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所以那個我們就要聽從那個不知名的水晶去拯救世界?」克拉客轉動木槍,進入備戰狀態。
「教皇是這麼命令的,我也沒辦法啊。」阿爾特在把水晶的只是告訴教皇時,她毫不猶豫的相信了,並要求阿爾特立即組成小隊出發,看來這絕望程度已經相當可怕了,不管是任何辦法教廷都願意嘗試吧。
克拉客向下阿爾特的下盤突刺,騎士槍強勁的力道使氣流在訓練場的地面刮起沙塵。
「一。」阿爾特一個側步輕易避開後數了一個字,但就算沒有接觸到仍可以隔著褲管感受的到騎士槍的風勁。「你這傢伙這麼出手這麼重想殺人啊。」
「死不了的,槍頭磨平了,頂多斷個腿。」刺空後,克拉客馬上接著一個橫掃,氣流帶著螺旋狀的槍頭高速轉動著,將更大量的塵土捲起。「而且不這樣我根本沒有勝算。」
「這沒必要用到血統之力吧?」阿爾特看的出剛剛那槍頭的轉動極不自然,而且可以說是沒必要,由於不是突刺轉動槍身是不會增加威力的,不過他還是壓著訓練用的長劍往後一個滑步,離開了克拉客的掃擊範圍。
「二。」
「還真要我們一群屁孩去拯救世界啊……」看來就連克拉客都覺得荒唐了。
「不過……」克拉客收回位於低勢的騎士槍,身體無防禦的跳向阿爾特,並在空中側身迴轉,以身體旋轉的力量使誇張的角度向阿爾特垂直劈下。「……這樣的不也挺有趣的嗎?!」
在通知教皇那個水晶的指引後,她就要求阿爾特組成一小隊立即前往目的地,不過阿爾特沒有什麼人選跟朋友,所以他自然只能來找克拉客了。
「神經病。」這麼誇張的動作若是阿爾特是處於拔劍的話可以輕易的從破綻中砍殺他的,不過他還是抓著劍鞘往一旁輕鬆躲開了,騎士槍加上克拉客體重與力道在地面擊出了誇張的巨響,塵土被震起的畫面彷彿地面下有顆無形的炸彈爆破了般。
「三。」阿爾特摀著口鼻,不想吸入那些骯髒的空氣,並發現到同學已經開始想一旁圍觀了,不過在那聲巨響後還想不被注意到也是不太可能吧,何況是综合項目第一對上槍術科第一大概也沒人會不想看吧。
「都是你這蠢貨,明明選了比較隱蔽的訓練場你還故意搞的那麼大聲。」即使阿爾特從小時候就已經習慣成為人群的聚光點,但還是想要有隱私的。
阿爾特甚至發現斯洛在一旁當莊家幫他們兩下注,斯洛大概就只有實戰課才會真的出席吧?不對,阿爾特想起來他根本已經畢業了,大概是真的熱衷於這堂課吧?看他身上衣服破爛的樣子八成已經打了好幾場了,也大概輸了好幾場;很難想像當時斯洛是怎麼修過實戰學分的,更何況當時他的年紀根本不足,想必是……真的拚了命的爭取來的吧?
