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再次睜眼的時候,眼前一片黑暗,面前似乎有道屏障把光芒都給遮住了。他抬起沉重的手臂一摸,才知道他被一張草席給蓋住了。
費力地用手一掀,陳默才終於呼吸到了帶著泥土香氣的新鮮空氣。
雨水還在瀝瀝下個不停,把陳默的身子澆了個透。陳默雖然醒來了,但身體還是燒得難受,他艱難地翻了個身緩緩地坐了起來,漸漸意識到他是被遺棄了。被遺棄在人跡罕至的荒山野嶺裡。
坐起來的陳默察覺到了身體上的異樣,慢慢拉開被雨水澆溼透的衣袖,他看見了布滿手臂的紅色疹子,很像是天花,可卻完全不癢,除了全身燒得厲害,頭又暈又沉,他沒其他感覺。
應該是夏馨給他吃的藥丸起的效果,也不知道是什麼藥,會讓人起這麼多紅疹。
天花是傳染性極強的一種疾病,一旦染上必死無疑。在這個沒辦法治療天花的時代,人人視天花如惡鬼猛虎,避之唯恐不及。
如果誰真不幸染了天花,被隔離,被遺棄就是唯一的下場。現在的陳默就是因為「天花」成為了被遺棄的對象。
夏馨不願陳默繼續踏上被發配邊疆的道路,這一條路實在太苦太難,再強壯的人都熬不住,更何況他一個懷有身孕的雙兒。而就算撐過了這一段艱辛萬分的路途,在終點迎來的只會是更加艱苦難熬的日子。
他們如今都是奴籍,奴籍是什麼,就是最最下等的奴隸,連人都算不上,就和牲畜一樣,可以隨意被發配被差遣。到了極東邊土,他們只能日復一日做著最繁重的工作,過得可能都還不如牲畜。
夏管事用錢收買官差讓劉輊離開的方法給了夏馨參考。
她想讓陳默活下去,可同樣花錢收買賄賂官差的方法用一次便夠了,太容易招人注意,更何況她身上也沒這麼多的銀兩,所以她用了另一個更為冒險的辦法。那就是讓陳默染上「天花」。
不論是押解他們的官兵,還是他們這群被押解的犯民裡,沒有大夫更沒有懂得醫術的人,而天花又是那種明顯到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且最令人懼怕的疾病之一,只要讓所有人意識到陳默真的染上了天花,為了自保,其他的人沒有誰敢上前細看,為了不被傳染,染病的陳默肯定會被草草遺棄。
果然,陳默真的被遺棄了。官差們誰也不敢去抬他,還是下了死命令,才有兩個劉氏男丁被推了出來,在官兵的監視之下,把昏迷不醒的陳默用草席一包,扛著便走進林子裡,慌慌張張一丟就趕緊逃了,深怕跑慢些自己也會染上這可怕的疾病。
夏馨藏在身上的這顆藥丸是她機緣巧合之下得到的,世間少有,可能世間也僅此一顆了。這藥普通人吃了能健身益氣,補虛駐顏,若是讓懷孕的雙兒或女人吃了還能安胎保孕,順利生產。只不過這藥若是給患病尤其是給感染風寒的人吃了,吃下這人的病情會變得更嚴重,全身迅速冒出類似天花的紅疹子的同時,還有可能會導致昏迷。
這藥夏馨一直帶在身上,且藏得隱藏,這才沒給人搜走了去。
拿到此藥時,夏馨就當是不時之需收著的,沒想到如今還真給用上了。
這藥畢竟是世間難得的好藥,總不能讓人吃出問題來。感染風寒之人若吃了這藥,的確會難受一到兩天,過後全身的紅疹便會慢慢消失,隨著紅疹的消失,吃藥之人的風寒便會逐漸好轉,身體還會變得比病之前更健康精神。
現在陳默就屬於剛吃下藥不久,風寒加劇,身體最難受無力的階段。
陳默現在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可他知道他繼續待在原地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天色越來越黑,這裡又是荒山野嶺,有沒有野狼惡虎出沒另說。雨越下越大,隨著天黑山間的溫度也越來越低,被雨水澆了個透心涼的他繼續在這種無遮無蓋的地方待下去,無疑是在送死。
