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妖怪 - 第三章明月之下迷霧之中第一節

「不行了…」

對跑樓梯沒轍的恒木發出快要虛脫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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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為甚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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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木現在可能已經用盡最大的力量去奔跑出畢生最快的速度。

為的並不是小賣部那快要售罄的炒麵麵包，也不是為了測試跑步能否令女孩子的校裙飛起；因為令他雙腿轉動的目標並不在前方而是於他的正後方。

那時候我以為我的敵人只有偽神者，但我居然忘記了學園內也有我不能忽視的危機。

本來於走廊上悠閑地向小賣部行走的我忽然之間看到了走廊的另一邊其中一個班級的門口站走出數名正在大聲交談學生。本來不以為意的我根本沒有怎樣理會於我前方的人是誰而只是看著窗子外那一片萬里無雲的天空，但當聽到那一道熟悉得不想再次聽到的聲音時，我頓然之間強制地停止了那安逸的步伐。

帶著不安的感覺緩慢地將注意力拉回走廊裡那一個聲音的來源點。

在課室門前談話的那一班人正正是昨天樓梯有過一面之緣的久志空樹。

為甚麼命運要如此殘酷，我最不想看到的人居然在這裡被我看見。

我這樣想著的同時，本來我還打算立刻轉身離開以息事寧人，可是我的意識都來不及去驅使身體的反應；我的眼睛就這樣和久志四目交頭。

想避開對方的視線這種發展明顯不只是發生於戀愛故事裡，雖然出來的化學作用並不相同，不過只是想想也開始覺得噁心。

一開始兩邊雙方也沒有說話，只是靜了下來沒有任何表情地盯著對方，但下一秒久志空樹已經嘴角上揚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這一刻我恒木的四肢僵硬起來沒有作任何動彈就猶如被美社莎看上般石化了。話雖如此，其實恒木現在正在運作的不是肢體而是意識上的思考，

我很清楚自己的運動能力要逃過對方的掌心一定沒有可能，可是應該怎樣做呢？

這時久違的腦內選項又出現了幾個對策方案讓我遵循。

就是奔向有老師的地方—教員室。
走回自己的班房裡躲藏一整個午休。
迅速地找個隱蔽處起來避風頭。

三個不同的路線，三個相同的做法。

去教員室不容置疑是一個最好的選擇，然而我怎樣也得要穿過他們才能夠到達目的地；在甚麼衝鋒技巧都沒有的情況下想穿越這道至少由四至五人組成的人牆是不可能。因此，第一個選項是不可取。

至於，去走回自己的班房的話，只要躲在班房裡的話他們也不會對我做甚麼；這個選項可達度幾乎到百分之一百。可是，安然無恙的代價就是要躲藏整個午休而不能賣東西食，想必之後的課堂一定難以忍受。再加上這一種依靠別人來苟且偷生的選項實在不可取也。

剩下第三選項，既然連苟且偷生也搬了出來，感覺好像已經斷了自己後路。

哪怕所有的選擇最後都近乎甚或根本就是苟且偷生，但既然這是自己的事情至少不用麻煩到別人；正所謂逃避可恥但用，沒有能力正面與對方硬碰硬的話就只好如此。

而…我應該走去那裡？

以我現在的緩慢的腳程、以我還沒補充體力的身軀、以我對校園的熟悉程度。

恒木的腦袋瞬間浮現出一條單憑估計、感覺和認真的公式來推算將被追趕的自己應該要去到那一個地方才能脫險。

我旁邊的是樓梯，往下走到地面的話附近有一間用來保存運動用具的倉庫。

沒錯了，那裡就是我的目的地。

「坂—神—恒—木。」

正當恒木轉身的時候，背後便傳來久志空樹叫喚恒木的聲音，讓他不得不拔腿就走。

就在對方往恒木的方向踏出第一步的同時，恒木二話不說立刻轉身往樓梯的方向跑開去。

應該沒問題的吧，我的目標就只需專注每一個轉彎位避免撞上其他使用者，而久志他們則需要專注每一個樓層。

雖然恒木只是短短走了四層樓梯級，但對恒木來說可能已經是一項劇烈運動，現在上氣不接下氣的他喘氣大聲得甚至讓人懷疑他是否快要斷氣。不過恒木沒有理會自己的身體狀況，在那誇張的喘氣聲中還能微弱地聽到在上層樓梯傳來的腳步聲。