「克拉客!克拉客!克拉客!」觀眾以及其他貴族子弟的同學們開始有節奏的呼喊他的名字,尤其是女生的尖叫聲愈加誇張,整個場地的目光毫無疑問的聚集在他們倆身上。
「哈!人多也好,這樣不是更熱血了嗎?!」克拉客一個低身衝出飛揚的塵土,向阿爾特滑踢,但角度實在偏差太大導致他直接衝過了阿爾特。
「萬人迷還真是好啊,女粉絲可是一大票,你那女性恐懼可真讓你吃了大虧啊……」阿爾特準備轉身時,用餘光發現克拉客一手撐地以增加摩擦力,並在減速的同時另一手抓起騎士槍轉身水平劈向阿爾特頭部。
「反射神經比我慢就用佯攻嗎?」阿爾特在看出他的動作後向,向前跨了一大步,閃開了那因動作不協調而出手過慢的佯攻。
「四……啊,這才是你的目的嗎?」阿爾特發現自己被克拉客逼回他剛剛轟出的塵土煙霧中了,怪不得他剛剛的要做出那些奇怪的動作,原來從一開始就就這麼打算了啊。
阿爾特瞇著雙眼以免砂石落進眼睛,但克拉客所製造沙塵煙霧其實相當稀薄,照這樣子不用幾秒就可以看清了,所以克拉客肯定馬上就會攻進來。
阿爾特前方塵土中的一個部份突然稀薄了起來,阿爾特馬上意識到是克拉客操控氣流的能力所造成的;阿爾特打算瞬間往返向躲開,畢竟無法確認克拉客的出手動作,閃躲是最保險的方法。
不對。
在聽到背後傳來的腳步聲後阿爾特力馬向前衝去,拉開距離後並轉身應對時,剛好看到了克拉客最拿手的突刺再次刺空了。
「五了。」阿爾特拔出訓練長劍,發現自己正不自覺的笑了;儘管他對於戰鬥天生相當拿手,但他一向不喜歡這種流汗又傷身體的行為,不過今天克拉客的表現實在讓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也一頭栽進來了。
「連續三個佯攻,真的不錯啊……」
「還沒結束啊,哈哈。」克拉客臉上的汗沿著臉頰的傷疤留下,儘管才出手五招就已經渾身是汗,但仍傻笑著:「你能出手了不代表你就贏了啊。」
氣流開始沿著騎士槍頭表面的螺旋紋理流動,導致整把槍在克拉客的手中高速轉動著。
「哈……你真的是瘋了,不玩佯攻了?」看來克拉客是打算直接全力一擊跟他拼了。「你這鬼招式,誰閃不掉?難道你以為我乖乖的在這邊給你打?」
「不試試看誰知道結果啊?!而且我不全力一擊打重你根本不會嚴重到倒下,尤其你們聖族還有那狗屁作弊的治癒能力,打延長戰完全沒意義,不這樣我根本沒贏不了的!」克拉客裂嘴微笑,空氣中刮起誇張的狂風,剛剛被激起塵土早就被吹散,周圍圍觀的同學有些甚至不得不用手遮臉了。「來吧!沒有甚麼小技巧!沒有甚麼小手段!接下我這毫無保留的全力一擊吧!」
「你這神經病,該不會想發動能力吧?!」阿爾特注意到克拉客所操作的氣流遠超越平常他的極限了。
「虛無中的至高風靈啊……」克拉客左腳向後踏,壓低身子,沙塵以他為同心高速轉動,手中的騎士槍頭與狂風產生共鳴,像是隻被壓抑的狂犬,隨時都將爆發。「……我願意身負無盡痛楚與詛咒,在人間伸張正義,將一切的惡消滅殆盡,淨化這污穢人世……儘管我將永不被世人諒解,也無法獲得任何救贖;儘管前方是沒有盡頭煉獄之道,我仍無怨無悔。」
「算我拜託你閉嘴好嗎?已經夠丟臉了啊……」阿爾特並不喜歡“神啟”這個說法,因為這其實與“神”沒有半點關係,也並不是什麼奇幻的能力,當然更不需要什麼白癡台詞來發動,不過是每個人的血統之力的極限狀態而已,但只有少數人才有機會發動而已,像阿爾特自己就未成啟用過。
阿爾特單手持劍準備應對,意外的發自己並不打算閃躲,大概跟克拉客一樣腦袋都出問題了吧?他自嘲了一下,但也不討厭這樣的情況。