所以陳默還是竭盡了全力,先爬到一棵大樹下,再努力扶著這棵樹站起來。僅這些動作就幾乎耗光了陳默的體力,靠在樹上稍作休息,陳默便朝著一個方向晃晃悠悠地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陳默運氣好,還是畢竟只是Ⅰ級的遊戲難度,還沒苛刻到幾乎不給玩家留餘地的地步。因此在天快要黑透之前,陳默竟在這人跡罕至的深山野林裡找到了一間不知道被人遺棄了多久,足夠殘破,但好歹還算能遮風擋雨的小木屋。
一進到屋頂都漏了大半的小木屋,陳默就覺得身體快要支撐不住了,可他在倒下之前還是想辦法把簡陋的木門關上並找一根木棍頂住了這門,做完這一切,陳默才算安心地癱坐在了地上。
陳默在這裡小木屋裡待了將近三天,他在木屋裡找到了被遺棄在角落的打火石,利用打火石把沒被雨淋溼的乾草木柴做了一個火堆。把身上滴水的溼衣擰乾了掛起來放在火堆旁晾著,實在餓了就吃夏事管給他的已經所剩不多的小藥丸。
連續下了快十天的雨在陳默躲進木屋後的第二天終於停了,雨後的太陽自樹葉間直接穿透進屋頂漏了一大半的木屋裡,天氣很好,可陳默卻沒有立刻離開。
衣服乾了陳默就穿上,肚子餓了就吃藥,渴得不行了就喝積在一個破瓦罐裡的雨水,剩下的時間陳默都在睡覺。他身體實在太難受了,他知道自己頂著這樣的身體走也走不了多久,索性好好地睡上一睡。
大概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吧,被病痛折磨得神志都快崩潰的陳默這般自暴自棄地連睡了兩天兩夜後,第三天的一縷陽光直射入木屋中照在閉眼睡覺的陳默眼皮上時,被刺眼的光線照得無法繼續入睡的陳默張開眼睛沒多久,他就意識到了一件事。
一夜之間,折磨他良久的病痛竟然一夜之間都消失了。
第三天,陳默終於離開了這間小木屋。
就在這個似乎無邊無際的山林裡,陳默白天趕路,晚上就找一個可以遮風擋雨的地方休息,餓了便採野果或者挖一些植物根莖吃。
他就這樣走了幾天幾夜,其中艱辛不必多言。在某天陳默累得實在走不動倒在地上休息時,兩個獵人裝扮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獵人奇怪一個雙兒怎會如此狼狽不堪地一個人出現在如此偏僻的山林裡,因終於見到活人而有些激動的陳默便道他是與丈夫外出探親時不幸遇上盜匪,他與丈夫在逃跑過程中失散了,他跑入林子裡因為迷路走了好幾天都沒跑出去。
兩個獵人不疑有他,便把陳默帶回了他們居住的村莊裡。
村莊位於這位山林的邊緣地帶,地處偏僻,村莊人口也不多,約莫也就二三十戶人家,因此村子裡一有什麼消息,很快全村人便都知道了。
獵人兄弟進山一趟便帶回一個雙兒這一事,自然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小村子。好奇心旺盛的幾個小孩更是堆擠在獵人家的門口處不斷張望,就想看看出現在幾乎不曾有外人來過的村莊裡的這人長得如何。
陳默在長達近一個月的發配路途中不僅沒換過衣裳更別說淨身了,加上又在泥濘不堪的山林裡穿梭行走多日,一身衣服髒得完全看不出原來顏色,臉更是糊滿各種各樣的泥巴,跟個剛從泥地裡爬出來的熊孩子差不了多少。
獵人兄弟把陳默帶到家中後,看陳默如此狼狽,獵人的保父便差遣其中一個兒子去燒水,然後他給陳默找了一套他自己穿過的料子不怎樣卻洗得乾淨的衣裳。
得他們一家如此好心接待,陳默對他們自是謝了又謝。
當陳默洗完澡,換上一身乾淨衣裳出現在眾人面前時,早期待已久的孩子們皆是眼前一亮,都是興奮激動地嗷嗷大叫道:「哇,原來他這麼好看!我們村都沒人比他好看!長得好像年畫上的仙女哇!」
陳默在心裡默默擦汗。
其實他的長相嚴格來說也就是中等偏上,實在禁不起這樣的大呼小叫。孩子們會如此激動,一個應該是這裡實在太偏僻落後,孩子們沒見過多少生人,而且村子裡的人長得實在太普通;二嘛,估計是角色光環的影響。