連一點喘息時間也沒有的恒木繼續移動那一副沉重的身軀往下層走。每下一級樓梯心臟的跳就越快，可是背後傳來的腳步聲依舊沒有絲毫減少或變細聲相反越來大聲，同時代表著他們越來越接近恒木。

恒木用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都走到地面，可是離倉庫還有一段少少的距離。單手按著左邊肚子正在疼痛的位置並以幅度較細的步伐走進倉庫裡。恒木本原也以為自己今次也能夠避過一劫，但是在進入倉庫的同時久志他們也到達地面，同時也親眼看到恒木進入了倉庫的背影。

「嘿……他居然自己走進去死路呢。」其中一個與久志同行的人在後方說。

可惡！居然還是被他們看到！

站在倉庫門後的恒木瞄著外邊的狀況同時在心裡默默地咒罵。

「嗯，本原還打算把拉進後巷裡呢…嘛，這樣也能給我省下了不少功夫和間就是呢。」久志再狡猾地說：「這次也不用再擔心有老師突然走來了。」並且一邊摩拳擦掌一邊慢慢地向恒木的方向走過去。

應該怎樣做呢？應該怎樣做呢？

看到對方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同時心裡不停反覆地問道自己應該怎樣做。

要找地方躲起來…？不能夠，可是這個倉庫並非很大，即使現在躲起來我最也終只會被他們找到；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打開門直接跑走…？不能夠，以現在的身體狀況來看已經接近極限了，再這樣走下去的話也改變不了多少。

