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一顯懷,牛氏就把一碗墨汁一般的藥放到了陳默的桌上。
陳默似早已知道這是什麼藥,眼睛一紅,站起來撲通一聲跪到他們父子三人跟前。
天鷹和山虎、牛氏等人以為要費一番大功夫才把讓陳默把藥喝下,卻聽他哭泣道:「經過這數月,我已想通。我願意成為天鷹和山虎的妻,心甘情願留下來,但只求一事,就是留下我肚子裡這孩子。」
這?
天鷹山虎和牛氏面面相覷。
天鷹盯著陳默的臉啞聲問道:「你真的願意留下來,做我們的妻?」
「是。」陳默含淚看著他,點頭,「只求你們留下我肚子裡這孩子。」
牛氏一家人一時陷入沉默中。
等牛氏和他的兩個孩子退出關著陳默的屋中,牛氏便向他們問道:「天鷹,山虎,你們怎麼想?」
天鷹看了山虎一眼,道:「保父,只要小默願意留下來,我能接受他肚子裡的孩子。」
山虎甕聲應道:「我也可以接受。」
牛氏皺著眉道:「可……」
天鷹又道:「只要與陳默成了夫妻,屆時就算他的肚子裡那個真生下來了,我們不說,又會有誰知道這孩子不是我們的。」
這倒也是。
牛氏嘆道:「就是多一張嘴,咱們家的負擔怕是會更重些。」
天鷹安慰牛氏道:「保父你不必擔心,我們現在連媳婦都有了,成了家後,咱家日子肯定會是慢慢好起來的。」
牛氏一聽,覺得他的話不無道理,也漸漸鬆了懷不再多想。
於是陳默肚子裡的這孩子,便這麼留了下來。
雖說是成婚,但陳默這情況也不可能說大擺酒席,也就私下來找來關係好的親戚和鄰里,吃過酒分點喜糖認一認人就算是成親了。
不過這即便算是成親了,天鷹和山虎二人也不敢對陳默做什麼,畢竟他懷著孕,身子又弱,保胎不慎都有凶險,落個一屍兩命,何況別的。不想好不容易娶上的媳婦就這麼沒了,於是這所謂的成親之後,他們三人還是分房休息,素日裡頂多就牽牽陳默的小手,摸摸他的臉。
對於這些,尚在陳默的忍受範圍之內,所以也都是能忍則忍。
陳默在小村莊裡一待就是四個月,孕期五個月的他這時候肚子即便隔著衣服也總算能看出來有孕在身。
不知是不是徹底融入了山村的生活還是完全接納現在的這個新的身分,除了第一次的逃跑行為外,陳默看起來再無半點想離開的樣子。而山虎、天鷹兄弟倆隨著日子的流逝和陳默所表現的樣子,似乎也覺得陳默可能也對他現在的生活感到認命了,漸漸也放鬆了對他的監禁,甚至也會讓陳默離開他們的視線行動一小會兒了。
就好比今天,本來到雞舍餵雞是牛氏的工作,但因為他一邊還在顧著灶臺上正在燒的飯菜不能離開,後來天鷹便把這份工作交到了陳默的手上。陳默沒說什麼,接過雞食就走到了雞舍附近,這時他看見了趴在雞舍附近的大狗,便取出一截肉骨頭招呼大狗過來吃。
山虎、天鷹兩兄弟都是打獵的,因此他們家裡還真不缺肉和骨頭,但卻從來不捨得給狗吃帶肉的骨頭。因此現在這狗一聞到肉香,頓時就來了精神,一個懶驢打滾就從地上站了起來流著哈喇子就朝陳默走了過來。
陳默沒有立刻給狗吃肉骨頭,而是摸了摸牠的腦袋,用肉骨頭勾著讓牠聽自己的話做了好幾個動作之後,才獎勵似地把肉骨頭丟給牠吃。
哄完大狗,陳默這才端著雞食進了雞舍。
只要不怕雞,餵雞真不是什麼難事。由此可見牛氏一家還當真捨不得讓陳默幹什麼重活,要不是實在騰不出人手,估計餵雞也輪不上他。
只見陳默抓起簸箕裡的雞食,嘴裡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彎腰的同時把雞食均勻地灑在地面上,還挺像模像樣。他就這樣餵雞餵到一半的時候,身後便貼上了一人,只不過他絲毫不察,等他人一站直,背撞上此人的胸口。
陳默嚇了一跳,猛回頭一看,叫道:「天鷹。」
天鷹回了他一聲:「嗯。」
