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笛卡尔先生 - 027（结局）

白星空仿佛在混沌中沉睡了很久。

等她醒来，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地面，才感觉到一点刺激的意识。

她呻吟了一声，慢慢翻身，让自己的意识恢复。

双唇干涸至极，浑身也都极为疼痛，眼前的光亮更是异常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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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咳嗽了几声，用手在地上强撑着，一点点爬了起来。

她环顾着四周。自己被关在一间房间里，并非她沉睡之前那个四面都是铁的房间，而是另一间房。

看上去比先前整洁很多，雪白的墙壁，甚至还有窗帘，不过地面上依然是空空的，没有家具。

怎么回事？

白星空挣扎着来到门口。

这间房里的门也是白色的，上面有一扇小玻璃，白星空透过玻璃往外望去，发现外面的装饰全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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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最能代表白氏的风格的白色变为了蓝色，四周的冰冷精确的高贵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嚣张金属风格的建筑。

这是……

白星空心里掠过疑惑，然后便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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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白城已经掌控了整个家族，处理掉了白帆。

白氏变天了。

那么，她究竟沉睡了多久？

白星空猜想这段时间或许已经过去了一个月，甚至两个月也有可能。

……周凊钫怎么样了？

想到这个名字，白星空心里掠过一丝酸涩。

不过，她既然还没死，就不会放弃一丝希望

她很想活下去见到周凊钫，想亲口告诉他，她也想和他拥有很多个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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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白星空爬了起来，坐在墙角。

她开始回顾先前看过的《第一哲学沉思集》，她买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和《会饮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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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记忆还没有完全消失，她能够记起其中的一点点内容。

“我认为，爱神在诸神中是最古老、最荣耀的。对于人类，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也是最能导致品德和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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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心里在默念着这些话，而后轻轻地说出声音来，她很庆幸也很惊讶自己能够记得那些内容，仿佛这些话早已经刻在了自己的血液里、骨骼里，是永远也不可能忘、无论发生了什么也不可能忘记的。

她继续说出声。少女轻细而坚定的声音回荡在这间空旷的房间，她双手牢牢撑着地面，偶尔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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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洒在她的头发上、身上。

几个月的时间，白星空的头发已经长了很多，但末尾的银色依然反映着太阳的光泽，闪耀至极。阳光照在她的眼睛里，映出她瞳孔里一片清澈的坚定，也照着那病态苍白、不堪一握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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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了很久，白星空轻轻咳嗽了一声。

然后她来到门边，敲了敲门。

“有人吗？”

白城应该不会任由她饿死在这里，毕竟她再怎么说也是白氏的一份子，何况没有人敢光明正大地弄死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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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个女佣的身影慢慢接近。

白星空看着那人从走廊那边走过来，打开门，关上。

“你……”

当看到女佣的脸，白星空愣住了。

“苏静，怎么是你？”她退后一步，忍不住惊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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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女佣的脸被兜帽遮住，整个人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宽宽大大看不出体型。

白星空一开始都没注意她的模样，只是想着白城掌权之后，连整个家族的服饰都变了。

但没想到，眼前出现的这个少女，竟然是A大附中同宿舍的苏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星空骇然退后几步。

不过在思虑之后，先前所有一切的疑问便也有了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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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拉下兜帽，还是那副文静的模样，她的语气有些急切，又有些如释重负：“星空，你终于醒了。”

苏静解释道：“我是白月家主的人，是她让我来照顾你的。”

白星空了然。

原来苏静是姑姑白月的人。

怪不得，在自己转到508宿舍时，苏静也转了过来，怪不得周凊钫说他之前从没见过苏静，但她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学校……

原来，她是姑姑派来的，也是一直在关心着她的人。

白月在临死之前派苏静来到了她身边，用尽最后一丝力量保护她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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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自从被白城带进来，你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三个月的时间。”苏静说。

白星空对此心里也有些数。

“告诉你一件事情，在你昏迷的日子里，周凊钫和我联系上了，他已经找过你很多次，并且报了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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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抬起眼睫。苏静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夜，警察就会包围白氏庄园。”