現在反抗的可能性變得更少，可能已經稱得上束手無策。

這一次時間沒有因為恒木陷入無盡的思考而停止下來，無情的時間還在繼續流動。而這個時候有人打開了倉庫的大門。

沒有驚喜也沒有意外，打開門口的人是久志空樹。

恒木腦袋陷入一片空白。

我的心跳沒有加快，那就是說我並不害怕。

也是呢，既然我都不怕死亡的話，那我又怎會害怕被人打呢？

只是不甘心，要是一開始我沒有這種沒有用的能力的話，說不定打從開始就會出有第四種與別不同的選項讓我面對這種情況。

既然都到了這不可迴避的地步，我懷著必死的心態去面對現實，然而，我的現實因耳邊傳來的一句話而多出一個路向。

「咿，奇怪了，明明親眼見著他進入倉庫…」站在門口前的久志開眼環視昏暗的倉庫並且趨起眉頭地說。

久志就站在我的面前，可是他就儼如看不到我的存在般四處張望。

就算我個子再怎樣細小未至於放在眼前也看不到的地步吧。

恒木的人現在因為太累的關係而坐下來，他面對著門口背靠著跳箱；因此只面一打開倉庫門的話第一個就能看到他。

「去找找看吧，說不定他只是躲了起來。」久志以命令的語氣向其他同行的人說。

「了解。」

不…不會吧，居然說我躲了起來！難道我前方有一道牆壁把我隱藏起來？

他們翻開了沉重的跳箱、打開了已生鏽的儲物櫃、掀起了那些積滿塵埃的膠墊。

其中一人邊用手背拭著頭上的汗邊辛苦地說：

「不在喔，我們這邊找不到他。」

「這邊也是。」

「甚麼！居然找不到他！」比起驚訝久志更像是憤怒。

「喂，會不會只是久志你看錯啊？」

恒木無力地看著他們像是快要放棄找尋自己的同時，心裡不禁有點緊張而且好奇。

「我看錯？你們也不是一起看著他進入這裡嗎？」久志揪著剛才說話的那一個人的衣領。

「我…我也知道，但真的找不到嘛。」

聽到自己的隊友沒有認同他時，久志就說：

「如果剛才的不是恒木那傢伙的話，我們四個人八雙眼看到的會是甚麼啊！」

「……」

聽到久志氣憤的質問之後，全部人不約而同地安靜起上來一言不發。

這昏暗又細小的倉庫，應該連那煩人的蚊子擺動翅膀的聲音也能聽到，可是現在大家靜下來的一瞬別要說心跳聲，居然連呼吸聲也聽不到。

真至其中一名彪形大漢臉色大變地說：

「喂…我…我們該剛才看到的…會不會是『那個』…」

「該…該不會……哇！」那個人連話都還沒有說完，他就已經立刻轉身跑走了。

「喂—可惡！」依然帶著憤怒的久志只是追趕著同伴。

至於其他同行的人之後也隨之而散去，這時恒木才真正地鬆一口氣。

倉庫裡現在只剩下恒木一人呆坐在地上而且還是一臉不解懵然不知。

到…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喔…

以我的推測我覺得他們應該想說這個倉庫有鬼，可是擁有陰陽眼的我一秒也不用就能立刻否定這個可能性。加上他們看到我進入這個倉庫也並非一件虛假事，因為我進入倉庫之前眼角也看到他們碰巧走到下來地面。

主要的問題還是…為甚麼他們會看不到我呢？

在我糾結的時候，於我的前方突然傳來一名少女的聲音。

「你可是要好好感謝我呢。」

恒木立刻瞪大眼睛並且抬頭往前看看，說出這一句話的人原來是赤土。

不知何時赤土已經倉庫的門口位置並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咦，赤土？」

「沒錯！」

「為甚麼赤土你會在這裡，你不是說你只會在學校外看守嗎？」已經肯定自己安全下來的恒木隨口問道赤土。

當初沒有考慮到這麼周詳，現在才發現結界的用途比想象中重要。

「嘛…因為外邊很無聊嘛……之後見到恒木你被人追趕所以就過來展開一個能讓你隱藏起來的法陣幫你脫險。」之後赤土嘟囔地說：「難道你很不想見到我嗎？」

原來是法陣的關係…難怪他們就像會看不到我的存在啦。

「也不是，怎會呢，正好幫了個大忙。」恒木微笑回答。

聽到恒木贊賞自己之後，赤土立刻滿意地擺笑容起來。

「說起來，我也可能像赤土你這樣展開法陣嗎？」

「唔…」赤土認真地沉吟一下然後說：「可以啊，只是這點不是完全沒有可能性，反正只要貼上符咒就可以展開。只不過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夠掌握則符咒的位置和技巧呢。」