天鷹接過他手裡的簸箕,隨意一灑,一群早就等待已久的大雞小雞們便朝遠處灑滿雞食的地方一哄而去。
然後天鷹向陳默伸出空著的另一隻手:「回去吧。」
陳默看了看天鷹的這隻手,終是把自己的手交了出去。
走沒幾步,山虎也找了過來,一看見他倆手牽手的樣子,嘴巴一咧,也上前來一把握住陳默的另一隻手,笑道:「我說怎麼前院沒看見你倆,原來跑後頭來了。小默,飯菜都弄了,回屋去吃吧。」
陳默點點頭:「嗯。」
等兄弟倆一邊一隻手牽的陳默進屋時,早等在餐桌前的牛氏一見他們便不由笑罵道:「你們也真是,就這點功夫都等不及,非一個個的跑去找人。」
山虎呵呵傻笑:「保父,沒辦法,看不見小默我就會想他。」
牛氏只覺得哭笑不得:「行了行了,真是有了媳婦就啥都忘了的傻小子。你們快坐下來吃飯吧,小默肚子裡還揣著個呢,你們不怕餓,小默可餓不得。」
於是兄弟二人便拉著陳默坐在桌前,還不等他拿起碗筷,他面前的碗裡就放滿了天鷹和山虎分別夾進來的菜和肉。
陳默淡淡地笑了笑,拿起筷子也給他們一人夾了一些菜,連坐在他對面的牛氏他都夾了一塊肉放進碗裡。
牛氏稍愣,再看一眼陳默,笑了。
然後他們開始吃飯,一家四口人,安安靜靜,不時聊上幾句,倒真是寧靜祥和,互敬互愛。
兄弟二人每過三十天就會同時在家一段時間都不進山,這段時間他們會把收集了一個多月的動物毛皮和獵物拿到鎮上去賣換錢。今天兄弟倆難得都在家也正是因為明天就是他們要帶一堆東西到鎮上去賣換了錢再添置些生活用品和糧食的日子。
到鎮上一趟並不容易,用牛車拉一車的貨物,僅在路上就得花上一兩天功夫,更別說在鎮上耽擱的時間了,來回一趟少說三四天。
往常是兄弟倆一塊去,畢竟東西太多要兩個人才能照應過來,陳默住進他們家後他們就一個一個輪著去,是辛苦不少,但更怕牛氏一個人看不住陳默讓他跑了。不過這次,兄弟二人決定又一塊去了,因為,他們要把陳默也帶上。
夜深人靜的時候,還未睡覺的山虎和天鷹坐在堂屋中說話。
山虎抬頭往陳默休息的那間屋看一眼,壓低了聲音說:「哥,明天真要帶小默一塊去了。」
天鷹悶悶地應了聲:「嗯。」
山虎看向天鷹,天鷹有所察覺也朝他看來,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山虎有些明白過來,半晌點點頭。
「好。」山虎說,「明天帶小默一塊去。」
第二天一早,一行三人坐上堆得滿滿一車皮毛的牛馬後便出發到鎮上去了。
牛氏跟著他們來到村頭,然後站在村頭一路目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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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第二天一早,一行三人終於到達了目的地。鎮子的規模當然無法與京城相比,但已經算是方圓數百里最大也最熱鬧的地方了。
一進入鎮子,原本駕車的天鷹和坐車的山虎便都下了車,一前一後帶領牛車穿梭於熙熙攘攘的人流和不算寬敞的街道裡。陳默從頭到尾都坐在牛車上,他臉上蒙著一條布巾,這是天鷹在他們進入鎮子前給陳默蒙上的,說是不想給別人看到自己媳婦的臉。
天鷹的心思倒也不難猜,一是在他們心裡陳默真的是怎麼看怎麼好看,擔心別人看見了陳默的臉會其因此惹上許多麻煩;二則是鎮上來往的人多,陳默又是被他們強行扣留下來的,他們怕會有什麼人認出陳默。
到了鎮上子上,天鷹與山虎並沒有到處瞎逛。他們三不五時就會來到此地,早對鎮子熟悉無比。並且他們這滿車的皮毛並不是拉到街市上吆喝著賣,而是直接販給鎮上最大的一家皮毛商,他們供料人家直接買,這種合作方式已經有十好幾年了。