不知道是不是陳默的錯覺,雖然他剛來時獵戶一家對自己也挺友好,但他洗完澡換過一身乾淨衣服後,獵戶的保父待他明顯更熱絡,兩個鬍子邋遢的獵人看他的目光也有些不一樣了。
陳默吃過獵戶一家精心準備的雖然很簡單卻還算可口的飯菜後,便在主人家的提議下,在一個收拾過的屋子裡睡下了。
陳默一個人在荒郊野嶺裡走了這麼多天,早就又餓又累,現在洗過澡一身輕鬆,吃過雖不豐盛卻可口的飯菜,疲憊多日的身體在他吃飽之後,睏意就如猛獸一樣不可抵擋地襲來。因此陳默一聽主人家讓他去休息,一番感謝之後,沒有多想便進入房間躺到床上了。
只不過躺上床沒多久,陳默盯著門看了一陣,還是努力撐開沉重的眼皮走下床把門栓拉上了。
門栓一叉上,陳默才覺得心頭鬆了不少,這回再躺上床,厚實的被子一蓋,人就立刻睡過去了。
陳默睡了不知道多久,不知為何半夜裡突然就醒了過來。
雖然人醒來了,身體還是很困頓,陳默翻了個身正準備繼續睡,這時就聽到屋子外頭有什麼聲響。
聲音很輕,但深更半夜萬籟俱靜的時候,再怎麼小的聲音聽起來都很明顯。
陳默立刻就便清醒過來,他警惕且無聲地走下床,身體往栓好的門上輕輕靠去,把耳朵貼在門後仔細一聽,慢慢就聽到更多聲響來,且不時還有人的交談聲。
「怎麼樣,山虎?」
說話的人就是今日熱情給自己找來乾淨衣裳並為他準備了一桌飯菜的中年雙兒,其中一個獵人的保父牛氏。
之前他們同在一張桌子上吃飯時,陳默就在他們的介紹裡知道了這一家的一些情況。
中年雙兒的親生兒子只有一個,就是這個名叫山虎的獵人,另一個名叫天鷹的是山虎的堂兄弟。他們的父親也都是獵人,在山虎和天鷹五六歲時,他們的父親為了能掙更多的錢養家糊口跑去一個十分危險的林子裡說是要獵一隻老虎回來,結果這一去就再沒回來過,而天鷹的保父生他時難產,最後天鷹雖然生出來了他保父也因大出血死掉了。因此,這兄弟倆是山虎的保父千辛萬苦拉扯大的,就算天鷹不是自己生下來的,山虎的保父牛氏也早把他當作了自己的親兒子。
「保父,他把門栓拉上了,警惕心高得很啊。」山虎的聲音又粗又啞,辨識度很高。
「沒事,反正他遲早都得出來。」
這時,天鷹壓低的聲音響了起來:「保父、山虎,咱們真要這麼做嗎?」
「哥,你是顧慮什麼?」山虎說道,「我們倆都三十好幾了,加起來都快七十了,因為窮到現在都沒媳婦,現在難得這麼好一個機會──而且你看,他長得這麼好看,鎮子上都沒有比他還好看的雙兒。今天我看出來了,你看見他眼睛都亮了──」
「是啊,天鷹,這人我們必須得留住,牛家這一輩就剩你們倆個了,你們要是真這麼沒了後,我到了地下沒臉見你們的父親哇!雖然雙兒生不了幾個孩子,但你們倆不管是誰哪怕留一個後我也不至於這麼沒臉。而且以後好好給他調養身子,多生一個也不是沒可能……」牛氏說到後來,聲音裡都帶上了哽咽。
「哥,放心吧,這事絕傳不出去的,咱們村這麼偏僻,只要我們盯好人不讓他跑了,外人不可能會跑到這兒來找人。」
山虎說完後,天鷹就徹底不再說話了。
陳默聽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覺得自己對這遊戲的尿性實在是了解得不夠透澈,要不然今天也不會栽在這兒了。
陳默知道這並不是支線任務,十之八九只是遊戲給設的一個障礙,只不過這個障礙難度很高,至少讓陳默一時間竟束手無策。
外頭的說話聲漸漸消失了,陳默坐在屋中再無半點睡意。
天還沒完全亮起來的時候,陳默利用屋中的物品把其中一扇已經鬆動的窗戶給撬開了。陳默從窗戶爬了出去,窗戶外頭就是牛氏一家的菜園子,陳默不顧剛換上的乾淨布鞋在泥地裡踩得滿腳的泥,穿過菜園子剛想翻牆而過,牛氏家養的狗便突然大叫了起來。
陳默嚇得手腳都軟了,可還是竭盡全力爬過了不算高的圍牆,往村子外不顧一切地跑去。
陳默到底沒有跑掉。狗一叫便把牛氏一家給驚醒了,山虎、天鷹又是慣常在山林裡殺狼追鹿的,跑得比普通人都快,陳默還沒跑到村頭就讓他們兄弟人一前一後給死死堵住了。