「原來是這樣。」

「為甚麼恒木你會想學習使用法陣？」之後赤土不懷好意地掩著嘴巴說：「該不會是打算使用法陣做壞事吧吧…真是壞呢…嘻嘻。」

「才不是啦。」恒木立刻反駁。

赤土不這樣說的話我也沒有想過這一種操作。

當一個隱形人？

差點心動的恒木為了移轉開這種想法便說道：「我只是在想……若然之後再次被人追趕的話也有方法應對而已。」

「原來如此。」赤土跳到最高位置的跳箱後便坐下來。

「嗯，之不過現在想想看，遇上突發的事情又很難用符咒預先應對。」

「說起來，為甚麼你剛才會被人追趕？」

之後赤土突然換了另一個坐姿，令恒木的焦點有一秒放在赤土裙子上。

「唔……很多惡意也不需要理由，而且…」

「而且…？」赤土偏頭起問道。

恒木吁一口氣再回答：「唉，有些問題不能解決就只能默默地接受。」

聽到恒木不爭氣的回答後，赤土顯得有點不滿但依然以鼓勵的方式說：

「可不能這樣啊。」赤土揮動著兩邊的袖子繼續以說道：「被人欺負的話，就應該好好地進行反擊才對啊。」

面對赤土如母親般的勉勵，恒木只是一笑置之。

「如果我有能力反抗的話，我剛才就不用這麼努力地逃避啦。」

「喔，也是呢。」看來赤土現在才想起恒木的體質較弱，不過她很快就打起精神：「這樣的話，不如就讓我幫你吧。」

「怎樣幫我呢？」恒木不解地反問。

雖然現在都是需要別人的幫助，但若然是長遠之計的話又未嘗不能考慮一下。

赤土真的給了一個長遠計給恒木，然而這不是一般人能夠簡單地做到的事。

「那就是讓我把他們幹掉吧！」赤土跳揮動手上長槍，之後在跳箱上跳下來之後就笑著說：「只是開玩笑。」

「可…可不要因為我而殺人啊。」恒木擔心地提醒。

回想起若果我不是夠能進入結界的話，說不定他們真的會被赤土殺死。

「沒問題啊，反正我的咒紋已經被解除了…嘻嘻。」赤土露出手腕上表示沒有印記。

就在赤土不以為意的時候，恒木突然抓著赤土的肩膀。

「咦！」

恒木以凝重的眼神望著赤土，接著恒木以防萬一向赤土說：

「聽我說，不論發生甚麼事也好在任何情況之下也不要殺人，可以答應我嗎？」

不知道那一天會不會出現特殊的情況，也不知道這個擔憂會否發生。

「嗯…唔，好吧，好吧…我也只是開玩笑而已。」接著說：「你看，我的頸上還有咒紋。」

「這樣就好了。」

「……」

先是感到奇怪的赤土沒有說話。

看到恒木擺出凝重的樣子後，赤土便開始回想起曾經提及過自己並不想看到鬼魂，而那時候和現在一樣都是一張讓人擔憂甚至窒息的臉孔。

對此感到不能忽視的赤土便認真地問起上來：

「可以說一說為甚麼你……你會這麼不想看到鬼魂嗎？」

「……」

恒木對赤土突然的提問也感到稍微意外，不過他只是先是沉默了一會，之後眼裡帶著憂愁地望著赤土說道：

「可以是可以………那要從我幼稚院的時期開始說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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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鬼魂的能力可能打從我出生的一刻就已經擁有，可是我直到幼稚院之前我還沒有意識到人和鬼魂兩者到底有甚麼分別。不要說幼稚院，到現在我也不能很有信心地肯定眼前的到底是人還是鬼，因此那時候的我經常性與鬼魂接觸甚至交談。

可能是因為我是唯一一個能夠看到鬼魂的人，所以不少鬼魂也喜歡來找我，而我也毫不抗拒地與他們交談，那時候的我甚至學識到更多課堂以外的知識。作為一個小孩能夠常常與大人交談而且能夠無意間學到一些別人也不知道的事物在當時來說其實是一件頗開心的事。

某程度來看，也是一種思想上的開拓。

不過隨著時間的過去，在別人的眼中我漸漸地成為一個只會和空氣交談的怪人。沒有朋友再願意和我一起玩，甚至連談話也顯得有距離感。不過我還沒有覺得甚至意識到這是陰陽眼所帶來的問題，對我來說在我眼前的人與正常人沒有分別。

現在我也不理解為甚麼沒有老師會正視或打算糾正這脫軌的行為，說不定只要一切看起來和平無事無風雨的話就不會怎樣在意。當然，也有可是因為他們都這種事都無從入手而選擇對我作出撒手不管的態度。

的確，反正沒有影響到其他學生，那就當然沒有必要去把自己毫不在行的事情化大。

然而，往往和平的背後總會產生出一些不起眼的危機；被同學排斥往往會與欺凌事件不約而同地拉上關係，而這也成為了一切事件的導火線。

文具不見了、功課被塗鴉以及各種嘩然接種而來，不好的事情在同一時間內聚集一起。要是偶然的話，這個人生間其中一處低潮的時期也快要深不見底。

現在的我也不知道一般的小孩遇到這種狀況的話會怎樣做，而當時的我就選擇了無視和忍耐。不能否認這確實並非是一個良好的應對態度，但以那個年紀以及心景來看的話可能已經說得上是界限突破。

當然，再大的容忍力總有滿載的一天，這種快要讓人窒息的狀況沒有維持很久。

但不知甚麼時候，不知在那一個地方，不知有多少把仿如雪中送炭的聲音對我說「讓我幫幫你吧。」類似的說話。

我沒法回想那些人的模樣，可能當時我的著眼點已經不在於對我說話的那些人是誰。

這些說話傳入我的腦袋之後的隔天，失去的文具重現於我的桌子上、功課沒有再被塗鴉、耳邊沒有再次出現一些不中聽的說話，也發現平時在班上較囂張的幾位同班同學在這一天居然會不約而同地請假。

他們真的病了還是一起蹺課呢？不得而知。

與此同時，我的腦海才稍微勾起疑問，就是到底那些打算幫我的人做了甚麼事情呢？

當下我沒有再為這個沒有答案的疑惑而深究下去，只是平淡地從低谷返回日常的自己。本來這樣想著的我，被這緊接在同一天浮現出來的真相所震驚了。

沒有上學的數名學生不是一起蹺課、也沒有集體染上不知名的疾病、也不是遇上甚麼百萬分之一的奇怪意外。

他們看到幻覺。

這個沒頭沒尾的原因一開始聽上來感覺確實有點脫離思考範圍。

不過這脫離思考範圍的說法也是沒錯，畢竟這已經是一件徹頭徹尾的超自然的事件；他們同一時間遇上靈魂而且還好像被惡整一頓。

沒錯了，他們所遇上的靈魂十不離九就是那些幫助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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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從大人的對話中讓我知道了，甚麼是鬼魂甚麼是活生生的人。