天鷹在前頭拉著牛車穿過大街小巷,不久會來到一家門面挺大的商鋪面前,他們車都還沒停穩,便從商鎮裡頭走出來一位掌櫃模樣的人,衝著他們便笑道:「就知道你們今天會到,老朽早等著了。」
天鷹衝這位老者點頭示意他看向車上,並道:「掌櫃的,你上個月跟我們訂的三張熊皮,我們這都帶來了,別的還有鹿皮十六張,狐狸皮四張……」
掌櫃走到車鬥旁,用手大概摸了一遍,笑著連連點頭:「可以可以,你們兄弟倆給我這送的皮毛都是又多又好的,我信得過。這就叫店裡的夥計把皮給卸了然後給你們結帳──對了,這位是?」
掌櫃的視線落在坐在車中蒙著臉的陳默身上。
山虎嘴巴一咧,張開口剛想說話,就被天鷹給搶了先:「是我媳婦,幾個月前才嫁過來。」
掌櫃頓時一臉的恍然大悟,沒再多看陳默一眼,便向天鷹笑道:「你成親怎麼也不和我說聲,我好歹也給你備份薄禮送去。」
天鷹客氣地拱手道:「我們鄉下人一個,不敢勞煩大掌櫃的費心。」
一車的皮毛很快便卸了個乾淨,掌櫃也親手把結好的銀子交到了天鷹手上,兄弟二人謝過掌櫃後便離開了這家商鋪。
一走到無人處,一直憋著火的山虎便向天鷹質問道:「哥,你怎麼說小默是你媳婦?」
天鷹頭也不回道:「難道不是嗎?」
山虎一時語塞,半天後又道:「那他也是我媳婦啊。」
天鷹淡淡地看了一眼他:「那怎麼說?跟掌櫃說小默是我們兄弟二人的媳婦?」怕掌櫃會嚇得把舌頭直接咬斷了。
山虎再次語塞,但不久,他不服氣地又道:「那你怎麼不說他是我媳婦?」
天鷹回道:「我是哥你是弟,你有見過兄長沒成親弟弟先娶媳婦的嗎?」
山虎終是被堵得啞口無言。
車上除了皮毛,還有些野貨。一些野豬肉,山雞,晾乾的蘑菇和草藥之類的,野貨他們直接給鎮上的一間比較大的餐館送去,草藥他們要給藥鋪送去。
鎮子還是挺大的,東邊送完毛皮西邊送完野貨,眼看太陽便開始向西偏移了。
因為帶著有孕在身的陳默,從來不捨得下館子的兄弟二人難得地選了鎮上一家比較有名氣的館子吃了一頓。
雖然結帳時山虎就開始心疼銀子,可從館子裡出來後沒多久,他便開始回味道:「雖然館子裡的飯菜挺貴的,但確實好吃啊。我和天鷹哥今後還是多獵些難得的獵物換多點銀子,這樣就可以經常帶著媳婦你一起下館子吃飯了。」
坐在牛車上的陳默一聽這話,便趕緊說道:「不了,太貴,反正吃東西也就圖個飽腹,粗菜淡飯就可以了。有那幾個錢還是給保父添置幾件新衣裳吧,我看保父常穿的那幾件衣裳都打補丁了。」
陳默一說完,兄弟二人頓時樂了,山虎用手肘直接往天鷹腰眼處撞,笑道:「哥你看,媳婦都開始想著為家裡省錢了,還想著給保父添置新衣裳了。」
天鷹許也是高興的,但他沒說什麼,只是回頭朝陳默看了又看。
陳默如今身子重,吃過了飯就開始犯睏,天鷹見狀便道:「前面有個方便可以給牛車落腳的地方,到地方停了車媳婦你便在車上小憩一會,讓山虎守著你。草藥不多,我自己背到藥鋪去即可。」
不久,天鷹便把牛車領到了一個人少空曠的地方,把牛繫在了一棵長勢茂密的樹下後,便讓陳默躺在車上,再為他蓋上一張毛皮,見他閉了眼,這才把藥材繫好背在身上,走之前還交代山虎務必看好陳默,山虎自然是拍著胸脯答應了。
陳默這一覺睡的時間有些長,眼睛睜開的時候,日頭都快要落下了。四周寂靜無聲,陳默坐起來往四周一看,才發現山虎竟然也不在了,一眼望去,周圍除了正在低頭不時啃草的牛,竟無半點生氣。
陳默在車上呆坐了一會兒,許是沒明白過來是發生了什麼,過了片刻,他調整了個姿勢繼續坐在車中。陳默一直等,眼見天色都要暗下來了兄弟倆仍舊不見蹤影,陳默終是無聲地爬下了車。
