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火戰記 - 第四章 | 飛賊與賊 (4)

　　艾蓮娜、賽吉爾與萊莎跟著赫諾妮繼續深入魔豆田間的小徑。

　　一陣子後，艾蓮娜看見一棟別緻、刷成淺藍色的小木屋。

　　它的門窗都關得緊緊的。大概是為了隔絕氣味吧？艾蓮娜在心中想著。

　　赫諾妮走在最前頭，跨上門前的階梯後，轉開門把，讓所有人都進到小屋，才在最後把門給帶上。

　　一進到屋內，艾蓮娜馬上便聞到一陣花香。

　　果然就像是赫諾妮在走過來的路上說的一樣，小屋內到處都種植著不同種類的香草。門內側的牆壁上就懸吊著兩排盆栽。而且，似乎是為了這些室內植物的陽光需求，門廊兩側的牆壁都做成了大面積的落地窗，讓陽光充分地灑進來。

　　隨著眾人走進小屋，艾蓮娜注意到裡面只有簡簡單單的書桌，書架，還有沙發。到處都零散著羊皮紙與各種筆稿。

　　赫諾妮的視野跟著眾人環顧了一圈自己的小屋，尷尬地笑了一聲。

　　「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會有客人。」

　　她繞過了艾蓮娜，從麻布皮製成的沙發上把幾份卷軸推到地上去，示意眾人可以坐在這裡。

　　艾蓮娜坐了下來，向赫諾妮點了點頭。「謝謝。」

　　萊莎也跟著坐了下來，而賽吉爾則搖了搖頭，選擇與赫諾妮一起站在書桌旁的空間。

　　「好了，您剛剛提到說要問關於母豆的事情。」赫諾妮看向艾蓮娜。「是指哪些事情呢？」

　　艾蓮娜低著頭想了想，她有許多想知道的事情⋯⋯

　　但首先，她決定先問自己好奇的事情。

　　她抬起頭，看向赫諾妮。「賽吉爾剛才說到，錢不是你在這邊工作的原因？」

　　「喔，他確實是這麼說了。」赫諾妮瞪了賽吉爾一眼。

　　「抱歉。」賽吉爾用唇語對著赫諾妮說道。

　　「嘛，不過他說的也沒錯。」赫諾妮挪開視線，說道。「我確實不是為了錢待在這裡。」

　　艾蓮娜問道。「那是為了什麼？」

　　赫諾妮對著艾蓮娜露出了一個像是孩子在炫耀玩具時的表情，豎起一根手指，示意她等一等。接著，赫諾妮跨過沙發旁剛才被他推開的書卷堆，從更後面的書架上取出一個手掌大小的玻璃瓶。

　　裡頭似乎是裝著一顆⋯⋯類似魔豆的東西。

　　艾蓮娜歪著頭，一時也指不出跟正常的魔豆哪裡不一樣。但心裡就是覺得不一樣。

　　赫諾妮微微轉開瓶蓋，它散發出來的一股淡淡的味道讓艾蓮娜馬上認出它是什麼——是瘴豆。

　　艾蓮娜本能性地屏住呼吸。但片刻後，她發現這顆的氣味並不如外面的那些瘴豆酸臭，味道再淡些，比起壞了三個月的橘子，更像是壞了兩週的橘子。再仔細一看，玻璃罐裡這顆的外觀也更像是正常的魔豆，只是顏色較深。

　　看著艾蓮娜驚訝的表情，赫諾妮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著，在艾蓮娜的目光下，她將那顆瘴豆拋在空中，用嘴巴接住了它。

　　艾蓮娜的表情顯得更加震驚了。先不論赫諾妮怎麼吃得下這麼臭的東西，在她的認知當中，吃下瘴豆是會讓人中毒，甚至致死的。

　　正當她反射性地想要阻止赫諾妮的時候，便聽見喀嚓一聲，瘴豆已經被赫諾妮給咬碎。

　　然後，赫諾妮揚起右臂，將手心朝上。

　　出乎艾蓮娜意料之外地，赫諾妮非但沒有中毒，手心上還翻飛著一團小小的火焰。

　　是魔法。

　　「哇⋯⋯」艾蓮娜欣賞著火焰，無數的想法在心裡快速運轉。她有好多問題。「你⋯⋯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把腐敗的瘴豆變回魔豆了？」

　　「不，還早。」赫諾妮說道。

　　火焰倏地消失。

　　「如您所見。」赫諾妮眼神低垂，看著自己的掌心，眼神像是還能看見那團火焰。「我『轉化』的瘴豆裡所含的魔力有限⋯⋯轉化的成功率也還很低。壞掉的魔豆很快就會腐爛變成瘴豆，以現在的效率來說，大概每一百顆瘴豆只有二十顆能讓我成功進行轉化，剩下的都會變成爛泥那樣。那二十顆當中，大概也只有五顆會成功⋯⋯而每五顆瘴豆，大概也只等於一顆正常魔豆的魔力。」