巨大的落差令白星空有些不能接受。

她先前本以为自己被囚禁之后，剩下的人生已经毫无希望了，但现在苏静突然告诉她，她还有生还的可能。

“白城不知道这些事情，一旦他知道有人报警，就绝不会让你活着出去。不过我已经和外面的人联系好了，我作为他们的内应，今夜，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苏静脸上显出一丝坚决。

“真的吗？

白星空讶然抬眉，又犹豫片刻，

“可是，这四周护卫很严，如果被发现……”

她有些不确定。

如果被白城的人发现，她们就是死路一条。

谁也别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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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值班人员和我很熟，我可以带你偷偷离开。”苏静说，声音一字一句，“白星空，活下去，见到周凊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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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字令白星空再度清醒了。

她看着苏静，眼眸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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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周凊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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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白氏庄园十分宁静。

白氏庄园原本的守卫很严，但或许今晚正好轮到苏静在这片区域工作，临走前，苏静将白星空放了出去，临时找了其他人顶替，进入了房间。

白星空看着那个顶替她进去的女孩，说：“可是这不太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苏静的眼眸如同夜色，“白星空，你是白月家主托我照顾的人，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一定要逃脱。”

白星空深吸了口气。

终于，她不再犹豫，戴起兜帽，也穿了一副女佣的服装，趁着夜色跟随苏静往门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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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庄园有许多假山，占地面积也非常大，白星空跟随苏静穿梭在这山石中，躲避着其他人往大门口而去。

然而，路上，两人还是遇到庄园里的几个佣人，她们跟苏静打招呼，都被苏静几句话推脱了回去。

白星空将兜帽拉严实，穿过一片假山和草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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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她望见了门口的那一点光亮，她很想快走几步，甚至想奔跑起来，但她不能，只有克制着自己一步一步慢慢走。

到了大门前，守卫是苏静的朋友。

“我今晚想和朋友溜出去，买点东西，你们不会不让吧？”苏静跟门卫说，露出了个笑容。

门卫看了眼苏静，又看了眼白星空。此时白星空的心已经快要跳出嗓子眼儿。

她知道周凊钫就站在百米外，在他的身后，是一队队的警察。

“这是谁？”门卫看着白星空。

白星空用手将兜帽抬起来一点，只露到鼻子的部分。

“这是和我一个部门的张莹，你没见过吗？”苏静皱了皱眉，“我们回来，会给你带好酒。”

门卫一听，眼睛就亮了，他最终没说什么，将白星空二人放了出去。

白星空将脸藏在帽檐下，跟苏静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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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始，她还只能慢慢走，渐渐地，她奔跑了起来，她感到狂风呼啸在她耳畔，星辰在向她招手，她甚至能看到百米外的警灯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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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深沉。

白星空一点点奔向光亮。

她终于看清了目的地站着的那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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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警车中央，四周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但他的气质如此突出，仿若她追寻了许久的阳光，在暗夜里，在黑暗的地狱，只有他在发亮。

“周凊钫……”

白星空说。

见到了她的身影，男人也奔跑起来。

风吹着他的衣襟，承托着他向星辰而去。

二人在夜色中紧紧相拥。

白星空拥住了周凊钫，紧紧地仿佛一辈子也不会放手，她亦感受到了那个温暖的怀抱，仿若梦幻一样，她心心念念了三个月，做梦都在想的怀抱。

周凊钫的声音很哽咽：“星空……”

白星空已经说不出任何话，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暗夜里他的眼睛清澈无比，目光就像灯塔一样照耀着她。

白星空将头埋在他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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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下一刻，身边的武警说了声：“准备行动。”

周凊钫退后一步，将白星空揽在怀里。

白星空看见所有警察持枪向前而行，渐渐地，包围了白氏庄园。

庄园里很快骚乱起来，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警察”，紧接着，是几乎足以震荡天地的叫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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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站在原地观看了很久。

她似乎看见无数人在庄园里奔跑起来，那些场景就像无数尘世间的纷乱在她眼前划过，紧接着，别墅燃起了冲天大火。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几乎要燃烧了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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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疯狂的叫声响彻四周：

“别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他！”

“别过来！”

