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倆推著轆轤車返家後,就見小嬸娘與錦繡已自行整頓了幾道飯菜,此時吃得差不多了,兩人就坐在飯桌前閒聊,見人回來了,忽迅速對視了眼又堆起笑臉。
「你們也算回來的是時候。今日我下廚,快來嚐嚐我的手藝。」錦繡說道。
看著飯桌上的盤子幾乎成空,陳西瓜也只是笑笑入座:「那好,我還真得好好嚐嚐妹妹的廚藝了。」
說罷,她替倪耕耘盛了碗飯,又將王大爺給的烤雞擺在中央,雞頭朝著她們母女倆,挽起衣袖,拔下兩隻雞腿和雞翅放到倪耕耘碗中。
倪耕耘見狀把碗中的雞腿與雞翅各分一隻給媳婦,拿起自己碗中的雞腿,方張嘴,手卻一頓,又把手中的雞腿放到媳婦碗裡:「媳婦,你太瘦了,得多吃點。」
「你吃。」陳西瓜心想,推來推去誰都得餓肚子,又道:「我們一人一隻雞翅、一隻雞腿,就這麼說定了。」
她隨即拿起雞腿啃了口,抬眸見對面二人直盯著雞,卻是半分未動,便又將桌上的雞往對面推了推,故作疑惑問道:「小嬸娘、妹妹,你們怎麼都不吃呢?前些天不叨叨著想吃雞嗎?正好今日王大爺贈了隻,可別客氣啊。這皮烤的脆、肉也不柴,趁還溫熱著趕緊吃呀。」
杜貽華哼笑了聲,這雞最嫩、最好吃的地方全給拔了,還有何好吃。打了個哈欠,道:「我就不吃了,飽了,犯睏了。我先去洗漱,你們接著吃吧。」
杜貽華離席後,錦繡從桌下拿起兩罈果酒,在三人面前皆倒了一杯,說道:「吃雞就該配好酒。可惜村裡酒舖賣的品相不多,雖這“紅棗甜酒”不比“秋露白”,但我娘說了,這果酒養顏補氣,醉棗還能泡茶、入湯、做成甜品,對身子也是頂好的!我一聽,就想著正好今日秋釀佳節,與大哥、大嫂同享。」
錦繡舉著酒杯起身:「來,我先敬大哥、大嫂一杯。我與娘過來叨擾了好些天了,若妹妹有做得不對的地方,還請見諒。」
陳西瓜見她忽如此鄭重,心裡雖覺得奇怪,卻仍站起身舉杯相敬。
一飲入喉,順手又奪過倪耕耘正湊在鼻前聞其香氣的那杯,說道:「耕耘不善品酒,他的那杯我一同替他喝了吧。」
但凡城裡出身的兒女多多少少都有品酒的喜好,更別說陳西瓜家裡曾是商戶,一次兩杯果酒入喉,面色未變。可當錦繡欲再添滿時,陳西瓜卻當即按下她的手,阻止道:「這酒雖不算烈,卻也不宜貪杯。你也別再敬酒了,都是一家人,不需如此。」
「是我想得淺了,就聽大嫂的。」
錦繡只淺抿了口便放下酒杯,瞥了桌面上的空盤一眼,又言:「呀!大嫂,我方才沒注意到,飯菜早已被我與娘親吃得差不多了,要不我再去炒幾道菜吧。」
「沒事,我們在王大爺家也吃了不少了。妹妹若也疲了,就先回房裡歇息吧。」
「那怎麼行。」錦繡將椅子湊近,親暱地牽起陳西瓜的手,道:「我娘親方才才同我唸罵道,說我與大嫂差不了幾歲卻還是孩子性、不懂事,特地囑咐我要多和大嫂交流交流,學學你的為人處事與持家之道呢。」
陳西瓜聽言啞然失笑,這話說給鬼聽,鬼都不敢信呢。
她眉眼彎彎,問道:「那妹妹可有想學的?」
「我知曉耕耘大哥的字都是大嫂教會的,我可羨慕會寫字的人了。也不怕大嫂你笑話,我娘一直覺得能看懂幾個字也不如何,有那時間讀書習字還不如去練練針線活,便沒讓家裡的孩子去學堂。」
「可上次耕耘練字時,我見你也能讀上幾個字呀?」再說,就在方才楊大爺還說自己有書信一封給她兄長呢。
「那是因為我小哥有一摯友喜好讀書,他常與我小哥說道書中樂趣,興起就教我小哥認了些字,剛好我也在一旁就跟著學了。」
陳西瓜聽她說的誠懇便不疑有他,心裡更泛起些漣漪,就連城裡人都未必對學習上心,何況錦繡不過農村出身的女子,難得她有上進心,自也是願意成全的。
就片刻交流了幾句,更是對錦繡改觀不少,還當她與小嬸娘是一個性子的,未料竟是個思想開闊且好學的女孩。
「這樣,我去取幾本之前教耕耘練字的書冊給你,若有不明白的也可隨時來問我。」
「當真!太好了,多謝大嫂!」
「不用謝。你若有心學,回去時我多拿幾本給你,反正耕耘也用不⋯⋯」陳西瓜說著,餘光往倪耕耘那一瞥,只見他捧著酒罈喝的歡,桌面上還留下不少吃剩的紅棗核,「倪耕耘!誰讓你喝那麼多的!」
陳西瓜奪下酒罈時,倪耕耘甚至打了個酒嗝。