下了車後,陳默往四周看了看,終是朝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陳默走了挺長一段時間才看見人影,繼續往前才算走到了街市,現在正是各家商鋪準備關門打烊的時候,陳默每走過一家店鋪或者人家都會顯得很是猶豫地站了一小會兒才繼續往前。
直至有一家出來倒水的中年雙兒看見了站在自家門前挺著大肚子的陳默,奇怪地向他問道:「怎麼,是需要幫忙嗎?」陳默才終於鼓起勇氣向這位中年雙兒說道:「能否向您討口水喝?」
中年雙兒不由一笑:「看你杵我家門前半天,還以為是什麼事兒呢,不過是討口水喝,有什麼不方便的。」
說罷就進了屋子,過不久便給陳默端來了一碗適口的水。
陳默很快喝完了碗中的水,把碗還給中年雙兒,連連道謝後便又原路返回去了。
陳默走回牛車附近時,天鷹、山虎兄弟倆仍未見蹤影,陳默只得再次默默爬回坐中等待,眼見天色漸晚,風也越發清涼,一個人孤獨坐在車上顯得有些蕭瑟,陳默不由展開車上的一塊毛皮蓋在了身上。
天色終於徹底暗了下來,周圍更是再無半點光亮,陳默似乎有些害怕,整個人幾乎都縮進了毛皮裡頭,然而卻不再離開過牛車半步,只痴痴地坐在車中等待。不知過了多久,陳默聽到了由遠到近的腳步聲。起初他十分警覺,當藉著模糊的夜色看見向著牛車走來的那兩個熟悉的身影時,陳默雙眼不由一亮,人也有些激動地一把掀開了裹在身上的毛皮,衝著這兩道身影就喊道:「天鷹、山虎,你們終於回來了!」
只見已走到不遠處的二人紛紛加快腳步,一前一後衝上來就把陳默緊緊地摟入了懷裡。
陳默左手摟著天鷹,右手抱住山虎,然後半跪在車鬥中,任由這兩個人高馬大的壯漢把臉埋入自己單薄的肩窩處。
三個人抱在一起許久許久。
陳默沒問他們都去哪裡了,兄弟二人也沒告訴陳默他們為什麼會消失這麼長時間。
已經夜深,三個人要在鎮上住上一宿,天鷹拉著牛車,帶著山虎和陳默住進了鎮上的一家客棧裡。
以前天鷹、山虎兄弟二人若是太晚趕不回去,因為不捨得花住客棧的那幾個錢,也就找塊合適的空地方湊和對付一兩個晚上,反正他們年輕力壯挺得過去。現在帶著陳默,便成了更捨不得讓自個兒的媳婦受這風餐露宿的罪了。前一晚是在野外那是沒辦法,現在有得選擇自然還是要住客棧。
兩個大男人一個雙兒同時住進一個客戶,帶路的小夥計倒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他們這種偏僻的鄉鎮小地方,不少人家為省幾個錢一家好幾口人硬擠在一個房間裡湊合一晚上的都有,小夥計也是見多不怪了,尤其這三人穿衣打扮看著就不是有錢人。
晚上休息,陳默一個人睡床,天鷹和山虎將就著一個人用幾張椅子搭起來睡,另一個往地上鋪了張毯子直接睡。
夜深人靜時,陳默看似熟睡,實則聽著屋中兄弟二人的呼嚕聲,陷入沉思中。
今天天鷹與山虎這麼長一段時間的消失不見,絕對是故意的。這兄弟倆都是獵人,銷聲匿跡躲在暗處窺視那可是他們看家的本事,一般人鐵定無法察覺他們的存在,陳默當然也沒察覺出來,若不是陳默心裡頭有盤算,看到這兄弟倆同時消失,只當這是一次絕佳的逃跑時機,肯定是二說不話就跑掉了。
可若真是跑了,天鷹和山虎絕對會在第一時間跑出來把他給抓住。
這是這兄弟倆對陳默的一次試探,試探陳默是否已經沒了要逃跑的心。恐怕十之八九這也是遊戲設置的一個能成功獲取兄弟二人信任的一個關卡,也可以說是陷阱。
若是玩家對獲取育石不抱什麼希望或是不想得到這個道具,以為這是逃跑的機會真的跑掉了,那估計就真無法從這個隱藏任務裡離開了,肯定會被這兄弟倆監禁到遊戲時間結束。
只能說陳默對育石還是挺期待的,畢竟他都已經開啟了隱藏任務,且任務已經強制進行了,不成功拿到育石他不白白浪費了這麼多時間了麼。更何況他自己也比較謹慎,看起來是絕佳的逃跑機會,陳默反而會更猶豫和懷疑。
畢竟陳默從來都是那種不會相信天上會掉餡餅的人。
