她只是一個空殼，行屍走肉。
真的空有一副好皮囊。
竟然是這樣的人拒絕她的道歉和賠償，刑煜婷心裡越發的煩躁，更多的是失望。
「嗯。」
刑煜婷敷衍了句，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夏雪對她這種態度見怪不怪，畢竟是富家小姐，怎麼會願意跟她這種底層人士打交道。但那天搬家的事仍歷歷在目，夏雪擔心刑煜婷會揪著這件事不放。
「刑總最近心情不太好，妳自己要小心點兒！」
「她很難相處嗎？」
「很好相處，如果要跟她的丈夫比較的話。不過最近聽說他們鬧矛盾，所以在小事上刑總會有點敏感暴躁。」
在第一天見到她的時候，夏雪就知道刑煜婷在愛情上跟另一半出現矛盾。她甚至直接跑來抓姦，只怕已經不是鬧矛盾的程度，而是鬧出離婚危機了吧。夏雪如此想道，不由得嘆了口氣。
她自己也沒想到會在對方營運的公司工作，以後出入見面只怕會尷尬。但事實証明她想錯了，夏雪不過是名小小的接待員，每次刑煜婷經過的時候，都會把她當空氣，連一個眼神也不會施舍她。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lgvAnNd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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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就是八點檔。」
李大爺大口的吃乾炒牛河，用筷子往夏雪的方向揮了揮。晚飯時間，夏雪就只看著李大爺狼吞虎嚥的把她買來的盒飯吃個乾淨。他也不會客氣，即便夏雪沒有吃飯，這也是她的事。
說不餓也是假的。但夏雪沒有多餘的錢去買晚飯，除了用來應付李大爺之外，她得交各式各樣的費用，還有必須的銀行户口。她很感謝南城的條件沒有北城的嚴厲，但花費卻是北城的兩倍。
李大爺聽了夏雪在職的經歷，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編出來。雖然南城不如北城的大，但偏偏那天打她的人是她的上司，也是她就職公司的大老板，要知道機率可是比中六合彩還要低吶。
「八點……檔？」夏雪困惑歪頭，不太懂八點檔的意思。
「就算是我孫女喜歡看的什麼……什麼霸道總裁，也不會有這樣老套的劇情。不過還好，妳們倆都是女的，能擦出的就只有女人間仇恨的火花。」
夏雪對李大爺的話一知半解，不由皺眉，她想了一下，試圖轉移話題，問道：「李伯，原來你有孫女？」
「她跟我兒子搬到澳國去了，我跟他們感情不是很好。」
被提起家人，李大爺眼神閃縮，不太自在，夏雪只能作罷，反正她也不想知道對方的家事。
「……你覺得我該辭職嗎？」
「妳辭不辭職關我啥事，不過妳辭職了，哪兒來的錢交租？」
也對，如果因私人理由就辭職，她不但要交罰金，對將來就職也有影響，更不用說明天就會無家可歸。
其實她現在的工作也不是什麼高薪，各種各樣的支出算起來，夏雪不確定手頭上的錢是否足夠支撐基本生活。但她沒有後援，也沒有回去的地方，能夠解決的，就只有多找幾份工作，努力賺錢。
「快九點了，我要回去看電視。」
「好，您慢走。」
吃飽喝足了，李大爺看看手錶，便瀟灑離開。送走了房東之後，夏雪默默的收拾桌上的垃圾。
想起刑煜婷，夏雪心裡有些羨慕。她一看就是從小豐衣足食，雖然結婚後生活跟另一半有矛盾，但她似乎是被用愛來養大，想必她從來不愁衣食。
前台工資不過比最低工資多點點，如果想有更好的收入，她只能兼職其他工作。看著自己空蕩的客廳，夏雪心裡有些想法，同時忐忑。
「現在就只有我一個人，稍微隨著自己的心意也是可以吧……」
夏雪不安的咬著下唇，看著家裡的風景，她忽然不敢亂動。過去了兩個月，她的家裡就只有一張茶几，沒有椅子，沒有床褥，李大爺又經常過來串門，還經常抱怨她家徒四壁，窮酸得很，她心裡真不願長住在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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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不懂為什麼從前的我會有這種idea，天知道我該如何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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