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雲時晴 - Chapter 2. 跡象

數學老師在此刻走進教室，她剛把手上的物品放到桌上，隨後便拿起粉筆，逕自在黑板上寫了一行公式。

「好，我們昨天上到這個，對吧？」她目光掃過全班，看到部分同學露出自信的表情，她有些滿意。「昨天我請你們回去寫的作業，我等一下會抽籤，抽到你號碼的同學請上來把你的作答過程完整寫出來。」

她的手往籤筒探了幾秒，抽出一支籤。「這是六還是九……？」皺著眉頭反轉過來看了一會兒，「喔，是六號。」

聽到老師的話，沒有人答腔，也沒有人站起身，但每個人都看向桌上沒擺任何東西的沈天晴，她仍然看著鉛筆盒上的拉鍊。

「沈天晴？」老師有些不悅。

她走到沈天晴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要檢討昨天的作業，妳有寫嗎？」

沈天晴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像是完全沒聽到老師說話，她凝視著拉鍊上倒映著的自己。

「沈天晴。」老師提高音量，「我要檢討作業，妳知道我在說哪裡嗎？我已經在上課了，妳連講義都沒拿出來，是不打算上課了嗎？」

「蛤，」沈天晴終於將目光移到她身上，她態度輕蔑的問道：「妳在跟我講話嗎？」

啪。老師用力往沈天晴桌上一拍，「站到後面去。」

有人被嚇得猛地一震。沈天晴依然一臉毫不在乎的樣子，完全不理睬她，還開始吹起口哨。

老師徹底被惹怒了，她幾乎是扯著嗓子大吼，「去後面站！」

沈天晴這時才慢悠悠地站起身，「喔，站就站啊。」她大搖大擺的走到教室後面站著三七步。

「我在這間學校教書教了十幾年，從來沒看過有學生態度這麼囂張。」她邊說邊走回講台上。

「而沈天晴，」她嚥了口口水才繼續說，「妳身為風紀股長，就應該要有幹部的樣子，但我完全看不出來妳有什麼資格擔任幹部！」

全班同學緊張地互相用眼神交流，想傳達的意思不外乎就是驚訝沈天晴的出言不遜，還有老師因怒不可遏散發的威嚴。

「如果學生成績不好我還不會說什麼，但妳的態度真的很令人失望，我會把這件事告訴你們班導師，讓他去處理，看他要怎麼處分。」

「好啊，沒關係。」聽到數學老師要將這件事轉告班導，沈天晴不但沒有道歉，還大膽的繼續回話。

老師已經不想再和沈天晴耗時間，她沒有太多耐性對付這種學生。她重新把講義打開，「我剛剛說到哪裡？」

「第八十九頁，老師你剛剛說要檢討昨天的作業。」劉菲菲開口道。

「喔對，謝謝妳。」她正要拿起粉筆，又突然有話想說，「看這人把我氣的連要說什麼都忘了。」

沈天晴就這樣在教室後面站到下課鐘響，老師離開教室後，她回到座位上把鉛筆盒打開，把筆一枝一枝排好。

此時，她手上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嗯？」

像是突然醒過來一般，她有些疑惑的抬頭張望四周，有同學注意到她的反應，禁不住好奇心走上前問道：「妳剛剛在幹嘛啊？竟然敢跟老師這樣說話，不過妳真的很勇敢欸。」說話的人是邱唯妍，跟沈天晴算是交情不錯的朋友。

「啊？」沈天晴被邱唯妍這樣一問，更加困惑了。

「妳剛剛跟老師頂嘴的事情啦。」

「啊……抱歉，我剛剛做了這種事嗎？可是我不記得，可能我剛剛恍神了。」

「如果是恍神的話也太誇張了吧，一般人恍神才不會跟老師頂嘴。」

「我不知道。」沈天晴的目光飄向上一節課被老師寫滿字的黑板，「我現在只覺得好累喔。」

「反正老師剛剛說了，她會告訴班導並交給他懲處，祝妳好運。」邱唯妍講完這句話便走回座位上，留下仍在座位上不知所措的沈天晴。

「告訴班導……。」沈天晴有點懊惱的自言自語著，「我剛剛到底做了什麼，會讓老師需要告訴班導啊？」

第四節課下課後，當沈天晴正在回覆朋友傳來的訊息時，導師忽然傳來一則訊息。雖然早就知道導師大概會找自己去談話，沈天晴收到訊息的當下還是嚇了一大跳，她手顫抖著點開訊息。

「天晴，來找我一下好嗎？我想知道早上發生了什麼事。」

沈天晴嘆了一口氣，明明她什麼都不知道，如果邱唯妍沒有提到這件事，她大概也不會知道自己說話曾經這麼無禮過。即使很不甘願，她還是把手機放下，走出教室，往導師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一分鐘後，她出現在國文科辦公室，導師正專心盯著電腦打字，她靜悄悄的走到導師座位旁邊，盯著她座位上方寫著「盧靖榕」的教師名牌。

盧靖榕注意到沈天晴的靠近，他停下手邊的工作，「來，我們出去外面講。」

「嗯。」沈天晴跟著她走了出去。

關上辦公室的門後，盧靖榕跟沈天晴在辦公室旁的椅子坐下，「數學老師有跟我說妳早上出言頂撞她的事情，她說她叫妳去上面寫題目解答過程，但妳當時沒有理她，甚至連講義都沒有拿出來，她跟妳講話的時候，妳說話不是很有禮貌，老師叫妳去教室後面罰站，但妳仍然繼續回話，罰站時也沒有懺悔的樣子，是這樣嗎？我理解的跟事情發生經過有出入嗎？」

「嗯……應該沒有吧。」沈天晴的目光開始飄移。

「什麼意思？妳不是當事人嗎，應該清楚當時發生什麼事吧？」盧靖榕皺著眉。

「不……我、我不知道，我覺得我那時候可能恍神了，而且我根本連自己做過什麼都不知道，如果我真的有對數學老師不禮貌，我願意跟她道歉。」

「恍神？」盧靖榕看著沈天晴的眼睛，她不斷閃躲的眼神像是在說她不想談論這件事，「天晴，我相信妳不會是這種人，可是說恍神這個理由真的太牽強了，我不確定她會不會接受這個答案。」

「老師對不起。」沈天晴眼眶泛紅，她的聲音顫抖著，「我做錯了，我會自己去跟她道歉。」

「沒關係，妳聽我說。」盧靖榕搖搖頭，「我知道以妳現在的處境不好說話，就算去了也可能會被罵，我會替妳轉達妳的歉意。」

「老師可以理解妳，從開學到現在我也能慢慢了解妳的狀況，可是她可能不能理解妳，畢竟學校裡知道妳生病的老師，應該只有我和安妤老師對吧？」

王安妤是沈天晴的輔導老師，「我可以把這件事跟她說嗎？」

「安妤老師嗎？」沈天晴抬起頭。

「是。」

沈天晴深吸一口氣才說：「那，好吧。」

「因為我不是這方面的專業，雖然大學有修過輔導課程，但那也只佔一部分的學分，我想這件事應該還是要告訴她比較好，我不太清楚妳的狀況我該怎麼處理，她經驗比較多，或許可以知道妳為什麼會這樣做，還有妳說的『恍神』是什麼意思。」盧靖榕語畢，「就這樣，妳可以回去了。」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沈天晴站起身，她從頭到尾都沒有直視盧靖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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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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