陳默被兄弟倆硬拖回了他們的家裡,然後被綁在了一根柱子上。
山虎、天鷹一左一右默默盯著哭得淒慘的陳默看,牛氏找來一塊還算柔軟的布料一臉心疼地為陳默擦掉他臉上的淚水。
「別哭了,長這樣一張臉哭成這樣,真叫人心疼。」
陳默哭著求他:「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相公在等我回家,我想回家。」
牛氏說:「回什麼家啊,這兒就是你的家啊陳氏,我兩個兒就是你相公,你好好地在家待著,我們不會讓你吃苦受罪的。」
陳默聽罷更是哭得厲害,他搖頭哀求道:「你們放我走吧,我要回去找我相公,我不可能留在這裡,我肚子裡有我相公的孩子了啊!」
陳默一說出孩子一事,頓時讓牛家人陷入沉默中。
陳默見狀,便趕緊說道:「我生了這個孩子很有可能就生不了了,我知道你們想要孩子,到時候見了我相公我可以給你們錢,你們有了錢就可以去娶其他雙兒了!」
山虎目光複雜地看著哭腫了眼的陳默,默默說:「其他的雙兒,有你這麼好看嗎?」
陳默如看到希望一般,忙不迭點頭:「有的有的,只要有錢,什麼樣的雙兒你們都可以娶到。」
山虎道:「可我只想讓你做我媳婦。」
陳默哭著說:「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放過我吧,求你們了……」
山虎看向天鷹,問他:「哥,你怎麼想?」
天鷹沒回答,只是目光落在陳默臉上,從頭到尾都沒移開過。
牛氏見狀心裡有了計較,他說:「沒事。到這地步了,他也只能留在咱們家了,至於孩子,咱們多想想辦法,肯定能讓他多生一兩個的。不是聽說母鹿肚子裡有個東西讓雙兒吃了可以讓他們多產子嗎?咱們這附近的山裡鹿可不少,你們到時候勤快點多獵點母鹿來,總能找到那東西給他吃下去的。」
山虎、天鷹聽罷眼前一亮。
這是這附近一帶的傳說。說是生產過的母鹿體內會生一物,叫育石,可以讓吃下去的雙兒或者女人孕育更多孩子。並不是所有生產過的母鹿都會有,這是傳說之物,只聽人說並不曾有人親眼見過。
但,哪怕只是傳說,試一試又何妨?
牛氏一家人自己就商量著決定了陳默的命運,又何曾顧及過他是怎麼想的。
陳默一看他們這般,心道不好,知道事已成定局,若在苦求也動搖不了他們的想法,還不如先拖點時間,再好好想想怎麼逃離這個小山村。
於是等這父子三人再朝陳默看來,卻見陳默腦袋垂下,人一動不動。
「保父,他!」
「不好,快幫他鬆綁。山虎,快去叫江婆子過來!」
捆住陳默的束縛一被鬆開,裝昏過去的他便軟趴趴地倒在了天鷹的懷裡,任由他火急火燎地把自己抱入屋中的床上。
而就在這戶獵人家深怕他發生什麼意外急得團團轉的時候,他腦海中傳來一道熟悉又讓他簡直要氣笑了的提示音。
「恭喜玩家,您已成功啟動隱藏任務『小山村裡的獵人兄弟』,完成該任務可獲得珍貴道具『育石』。此道具可幫助您更快完成主線任務。完成該任務的條件為:獲得天鷹、山虎兄弟二人的信任。」
就知道沒這麼簡單,這死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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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婆子是村裡一個略通醫術的老婆子,這村子太過偏僻連像樣的大夫都沒有,這懂點草藥的江婆子就成了村裡人有個頭疼腦熱時的唯一倚仗,真遇上大病還得上城裡看。
陳默一副雙兒瘦弱多病的身子這會兒倒還真是派上用場了,等江婆子過來把他一陣搗鼓,說是他身體太過嬌弱,比普通的雙兒都還要瘦弱,身子肯定不好,怕是經常有痛有災的,加上又受驚太過,這才昏過去。