「媳婦,嗝——你怎麼……怎麼晃來晃去的?不是跟我說吃飯要坐端正嗎?」
倪耕耘眼皮半睜,酒精上頭,言行舉止都變得遲緩,只見他緩緩將頭側向一邊,表情儘顯困惑,又問道:「嗯?媳婦,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什麼聲音?」
「就噗通、噗通、噗通……」他邊模擬那聲響,盯著陳西瓜看了又看,忽垂頭捂住自己心臟,傻笑道:「喔~那是我心臟發出的聲音啦!每次看見媳婦就會跳很快,我都以為要蹦出來了呢,都怪媳婦太好看了~」
聽著倪耕耘醉酒後的胡言亂語,陳西瓜又惱又羞,趕在他說出更驚人之語前,將人從椅子上拉起,豈料,倪耕耘都還沒站穩,看著她又一聲驚嘆。
「啊?!媳婦,妳怎麼臉紅了?」說著,他一把將人扛在肩上,語氣急切:「一定是病了!得快!我抱你去找大夫,大夫好厲害的!」
「找什麼大夫,快放我下來,倪耕耘!」
「找什麼大夫?呃?娘說病了就去醫館找大夫,但沒告訴我要找什麼大夫呀?」
「這又再說什麼胡話?倪耕耘你先放我下來,好不?」陳西瓜臉色從紅轉黑,倪耕耘還一驚一乍道:「對了!那就先找娘問清楚到底該找什麼大夫,嘻嘻,耕耘真聰明!」
「倪耕耘,你再不放我下來,我要生氣了!」
聽言,倪耕耘身子一震,馬上將人放下。
他情緒起伏堪比翻書,轉眼人已噘嘴欲哭,說話都不流利了:「媳婦又生我氣了……嗝,怎麼天天生我氣,媳婦都不愛我了……嗝,耕耘難受,媳婦妳快抱抱我……」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uJUuhDs5C
然而,陳西瓜還沒來聽清他含糊不清的訴求,倪耕耘卻已經一頭栽入她懷中,嘴裡卻仍不斷呢喃著:「抱抱我啊~媳婦……」
這就苦了陳西瓜了,倪耕耘一大漢忽就腿軟壓向她,真是好在身後有椅子支撐,不然這會夫妻倆已經跌摔在地了。
「妹妹,我一人抬不動,能麻煩妳幫我一起將耕耘帶回屋裡嗎?我順道將書拿給妳,可好?」
錦繡這才回過神,點點頭,立刻向前攙扶。
兩位女人半拖半拉,途中倪耕耘不時坐地上不走,折騰好一會才終於將人抬上床。
陳西瓜隨意拿了幾本簡單的刊物便將錦繡送出屋,回身就見本該躺在床鋪上的倪耕耘坐起身,捂著嘴,眉頭緊鎖,一副欲吐的模樣。
幸好陳西瓜及時取了個盆放在他面前,才沒弄髒一地。
隨後她遞上杯茶水、替他拭汗、輕拍他的後背幫他順氣,一舉一動無不憂心,卻又忍不住唸叨:「讓你貪杯,這下痛快了吧!」
過片刻,倪耕耘感覺胃好些了,精神一來,整個人又賴在媳婦身上,哪怕不停打著酒嗝,一張碎嘴依舊喋喋不休。
「嗝——媳婦,我偷偷告訴你噢,我寫了好多好多情書要給你,全部⋯⋯全部都被我藏在⋯⋯嗝——藏在床底下的秘密盒裡噢!」
說著,倪耕耘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神神祕祕的警惕起周遭,隨後又把陳西瓜拉的近些,極小聲說道:「噓!這件事我只告訴媳婦你喔!你不可以⋯⋯嗝!不可以告訴其他人喔!那可是我最大的秘密了!連我媳婦都不知道呢。」
突如其來的自白,陳西瓜怒火全散,只覺這樣的倪耕耘傻的可愛,順口就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把情書送到你媳婦手中?」
倪耕耘笑得燦爛,自信滿滿地說道:「那些信都被我折成鳥兒的模樣了呀,牠們有一天都會飛進我媳婦手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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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蟲:掉入酒罈的倪耕耘,是不是超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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