阿爾特雖然是用的是雙手用長劍但他就是堅持單手使用,這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但就是習慣空出左手來,反正他也沒學過什麼流派,這種奇怪的起手式也就一直沒被糾正了,反正贏得了就可以了。
「風靈的狂舞!」克拉客幾乎用吼的叫出了自己的“神啟”,與剛剛完全不同的層度的暴風在整個競技場盡情肆虐,多數圍觀的同學已經無法承受而紛紛離開了,阿爾特自己身為最接近暴風圈的人當也不好受,他幾乎用盡了全力才有可能維持平衡。
「哈,真的是神經病!」阿爾特難得激動了起來,以這氣勢來說看來風族可以騰空飛起大概也不是什麼虛構的傳說了,而且克拉客八成是風族的某個王族後裔吧?雖然這中二病的瘋子從來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就是了。
「讓我告訴你甚麼叫真正的正義!」隨著這句中二到讓阿爾特全身起雞皮疙瘩的台詞後,克拉客手中的騎士槍彷彿再拉扯整個空間,成為了暴風的中心,帶著克拉客與螺旋狀的氣流朝著阿爾特突進著。
根本沒有多餘的反應時間來思考要怎麼應對,阿爾特甘脆做了自己立即就會後悔的選擇──直接用空出的左手去接。
一瞬間,阿爾特還以為會有什麼劇烈的疼痛,但順著骨頭傳至全身的振動反倒只是讓阿爾特了解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停下克拉客的衝擊,力道之強勁讓阿爾特的雙腳早已無法固定於地面,低磨擦力的沙地根本不可能支撐他,阿爾特只能被迫向後滑行著,以將力量擴散開來。
在這樣下去阿爾特的左手肯定殘廢,不然就是雙腳無法支撐而向後倒去,然後被克拉客用磨鈍的騎士槍撞穿腹部。
這樣下去不妙……阿爾特也同時注意到看台上的教練正瘋狂吹著停賽哨,不過看克拉客這樣子根本沒什麼作用。
「結束啦!」阿爾特在意識到自己手部到達極限後立即將長劍拌入衝刺中的克拉客雙腳之間,以這樣的速度狂奔著的克拉客毫不意外踢在刀側上,力量之大讓阿爾特甚至覺得自己聽到什麼東西碎掉的聲音。
失去平衡的克拉客直接像前猛力翻去,一頭撞進了沙地中。
脛骨大概裂了吧?阿爾特看著臉被埋進沙裡的克拉客,他這幾天大概都不用走路了。
「認輸?」阿爾特將訓練劍抵著克拉客的頭,將試圖抬頭的他壓回沙子裡。
「嗚嗯嗚!」克拉客反駁,阿爾特推測大概是想說“還早呢!”之類的蠢話。
「唉,煩死了,反正你也動不了了。」阿爾特看到克拉客紅腫道出血的腳後,丟下了玩具般的武器,不管面子的直接倒在沙地上,也不在意那些圍觀同學的贊嘆聲跟斯洛收錢的聲音。
「你以為自己贏了嗎?剛剛可是還沒分出勝負啊!」克拉客終於將沙子吐出,吃力的想要站起來,但依舊華麗的再次摔倒。
「白痴,贏了我也沒錢拿啊。」阿爾特按摩著自己的手腕,這程度的扭傷大概會持續這兩天吧。
「啊……媽的!」左手的疼痛現在才開始加劇,阿爾特實在忍不住咒罵:「為什麼我非要打成這樣啊?!我幹麻沒事跟著你一起犯蠢啊……」
「命運啊,阿爾特,一切都是因為命運啊……」
「操你的命運。」這是阿爾特格外討厭的一個詞,他憎恨著命中注定之類的鬼話,這彷彿在說明他的一生中的一切都是被人刻意安排、計算、利用著。「不過是兩個屁孩因為一些沒必要的堅持才打成這樣的,根本沒必要拼成這樣……」
「因為……蓮絲亞納在看啊……」克拉客既小聲又模糊的說著。
「啊?你的女性恐懼症這個設定呢?!」克拉客這回答對阿爾特到是出乎意料,他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雖然一直都知道他們感情很好但也沒想到有女性恐懼症的克拉客對她真的有興趣。