　　艾蓮娜掐指一算。「也就是一百顆瘴豆只等於一顆魔豆⋯⋯」

　　「沒錯。」

　　艾蓮娜轉頭看向赫諾妮的書架。

　　一整排的玻璃罐，每瓶裡面都是一顆顆瘴豆。

　　艾蓮娜讚嘆地自言自語。「我都沒想過瘴豆可能還會有用⋯⋯」

　　「是嗎？我反倒是不相信世界會演化出沒有用的東西。」赫諾妮順著艾蓮娜的視線，也看向書架上裝著瘴豆的瓶子們。她幾乎是在對著這些瓶子說話。「魔豆也好，瘴豆也好，它們都是這世界，不，或者說，是費南提斯的作品。我相信一定都有某種作用的，只是我們還沒找到用它的方法而已。」

　　所有事物都有被創造出來的意義嗎？艾蓮娜似懂非懂，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她發自內心地讚嘆道。「真是太厲害了，赫諾妮小姐。」

　　「謝謝您的讚賞⋯⋯不過，這都還只是很初期的成果而已。再給我幾年的時間，這方面的研究還有很大的提升空間。」赫諾妮眨了眨眼，深深換了一口氣後，以更加興奮的語氣接著說道。「所以——回答您剛才的問題，這就是我在這邊工作的原因，您的家族有全大陸上最多的瘴豆供我進行研究。」

　　「所以，你才這麼痛恨偷走母豆的飛賊。」賽吉爾說道，試圖將話題拉回。

　　「沒錯，說實話，我是沒那麼在乎魔豆的產出——喔，沒有對您的家族不敬的意思。」她看向艾蓮娜，在她搖搖頭示意自己並不在意後，又憤憤地繼續說道。「但是，他們害我今年可以實驗的瘴豆數量減少了兩成。」

　　萊莎緩緩地舉起手。「唔，還不確定是不是飛賊幹的，對吧？」

　　赫諾妮揚起一邊的眉毛。「那還會是誰？」

　　萊莎瞇著眼，反問道。「我倒是滿好奇，你為什麼會認為是飛賊幹的？是誰說的嗎？」

　　「不，沒有人這麼說，是我親眼看見的。」赫諾妮一口咬定地說道。

　　艾蓮娜坐姿靠前，問道。「能跟我們說一下你看見了什麼嗎？」

　　赫諾妮回想了片刻。「當然。我還記得那是個冷得要命的一天。

　　「因為太冷了，而且又很早，所以當時只有兩三個農民們在這塊田裡種植母豆。我反正也沒其他事情，就下田一起幫忙播種。然後，突然旁邊的森林裡就發出一個像是什麼東西爆炸似的巨響⋯⋯我趕去就只看見了一名全身被披風包裹著的人。我認得他，他額頭上有一塊顯眼的深色傷疤，是一名那幾天在小鎮裡遛噠的飛賊。」

　　「是萊凱⋯⋯？」艾蓮娜轉頭，用氣音對著萊莎問道。

　　只見萊莎也張著嘴，似乎也並不知道這麼一回事。

　　赫諾妮繼續說道。「我到了之後，他只看了我一眼，很快就突然消失了。我意識到事情不對，再趕回來魔豆田這邊的時候，就看到農民們都被打暈了過去，而本來整整十袋的母豆也少了兩袋。」

　　「其他八袋都還在？」艾蓮娜疑惑地問道。

　　「沒錯，如果真的是哥⋯⋯不，我是說，飛賊的話，他不可能只偷兩袋。」萊莎語氣不確定。

　　赫諾妮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想，他一個人大概也只搬得走兩袋？謝天謝地。」

　　艾蓮娜低著頭，想了想。

　　片刻後，她看向賽吉爾，看他似乎沒有其他想問的，於是說道。「好的，我了解了。謝謝，赫諾妮。」

　　「不客氣。請務必將飛賊給逮捕。」赫諾妮誠懇地說道。「就算前幾個月那批母豆已經回不來了也沒關係，至少別讓他們再來偷下一批的母豆了。」

　　艾蓮娜點了點頭。

　　她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的萊莎。

　　萊莎顯得有些氣餒，像顆洩氣的皮球，整個人向後靠在沙發椅背上。

　　賽吉爾問道。「對了，赫諾妮，你這邊還有多的瘴豆嗎？」

　　「有，你要拿去用嗎？」赫諾妮指向自己身後的書架。「書架上的這些都歡迎拿去。反正，現階段這些也都只是實驗階段的產品而已。但我得提醒你，就像我剛才說過的，他們都只有正常魔豆五分之一的魔力而已。」

　　「而且很臭。」賽吉爾無奈地指出。

　　「而且很臭。」赫諾妮肯定地重複道。

　　艾蓮娜吞了一口口水，不可置信地問道。「等等，賽吉爾，這就是你剛才說的補充魔豆的方法嗎⋯⋯？」

　　賽吉爾露出苦笑。「是的。」

　　「呃⋯⋯」

　　「別擔心。」賽吉爾舉起右手，阻止艾蓮娜說下去。「我沒打算讓您使用瘴豆。我會把我身上剩下的兩顆魔豆給您，我就使用瘴豆就可以。如此一來，您就會有三顆魔豆，應該至少足夠您自保了。」

　　赫諾妮問道。「自保？你們要幹嘛？」

　　賽吉爾搖了搖頭。「你不會想知道太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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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 飛賊與賊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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