江婆子看完沒說陳默到底有沒有孕,牛氏一家人也不主動問。
江婆子是醫術底子淺月份太小的看不出來,牛氏一家是心懷鬼胎不敢問。
聽完江婆子一番話,牛氏對著昏迷不醒的陳默皺起了眉,覺得留下他對他們這清貧的家庭也只是個負累,對留下他這件事起了一絲猶豫。但一看圍在陳默面前天鷹山虎完全不錯開看著他的眼和擔憂的臉色,終是深深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反正也不指望他能做什麼,只要能把身子養好,給他們家添丁增口便行。
也因著這個原因,陳默是跑不掉了,畢竟這對獵人兄弟倆盯得太緊。把他關在屋裡不說,屋外還有人守著,哪裡跑得了。況且他現在也不打算就這麼跑了,畢竟有任務在身。但好歹,這對獵人兄弟一時半會兒不會把歪腦筋動在他身上,畢竟他這副身子嬌弱得很,一個不慎就怕人就這麼沒了。看上陳默的這對兄弟倆哪裡捨得。
一切,就得等他肚子裡的那個生下來再說。在這之前,就先打聽打聽那能讓雙兒多子多福的育石。
轉眼一個月便過去了,坐落於大山深處的某個小山村經過一夜的沉寂之後,於清晨在第一聲雞啼響起,便見農舍之中三三兩兩的炊煙飄了起來。
天鷹洗過澡穿好衣服一走出屋外,便看了剛從菜園子裡摘完菜往家裡走的牛氏。
牛氏一見他,便道:「這次該你進山了?」
天鷹點了點頭。
牛氏又道:「這一走又是十天半個月的,你一路一定要小心。」
天鷹道:「放心吧,保父。」
不知道是不是怕牛氏一個人看不住陳默,因此現在這對獵人兄弟不再同進同出進山狩獵,而是輪流進山,派一個人在家守著陳默不讓他跑掉。而且他們每次進山都不是當日便能一來一回的,為了能獵到更多更珍貴的動物,他們必須深入山林,甚至是去到更遠的地方。
尤其是現在,他們兄弟倆為了同一個目的,進山的目的也不再純粹,他們要獵殺更多生產過的母鹿,他們要找到傳說中的育石,他們要讓陳默能健健康康生下他們的後代。可是鹿雖多,公鹿就占了一半,小鹿和沒生產過的母鹿又點了一小半,生產過的母鹿自然就格外的稀少了。
為此,他們只能去更遠的地方,來回一趟花費的時間自然也更長。
牛氏自是知道他們的打算的,想到這兒,牛氏提起了一事:「陳氏來咱們家都快一個半月了,這肚子都還沒顯懷,要這樣算他懷孕的月份不長啊。他說自己有孕不會是騙咱們的吧?」
天鷹沉默了片刻,道:「應該不是,我看他挺護著他那肚子。」
牛氏道:「本來想確認他肚子裡真有一個,就弄點虎狼藥把孩子弄掉,然後讓你們與他成為真正的夫妻,但他肚子這樣不顯,我們也不好用藥。」
天鷹道:「再等等吧。」
牛氏嘆道:「也只能等了。」
天鷹吃過早飯後,在關著陳默的房門前停留了一陣,便轉身頭也不回地進山了。
躺在床上的陳默聽著天鷹離去的腳步聲,慢慢睜開了眼睛。
雖然這個月來他人一直被關著,但他不可能猜不到這一家人的打算。陳默抬手摸摸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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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家裡住了個讓他牽掛的人,但窮苦人家可沒這麼多講究,再怎麼不捨與陳默分別,為了往後安穩的日子,兄弟二人早商量好了此後的事宜。
牛氏年邁,一個人鐵定看不住陳默的,因此他們必須得留一人在家中,另一人則進山中狩獵。第一次進山的人是山虎,他一去就是十天,回來帶了五張母鹿皮和一些小獵物,鹿皮能換錢,剩下的獵物就留著自己家吃了。專門獵殺母鹿為的也正是傳說中的育石。
山虎回家後第三天,天鷹就收拾好狩獵的裝備進山了,這趟一去就是十二天。
山虎還是會像平日裡在家一般,幫牛氏分擔些體力活,或是進山砍柴、到河邊挑水,亦或是花些功夫到附近的山裡轉轉能不能採些藥草獵些獵物換錢。天鷹在家時大抵也是如此,如今他們兄弟倆對了陳默,幹活比從前都更賣力,日子也更有盼頭了。