從今晚天鷹和山虎這對兄弟對陳默的態度看來,今天陳默的表現他們非常滿意,只是不知道這次的滿意能獲取他們多大的信任呢。
任務裡沒有任何提示。陳默雖覺得這支線任務太過漫長,卻沒也什麼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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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來的東西清光賣完,再往車上購置一些日常要用的東西,且給陳默買了幾身新衣裳,連牛氏都買了一兩件後,三人這才往村子裡趕。
一路倒也與來時沒什麼兩樣,坐在搖搖晃晃的車斗裡,靠在兄弟倆墊高的毯子上,陳默開始昏昏欲睡,不知不覺就徹底睡了過去。
在行進至一段比較僻靜且樹茂林盛的路段時,在他們的前方小路上,突然冒出來一道黑影,黑影一閃而過,若是普通人見了不過以為是自己眼花,可天鷹見狀卻慢慢停下了車。
天鷹頭也不回道:「山虎,看到了嗎?」
山虎應道:「是母鹿。」
天鷹疑道:「這附近的林間該不會有鹿才對。」
坐在車上的山虎粗聲道:「管它呢,反正見了就不能讓牠跑掉!」
說罷,山虎一把抄起車上的吃飯傢伙,一個翻身就跳下了牛車,一邊衝天鷹喊道:「哥你顧好媳婦,我去追!」
山虎的粗嗓子一亮出來就把沉睡的陳默給驚了一下,陳默渾渾噩噩地睜開眼,還沒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天鷹便從前頭移到了車鬥處,把他給抱在了懷裡。
「我和山虎發現了一頭母鹿,現在山虎去追了。」天鷹向他解釋道,「不過這山頭可從來沒出現過鹿,今天能在這遇上還真有些稀奇。」
本來還有些睡意的陳默一聽這話立刻就清醒了過來,他不由直起了身子探頭往四周看了看:「山虎往哪去了?」
天鷹給他指了一個方向,陳默伸長了脖子看去,卻連山虎的影子都沒瞧著。
陳默不禁問道:「能追得上嗎?」
天鷹朝山虎離開的方向凝神聽了一陣,才低頭回道:「看運氣吧。」
陳默不再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盯著山虎離開的方向,心跳得飛快。
天鷹以為陳默是第一次親歷他們的狩獵現場有些不知所措,便拍拍他的背安撫道:「不過以山虎的身手,這鹿十之八九跑不掉了。論追獵物的本事,我自認不如山虎,山虎又是倔脾氣,他看上的獵物不追上他不會輕易甘休的。」
陳默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眼睛仍望著某個方面,頭輕輕點了點。
過了約有兩個時辰,眼見都快要晌午了,離開的山虎仍舊沒有蹤影。此時的陳默已經被天鷹移到附近的一塊草地上休息,天鷹則開始生火,準備燒一壺熱水,把乾糧放進去煮軟後再加些鹽巴,就成了一小鍋入口即化滿是麥子清香的麵糊糊。當然這也是他特意為懷有身孕的陳默煮的,他們自己直接啃乾硬的乾糧。
陳默坐在草地上,看似是在看天鷹忙碌,實際人卻明顯的心不在焉。
就在天鷹把火生了起來,舉著一個羊皮水袋準備往銅壺裡倒水時,他不知是聽見了什麼動靜,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朝著某個方向望去:「山虎回來了。」
陳默一聽,趕緊朝他看的方向望去,結果除了林間茂密的樹木,別說人影,連動物的影子都沒看見。
這時他聽天鷹又說道:「山虎應該獵到了那隻鹿,他的腳步聲很重。」
陳默愣了一愣,終於明白過來天鷹不是看見的,他是聽見的:「隔這麼遠你都能聽見?」