詳細的內容我已經忘記了，只知道那些沒有上學的學生已經被嚇得就像瘋子一樣神智不清。

在大人的世界裡被鬼魂看上的話，沒有被置於死地可能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是在大人的角度看著小孩的話一定不能說出這句話，當然我也是這樣想著，不論是當時還是現在的我也覺得他們很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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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當時的我分不清楚甚麼是人甚麼是鬼的話，可能我不會這麼主動接近鬼魂、也不會拉開自己與其他同學之間的距離、即使被人欺凌也不會令對方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害。

就因為這件事令恒木一直以來也想擺脫這個看到鬼魂的能力，可是要找一個相信他的人已經很困難更不要提要找一個能幫助他的人。

要背叛自己眼前看到的事物，裝作正常人把自己看到的人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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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赤土會怎樣看我，是懦弱？是無能？還是…

在這件事上要是我被斥責的話，這也是無可厚非而這兩點看來也是不可迴避。

恒木一口氣把以後的事情一五一十道了出來，在一旁傾聽著的赤土沒有說話與整個氣氛一樣保持沉默、認真和嚴肅。

「……」

恒木沒有直視赤土，而只是低下頭看著不平滑的石地板

在沒有結尾語的結束下赤土沒有發聲，當然也有可能只是赤土正在消化剛才恒木的說話。

至於恒木則難得地在這間空氣不流通的倉庫裡面令腦袋得到少許冷靜，並且才開始回想剛才有沒有說錯甚麼不應該說的話。

真是差勁呢，居然對別人直接說出自己以往有多麼糟糕…

沒甚麼人能夠說自己能夠擅長的分享自己覺得沉重的事情，而恒木也不例外。準確一點來說，這大概是恒木第一次向人發表自己的事情，但這個人居然不是親人、不是友人也不是戀人更說不上是「人」，而是一個連自己也不清楚對方身世的妖怪。

可能想著有時較陌生的人才能回答出沒有偏見的說話

很奇怪呢，我又沒有期望過會得到甚麼好說話，找那個人話不是也一樣呢？

嘛……可能正因為對方是妖怪才能讓對方相信自己的說話。

恒木抱著這個將會被鄙視的心態嘗試來迎接冷冷的目光，但赤土的回應卻出奇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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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這不是你的錯吧？」赤土看起來不太理解恒木在自責甚麼般地回答。