這日,山虎打著哈欠從屋裡走出來。
正在收拾屋子的牛氏早習以為常,只對他說了句:「你哥都進山十多天了,是該回來了吧?」
山虎一臉慵懶地給自己紮上腰帶,點點頭:「約摸就是這兩天了。保父,小默的早飯弄好了嗎?」
「正弄著,你先吃,吃好了給他送去。」
「行。」
說完話,山虎就到了隔壁屋裡洗漱去了,再回到堂屋囫圇吃了幾碗粗糧飯就端著牛氏精心裝備的飯菜走到一間落了鎖的門前。山虎先開鎖,然後才端著食物進門。
屋裡,陳默一言不發地坐在床邊,像是沒看見他這麼個人,眼睛看都不看過來一眼。
山虎習以為常,把食物往桌上一放,便道:「媳婦,吃飯了。」
陳默像是沒聽到一樣。
山虎又道:「你不吃,你肚子裡的孩子難道也不吃嗎?」
陳默這才動了一動,卻只是轉動了下眼睛看著桌上的食物。
看他這般,山虎笑了一笑,道:「你吃吧,我出去幹活了,回來再收碗筷。」
說走就走,一走出屋外,鎖上房門,山虎提上桶到村頭挑水,來回將近十趟才算把家裡的大水缸蓄滿了水。
等山虎一走,確認門外的腳步聲遠了,陳默才走到放著食物的桌前,看一看山虎送來的東西。
很簡單,就是幾樣小菜,和一碗精米粥。
精米粥這種金貴的東西他們一家子之前誰也捨不得吃,也就陳默來了後他們家才總算見到了精米。別的不說,光是在對陳默好這一點上,一家人倒也是說到說到。
陳默沒多久便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中午又陳默送了一次飯後,到了下午忙完一段活,山虎便開了鎖讓陳默出屋曬一曬太陽。再怎麼不會醫術,他們也知道,這人一被關久了不透透氣肯定會生病,他們現在就怕陳默生病。
況且放陳默出來他們也不怕,只要有他們兄弟倆中的一人守著,就陳默這樣的,十個來也跑不掉。
把陳默放出來,讓他坐到屋簷下的一張竹凳上後,山虎蹲下來對一直只穿牛氏衣服的陳默笑著說:「媳婦,等天鷹這趟回來了,我跟他會去鎮上一趟,到時候給你添置幾件好看又舒服的衣裳,再不用穿這些粗布麻衣了。」
陳默沒說話,就只是靜靜看著山虎。
山虎也沒說什麼,就像痴了一樣看著陳默,只覺得這人怎麼能這麼好看!
最後山虎憨憨一笑,抓抓頭髮,人就站起來幹活去了。
晚些時候,山虎在院中劈柴,只見山虎巨大沉重的斧頭一個手起刀落,約有半尺來粗的木柴便啪一聲被劈成了兩半;牛氏從自家的菜園子裡摘了不少晚上要吃的蔬菜,此刻正坐在院子裡挑撿;陳默是三個人裡最清閒的一個,只需要坐在一旁靜靜待著便好,什麼都不用做。
若是有誰從外頭路過,往院門裡一瞅看著這一幕肯定會覺得會是非常和睦的一家子,就像每個普普通通的農家生活一般,每個人各司其職,安靜普通而又祥和。
陳默也不知是不是受這份寧靜的氣氛所感染,在黃昏的金色太陽灑滿整個院落的時候,他張了嘴,輕輕哼起了小時候無數次他的保父陳氏哄他睡覺時哼的那些小曲。
他清脆的聲音一起,牛氏和山虎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向他,當看到陳默臉上若有若無的笑時,父子二人再次不約而同相視一眼,皆微微一笑,又繼續埋頭幹活,只是二人此時的臉上由始至終都帶著笑意。
當天鷹扛著滿滿的獵物和收穫踩著沉重的腳步往家門走去時,一靠近自家院子他就聽到了不知是誰輕輕哼出來的悅耳動聽的小曲,天鷹停下了腳步聽了一小會兒,忽然又加快了腳步三步併做兩步往院門走去,站在院子外看見屋裡的情形時,天鷹只覺得多日的勞累頓時煙消雲散,朝家人走去的腳步變得越發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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