白星空见远方一个黑影疯狂地扭曲，他不住地发出喊叫，似乎要将人质扼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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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紧接着，一声板机扣动声响起，白城的叫喊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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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和枪械声音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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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扬起一个如释重负的笑。但随后，她身上一种寒冷和无力感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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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将她撑住。

“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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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在外经历了几个月的奔波，终于又回到了A市。

别墅外的院子里，草已经长得很高，外面院子的篱笆和墙壁也都落了灰。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但她同时也明白，自己还能回来的时候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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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覆灭了，但她被白城注射药物后，身体又会比往日更差。

很短很短的时间，或许再只有几个月，甚至几周，她就再也见不到周凊钫了。

“对不起，我被白城注射了病毒。”

回去的路上，白星空曾对周凊钫说，她撑着脸，声音里有一丝叹息，

“周凊钫，又要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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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先是一怔，眼神颤了颤。

白星空能够看到他握紧直到指关节发白的手指，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无奈。

但随后，他温柔地环住她，吻了吻她：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会陪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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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与虚无》中说，“自在存在未经创造，其存在没有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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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周凊钫也早已明白了生命的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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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本就是虚无的，没有任何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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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经历了多么大的痛苦、难关，都不用悲伤。因为这确实没有意义，人生就像一只想象中随波逐流的小船，被人抛到虚无的海浪上，一会儿上升一会儿下沉，没有人能够操控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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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白星空，是他的幸福，是他在人生中遇到的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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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渐渐过去了。

白星空和周凊钫继续在A市的别墅里住了下去，期间警察找白星空谈过几次话，白星空如实说了白城的罪证，最后他被司法机构判处死刑。

白家彻底覆灭了，连带着他所有的手下，白星空却生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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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白星空和周凊钫在花园里玩足球。

他们将球踢来踢去，看着它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漂亮而不规则的弧线，又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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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白星空感到劳累，她想要休息。

最近的日子里两人一边在这里住着，一边查找着有什么新的可以治愈弗伦斯症的药方。

不过谁也没有像先前那样大动情绪，而是执着又顺其自然。

白星空将球抛到草坪上，周凊钫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搂住她的腰，吻住她。

白星空脸颊微红，一边有些抗拒，又一边渴求地吻着他。

她还是像那个小孩子一般。

周凊钫温柔地抚了抚她的脸，然后加深了这个吻。

白星空的喘息逐渐激烈。

身上也有些发烫。

“你要在哪里……”她环住他的脖子，喘息着问，“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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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此时就在一片露天草地上，周凊钫半压在白星空身上，万一有人路过有可能会看到。

虽然这里的独栋别墅私密性都很好，树丛也很高大茂密，也基本不会有人闲到故意往别人家里看。

周凊钫笑了笑，抱起白星空，来到了一片被遮蔽得严严实实的草丛中。

花园的私密性极好，这里不会有人前来。

白星空躺在柔软的草坪上，阳光晒着她的身体，脑后枕着周凊钫的手。

随后周凊钫从口袋里拿出避孕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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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仿佛一波波涌上来，白星空似乎整个人被置于温柔地浪中，随之摇摆。

经过了这些日子，她已经完完全全地接纳了他，也完完全全对自己有了信心，她再也不会问周凊钫为什么选择她当伴侣，也再不会自责地说出“我配不上你”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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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永远是平等的。

身边充满他的气息。

白星空拥住他，温柔地将他纳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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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白星空累了一天，有些疲惫地冲澡睡觉。

今天的床似乎特别柔软，她搂着身边的周凊钫，似乎进入了蜜一样的梦乡。

她沉睡着，遨游着，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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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升起，星辰降落。

又是一天，而后又是一天地循环往复。

窗外的人们在开启着一天一天的工作，有的行色匆匆走在大街上，有的自由自在地在树丛里悠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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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不知道在梦境中畅游了多久，而后转入混沌。

四周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时光仿佛潮水一般倒退。

她努力想感受一点什么东西，或者想抓住一点什么东西，但是她的意识在渐渐游离出四周，甚至感觉自己已经离开了地面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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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想呼唤周凊钫的名字。