聽到這句話的恒木頓然睜大那雙本來有點失意的眼睛，並且奇怪地抬首仰望著赤土。

「嗄…？」

難道她覺得有人被傷害也沒有所謂？或是覺得那些鬼魂的做法沒有錯而我也不應該阻止？

恒木「嗄」了一聲連帶著心裡的疑問和顧慮都沒有在口中傾巢而出，那是因為赤土很快就補正她的想法。

「先不要誤會，我不是覺得那些鬼魂的做法不過分，只是覺得你沒有必要把責任都歸於自己身上而已。」

坐在跳箱上的赤土一邊澄清自己剛才的說話一邊左右搖晃著身子

「若不是因為我當年的無知，他們可能不會受到這麼可怕的報復。」

「可能吧…我也不能把這個說法全盤否定。」赤土豎起手指說：「但是呢，你也只是用你自己的方式生活，所以也不代表你是有做錯；正所謂不騷擾蜜蜂的人不會被蜂刺。」

「以自己的方式生活嗎……？」恒木嘆一口氣再說：「唉…本來作為活人的我就不應該和死者有交流，這不就是正反映假如與這個世界定律逆行的後果嗎？」

沒錯了，假如我當時知道對方是鬼魂……不，假如我沒有這雙眼的話…

「你是特別的人，你不是普通的人，所以…所以你根本不適用於這個定律。」

赤土的眼神看起來像在擔心甚麼般，之後就反問道：「好比如……本來妖怪和人也不能出現交流，而現在還是打破了這個狀況………不，還是說其實你現在也不想看到妖怪……？」

看到赤土一面擔憂的樣子恒木立即解釋：

「呃……也不是這樣，先不要說妖怪，其實就算是鬼魂…我也說不上憎恨或討厭，只是覺得要是自己與他們拉上關係都會令身邊的人蒙上不必要的危險而已。」

要討厭的話，可能也只能討厭自己太優柔寡斷；沒辦阻止對方因為自己的懦弱而去傷害別人。

我也不知那一天赤土又會不會失去理智走去攻擊一些沒有還手之力的人，到時又有誰能夠阻止她呢？

「那就好了…雖然我現在的職責是保護你不被人攻擊，但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否去對其他弱小的人出手呢。」

「……」

恒木再一次睜大眼睛看著赤土。

一個好戰的人向自己承諾不會傷人實在難以相信，但在這一刻我確實深深感受到這個承諾的背後所蘊涵著的真誠。

「況且妖怪攻擊人類……若果我這樣做的話我應該也自身難保就是呢。」

「也是呢。」恒木稍微露出微看著赤土。

剛才有點凝重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下來，恒木的表情也沒有像剛才般那麼僵硬。

看來這也是妖怪世界的規則呢…

不過想起來就奇怪了，像是法律這類有約束的規則應該就是用來保障每個人的自由和權利至到這個社會的利益；可是生活在妖怪的世界裡的他們又是為了為什而去保障人類的安全呢？人類在他們的世界裡應該沒有任何關係吧？

「就是這樣，我們只能攻擊人類以外的個體，亦即是鬼魂。」赤土立刻補充地說：「當然，以上的舉動的大前提下也要正當的理由才會這樣做。」

「嗄………嗯。」

我這樣回答，但我不太理解人類和鬼魂兩者到底有甚麼分別，只是個體上有點分別而已。不過若然把這種想法套用到人類和機械人的話，我也不敢說自己一點偏見也沒有。

對了！假如我是鬼魂？

「假如我死了…假如我成為了鬼魂的話，你會不會把我吞噬掉？」

「咦…這麼突然…！」赤土被恒木沒有預兆的問題害得有點不知所措。

「啊……抱歉，突然這樣問道起來…」

不知為何，突然為自己的未來擔心起上來…

可是…嚴格來說的話，死了之後也沒有未來可言吧？

先不論在現世的我死於非命的可能性，現在都知道這個世界原來已經變得這麼荒誕，到處也有殺人不眨眼的妖怪和人偶…

總有一天我會死掉也並非不可能而是必然。

想起來，這應該算是自討沒趣的問題吧？

既然看到鬼魂的我都已經知道了自己死後會怎樣的話……我還在期待甚麼呢？

「不不……完全不緊要，應該說你不這樣問起的話，我也完全沒有思考過。」

這是甚麼回答…

「不過如果要我說的話………」赤土的表情像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多於正在思考般，臉頰有點泛紅的她沒有再說下去。

恒木坐在旁邊一臉好奇地等待著答覆並且望著赤土。不知是否因為倉庫太暗的關係，因而他也沒有發覺到赤土的狀況。

「總之我不會把你吞噬啦！」赤土一開始顯得有點激動，之後就失落地說：「其實我也不會無原無故地攻擊鬼魂就是啦……不過在這個與神戰鬥的時期下，其他妖怪就不好說了…所以…」

「……」

恒木沒有追問下去，那是因為他已經想到之後的情況。

吞噬鬼魂是為了與「偽神者」戰鬥，赤土可以保證不把我吞噬掉；但我也不能要求赤土保證我不會被其他妖怪會否對我不利。

「不過你也不用太擔心就是呢。」赤土一邊用手拍著心口一邊說道：「只要你懂得使用法術的話，部份妖怪也不是你的對手喔……哼嗯，是『部份』。」

部份…她正在誇獎自己嗎？

「我說，先別說法力甚麼，我就連……」

赤土不吭一聲突然就跳到地上打斷了話說一半的恒木。

看到赤土神情認真之後，本來半笑著恒木也知道情況不對。

「咦…甚麼事。」恒木有點囁嚅地問。

「那些人來了。」

那些人…？

到底赤土所指的那些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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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明月之下迷霧之中 第一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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