天鷹對上陳默看過來的目光,笑了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多年練出來的本事,在這大山裡謀生活,山虎靠的是他的快,我靠的是聽力。」
陳默若有所思。
又過了將近一刻鐘,陳默終於看見了山虎的身影,身強力壯的他肩上扛著一頭體型不小的鹿,遠遠一看,就跟一個小山在朝他們所在的方向移動。
當山虎把肩上的那頭母鹿扔在地上的那一刻,重重一摔,彷彿連地面都震動了。
「累死我了,這頭鹿可真夠沉的。」山虎滿頭大汗,氣喘吁吁,一屁股往地上一坐,「追是不難追,就是死沉死沉,我一路扛回來的。」
天鷹上前在這頭死鹿上用腳掂了掂,道:「那你扛回來做什麼,我們要的又不是鹿。」
山虎呵呵傻笑:「我就想給媳婦看看我親手獵回來的鹿,難得我去打獵時媳婦也在場。」
天鷹有些無語。
也不知道陳默是不是真被驚到了,山虎一把母鹿往地上一摔,他就靠了過來蹲在鹿屍旁,手放在母鹿身上,仔仔細細地摸了又摸,片刻後,他自言自語道:「還是熱的。」
山虎樂不可支地說道:「剛死不久就這樣,再過一陣就會涼了。」
天鷹看陳默很是認真專注地看著這頭死鹿,便朝山虎看過去,道:「就這麼帶回去?」
山虎也見到了陳默的專注,笑呵呵地點頭:「帶回去唄,媳婦似乎挺喜歡的。」
一頭死鹿塞進車裡,車斗幾乎就滿了,勉強坐了一個陳默,天鷹和山虎都只能擠前頭駕車去了。
坐在車中的陳默這一路上,手都放在母鹿的身上。
回到家中,把死透的母鹿一開膛,這些日子不知道殺了多少頭母鹿早不抱什麼希望的兄弟二人這次卻都被驚住了。
這次意外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的母鹿體內多出了一個他們從未見過的東西。
稍硬,偏黃,形如珍珠,溼潤如玉,深藏在母鹿孕育過小鹿的孕囊中。
牛氏見了此物手都有些抖了。
答案呼之欲出。
而陳默,也終於如願把這顆珍珠大小的東西給吃進了肚中。
「叮咚!」
「恭喜玩家順利完成隱藏任務『小山村裡的獵人兄弟』,成功獲得珍貴道具『育石』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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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又過一日,陳默在這不知名的小山村裡一住就是六個多月,懷孕足有七個月的他肚子大得已經有些臃腫,走路都比平時慢上不少。不知是不是夏馨給陳默強餵的那粒藥丸起了效果,和一般雙兒孕期艱難相比,陳默這一胎除一開始的頭一個月外,倒沒怎麼受罪,甚至胎兒在他腹中還安穩得很。
離陳默吃下育石已有兩個多月,因育石最大的功效是能讓孕子艱難的雙兒能更多更順利地懷孕生子,因此眼下倒還真看不出什麼效果來。
若硬要說陳默吃下育石後最直接出現的效果是什麼,估計是陳默的臉色更顯紅潤,眉目間也更顯得柔和,整個人看起來似乎多了一種說不出來的風韻,讓天鷹、山虎倆兄弟對他更是喜愛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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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天鷹進山狩獵的日子。
一直到日上三竿,備好必需品的天鷹這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這個越發讓他眷戀不捨的家。