很想说，她很爱他，很想拥有他，她要一辈子，甚至永生永世都做她的灵魂伴侣。

可是没办法，她无法再陪他实现那些美好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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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似乎，没有办法再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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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甚至几乎听不到周凊钫的呼唤。

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推来推去，仿佛来到了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空间，这个空间里没有任何人，甚至没有周凊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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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在此醒来的时候，是一个夜晚。

她那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她勉强转了转视线，看见了身边的男人。

那是周凊钫，他的容貌依然清冷矜贵，坐在她的病床身边，月色从窗外照进来，他的轮廓依然英俊，只是五官有些陌生，下巴上也有胡茬，仿佛苍老了很多。

她一怔：“周凊钫。”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将手中的书放下，欣喜地站起来握住她的手。

“星空。”

他的声音温柔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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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

甚至不知道是以月为单位，还是以年为单位。

只听到周凊钫的语调还如同从前那样：“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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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努力扬唇，给了他一个微笑。

她实在说不出其他话。

周凊钫说：“你不用担心，我还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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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静静地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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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她打量着四周的场景，这里应该是一家从未来过的医院，或许是在国内，或许在国外。但不论在哪，都有周凊钫陪在她身边。

“这几年我拜访了很多学者，他们终于研制出了一款新的药物，正在给你试用。”

这几……年？

白星空敏锐地抓住了他的关键词，思路一顿，就听他继续说下去：“等你熬过这个晚上，会有很大的几率治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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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星空一怔，随即骇然看着他。

……真的吗？

她很想这么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亮亮的，里面似乎有着希望，又有些不可置信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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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自己的病基本上是无从治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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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不是小说，真正的生活永远充满着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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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随之而来的是幸福，但又会降临新的一波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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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愿意为了周凊钫努力，他说什么，她便相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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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周凊钫看懂了她的眼神，他说，“你要努力醒来，见到我。”

白星空轻轻地笑了。

她点头，一字一句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房间，她说：

“好。我想和你拥有很多个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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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短短几分钟，白星空再次沉睡了下去。

整个病房重新陷入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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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月亮和星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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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看着白星空，还是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经过了这几年的治疗，少女已经几乎瘦得皮包骨头，她整个人在床被中央显得小小的，苍白、纤细、充满着一种涉及未知的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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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晚上周凊钫过得也很煎熬。

他表面看似沉静地坐着，实际上，内心已经经历了无数辗转和艰难。

他想过，如果白星空熬不过去，他就陪着她去死。

他甚至已经选好了墓地地点，后来又决定托人将他们的骨灰撒向大海。

但他又明白，白星空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她希望他好好活在世上，完成他的哲学梦想，继续做一个能够帮助其他人的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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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坐在椅子上，望着升起的夜色，一动不动。

随着“嘀嗒”之声，时钟指向了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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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意识清醒地闭上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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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的几个小时，仿佛万籁俱寂。

虫鸣回到树梢，花朵开始开放，远方的猫头鹰开始展翅飞翔，随后归巢。

很快，新的一天又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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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从黑暗中挣扎出来，天边逐渐显出一丝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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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的心跳渐渐加速，他的喉咙也有些干涸，但却不敢看白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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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怎么，他仿佛被一种吸引力吸引着似的看向了窗外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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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沧漠的天边，一缕金色的阳光正从云朵间透射出来。它虽然很细，也不算太亮，却用正在用尽自己的全力挣扎。

它知道它日后即将消散，却依然拼命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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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深吸一口气，破天荒离开白星空的病床边，忍不住走到窗前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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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看到了灰白的天空刹那间铺满金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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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怔，空气和云彩在他眼前变幻，他又仿佛看到星辰大海汇集在一处，交汇成一首动人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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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金黄的朝阳中，他看到了白星空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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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揉了揉眼睛，有些惊异地望着她。

白星空的脸庞精致小巧，灵动美丽，吸引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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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在注视着他，冲他笑：

“周凊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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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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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凊钫，你叫我吗？”

一个声音如恍然间在耳畔响起，周凊钫猛然回头，却发现是自己的幻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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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顿了顿，重新面对朝阳，看着云彩间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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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确信他看见了白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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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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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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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7（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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