雖然現在不用特地去獵母鹿了,但為了生計,他們兄弟倆還是需要經常輪流進山一趟,畢竟等陳默生下這一胎之後,接下來,他們家還會有更多孩子。為了孩子,為了整個家,支撐起這個家庭的這兩個男人都不會停下。
山虎和牛氏送走天鷹後,山虎回到陳默屋前探了探,見他還在熟睡,便去幹活了。
一轉眼天鷹進山有五天了,這天,山虎在吃過午飯後便在餐桌上對牛氏和陳默說明天一早要進山一趟砍些好木材。
「也差不多是時候了,木材砍回來要烘乾才能用,等打好傢俱估計孩子都快生了。」山虎放下筷子,一擦嘴,「我和哥早商量過了,要多打幾張嬰兒床出來,再添些好傢俱,畢竟以後人多了雜物也多,要多打幾個櫃子出來備著,還有小孩們要玩的小木馬小鞦韆什麼的。」
牛氏一聽,點點頭道:「使得,不說別的,小孩子的床肯定要備的。」
陳默聽罷,放下筷子軟聲細語對山虎說道:「就是辛苦你和天鷹了。」
山虎伸手就輕撫上他的小臉,笑呵呵道:「說什麼客氣話,你可是我們的媳婦呢,你生下的都是我們的孩子,這些都是我們當丈夫的應該做的。」
飯後,山虎鑽進工具房裡準備明天進山砍木材的工具去了,雖然山裡木頭多,但好木頭卻不易尋,因此山虎這一趟進山怕是沒個一天回不來,所以要準備的東西也多;陳默則主動包攬了收桌子洗碗的活計。雖然挺著大肚子,但近來他還是會主動幫牛氏幹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務事。牛氏一開始是不欲讓他幫忙的,但陳默一再堅持,且做得還挺認真仔細,看得出來是真心做事,牛氏漸漸地也就放心讓他幫忙了。
陳默越來越融入這個小家,他的表現也越來越令牛氏這一家人滿意,再加上他一直以來所表現出來的柔順和內向,也開始令這一家人相信,他是真心想在這個家待下去了──畢竟,他與自己兩個兒子已經成婚,他一個大肚的雙兒,不論跑到哪兒去都沒有人會接受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山虎早早從陳默的床上爬下來,背上不少工具就迎著清晨山間的薄霧便進到深山裡頭。
在山虎離開後不久,心裡有事一晚上沒怎麼睡的陳默卻無聲地睜開了眼睛。
這麼長的時間,陳默一直在等這樣的機會。
天鷹進山打獵長時間回不來,山虎也會離開一天左右,今天終於讓他等到了這樣的機會,所以昨天在聽到山虎說要進山一天時,陳默就一直讓自己堅持到現在。
天鷹比山虎心眼多多了,有他在,陳默想找離開的機會非常不易,因此才會選天鷹進山打獵的時機。就好比,天鷹再怎麼信任陳默,也不可能會放任陳默離開他們兄弟倆其中一個人的視線超過半個時辰。
可陳默就怕被這兄弟倆甚至是被他們其中一個盯著,有他們在,他絕對跑不了。
現在這農家宅院裡,除了陳默就剩下在送走山虎後走進廚房裡開始一天的忙碌的牛氏。牛氏在進廚房前還打開陳默所在的房間門口朝裡頭看了一眼,看見陳默還在熟睡,便放心地走了出去並從外頭把門給扣上了。
可一等門鎖給被扣上的聲音響起,陳默便睜了眼。
陳默掀開被子下床,再用一堆衣服塞進被窩裡,製造一個還有人躺在上熟睡的假象,臨走之前陳默翻出之前劉軾塞給他的那塊黑不溜丟的權杖,因它長相實在太過普通,牛氏一家從來沒把它當一回事,這才讓陳默輕易便拿在了身邊。
陳默總覺得這權杖以後還能派上用場,這才一直帶在身上沒捨得丟。
弄好這一切,陳默來到一個不眼起的角落,小心翼翼地一塊鬆動的磚塊給摳了下來,這塊磚頭一被摳下,剩下的就容易多了,不一會兒這塊牆面就讓陳默給弄出了一個剛好能讓他出入的小洞口。
這是陳默早就發現並且弄好的,一直以來,他都利用難得的能一個人在屋裡休息的時間,找到並小心把牆上的磚頭給一塊一塊摳出來,然後再嚴絲合縫地塞回去,絕對不會讓人察覺出任何問題來。
今天陳默鑽出這個小洞,並沒有馬上離開,他仍回過頭忍著腰間的墜重,再把磚頭一塊一塊填回去,讓這塊牆面完全看不出有什麼問題。弄好這一切,陳默轉身正要走,視線就對上了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的一個黃色的大土狗的眼睛。
大黃狗許是不明白陳默在幹什麼,微微歪著腦袋用一雙漆黑的眼睛無聲無息地看著他。
陳默一默,無聲地自自己懷裡掏出來一塊帶肉的骨頭。大黃狗一見,眼睛頓時一亮,舌頭一吐,哈喇子就流了出來,眼睛完全跟著這塊肉骨頭而動。
陳默舉著這根肉骨頭,用盡全身力氣朝遠處一丟,大黃狗立刻撒開腳丫子跑了過去。
這回陳默沒再繼續爬牆跑,而是繞了屋子一圈,發現仍在廚房裡忙碌的牛氏後,這才放心地繞到前門,大大方方無聲無息地打開院門走了出去。
村子本來人就少,加上此時天還早得很,因此一路上陳默都沒遇見半個人。
好歹也是在這村子裡住了有半年的,對這村子的情況陳默多少有所了解,這次出來他不像無頭蒼蠅到處亂竄,而是非常有目地性地走到了村頭的一條河附近。
這條河是這個小村子裡的人日常用水的唯一來源,基本上家家戶戶每天都會來這裡挑水回去。陳默也被天鷹和山虎帶來過幾次,更與牛氏來這洗過衣服。這條河的水流不是很急,水位也不是很深,但也足有一人多高了,不會水的掉下去也是有丟命的風險。
「陳默」是不會水的,但陳默會。其實在看見這條河的那一刻,陳默的心裡就已經有了盤算,就這麼利用雙腿跑出去,十之八九他也還是會被山虎、天鷹這對兄弟給逮住抓回來。陳默畢竟玩了這遊戲這麼長時間,也算是摸到了些規則。
這遊戲很真實,遊戲所發生的一切大部分脫離於現實但又合乎於現實。
比如,山虎和天鷹是一對獵人,獵人最大的本事恐怕就是尋找獵物了。山虎跑得快,天鷹聽得遠,這村子附近到處都是大山,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鑽進山中,和一對獵人鑽進山中那差別可大了。普通人進到無邊無際林木參天的林子裡,只會是雙眼一摸黑,獵人那可真是如魚得水了,恐怕你一路逃跑所留下的任何蛛絲馬跡都會成為這對兄弟追蹤的方向。
明白了這個道理,那麼就可以清楚知道這條跑是行不通的了。這也是在上一個任務中,陳默通過悲慘的教訓總結出來的。上一個任務徐剛之所以能找回逃掉的陳默,那完全是合乎於角色定位劇情發展的。
既然這條路走不通風險也大,因此陳默就選了另一條路,那便是水路──一個不會留下多少痕跡,風險也比較小的選擇。
因此陳默一走到河邊,沒有半點猶豫地便走進了河中,待水淹到肩膀處,雙腳一離地,他整個人就開始順著水流往下邊游邊漂了。
陳默在水裡漂了不到一個時辰,才發覺他一開始有些高估了現在這個身體的體力,本身這個角色體力就不行,加上又挺著個大肚子,泡在水裡才這麼小半天功夫人就開始不行了。陳默發現自己完全游不動了,手腳都被水泡得沒知覺,好在這時候水面上漂過來一根浮木,見狀的陳默拚了命抱住這根木頭,並想辦法把自己與這根木樁纏在了一起。陳默還不想這麼快上岸,畢竟要逃開天鷹和山虎的追蹤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也不知是因為在水裡體力消耗太快,還是陳默本來就已是累極,強撐著堅持了這麼久,在確定自己與木頭無法分離之後,上半身幾乎是趴在大木樁上的陳默很快便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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