「不、也不是啦!……不是你想的那樣啦。」克拉客翻過身子,跟阿爾特一樣正面向上,看著湛藍且略帶刺眼的天空,將身體完全攤在骯髒的沙地上。「只是跟她約定過了,如果要參加征戰的話就不能輸……不過是這樣的約定罷了。」
「征戰?你再說什麼鬼?」這倒是阿爾特聽說過。
「北方領地要不了多久就沒兵了,這誰都知道……」克拉客無所謂的說著,像是在討論某個小說中虛幻的情結,完全沒有將自己帶入。「就算不斷把逃下來的難民送回去當雜兵也撐不了多久的,所以遲早會輪到我們……你叔父既然收養我了我也不可能不報恩,他老人家都要參戰了我總不可能不跟著去吧。」
遺族孤兒。在阿爾特父親成功統一世界後,收養遺族孤兒似乎成了種貴族間的流行,不過克拉客雖然是遺族孤兒,但是他跟蓮絲亞納是先被狄亞拉林族收養的,直到“那件悲劇”發生後,阿爾特的叔父才將他們兩收為養子的。
「所以說……蓮絲亞納也要跟著參加?」阿爾特知道自己是白問的,畢竟蓮絲亞納實力絕對不差,而且她是不可能放下克拉客的。
「啊,是啊。不過沒關係……」克拉客的語氣有些扭曲,像是帶著一種異常的興奮,一種相當扭曲的愉悅:「這樣也好!練了一輩子的身體不好好拿來打仗怎麼行,而且有了戰績要進聖殿堂就更容易了,再說……」
阿爾特並沒有打斷,只是默默的繼續聽著,現在克拉客的語氣與其說是陌生,不如說這才是克拉客的本質吧?
「那些從世界門竄出的鬼東西,每一秒都在不停的屠殺的無辜的人,每一秒就有數不盡生命慘死……要不了多久,桑提亞斯就會毀滅,人類也將被殺戮殆盡,這世界不用多久就會被那些黑色的鬼東西給佔據了……」克拉客在笑,並沒有刻意隱藏,但這病態的笑容絕對是在壓抑著某種更加恐怖的內在。「我呢……是絕對不允許那些畜牲再這世界上多活一秒,我們遲早都要將它們全數……一個也不剩的從這世上抹去。」
「會死。」阿爾特直接說出了結果:「像你這樣的人,上戰場絕對會死……再說人類本來就沒多少勝算。」
阿爾特清楚自己再說什麼,對於即將上戰場的人來說,這些不吉利的話是絕對禁止的禁忌,但他很清楚他不要克拉客這麼白白喪生,成為半點屁意義都沒有的烈士。
「會死嗎?」克拉客自己當然知道答案。「哈,那就看死得划不划算啊?」
「不怕嗎?」阿爾特看到克拉客慘白的臉色就知道自己是白問的了,克拉客腦子再怎麼不正常終究只是跟自己一樣平凡高學生而已。
「……不能再怕了。」克拉客的乾笑被過去的陰影凍結:「我絕對不允許“那件事”再度發生了,絕對……所以,就算會死也一樣。」
果然,阿爾特認清了克拉客大概這輩子是無法從狄亞拉林族事件的悲愴中走出來了,而且看來克拉客也沒這打算,他將背負著它一輩子……
「別耍中二了,既然你這麼想死我就讓你有個更划算的死法。」阿爾特注意到蓮絲亞納正穿越人群,努力的向他們的方向擠過來。
「?」
「伊司拉的遺跡。」阿爾特給出了目的地,雖然自己也不信,但為了攔下這個急著上戰場找死的蠢貨他也不得不信了。「那個少女給我的水晶,告訴我那裡有著可以拯救這世界方法。」
「你信?」克拉客當然感到驚訝了,他對阿爾特的了解絕對不輸任何人,他清楚阿爾特絕對不是會信這種怪力亂神的事物的。
「你都信自己上戰場隨便殺殺就可以拯救世界了,我為什麼不能信這個?而且再說叔父他也不會拒絕的,自己的養子可以參加拯救世界的行動多光榮啊。」阿爾特很清楚那些貴族老頭肯定吃這套的。
「而且你想想看,世界要滅亡了,剛好有從天而降的少女出現,神奇的道具告訴我們拯救世界的方法,然後一群實力不凡的少年開始他們中二的拯救世界冒險旅途,這扯到不行的王道故事不正合你胃口,還有什麼是不能發生的?」
「噗哈哈哈哈!你他媽的還真了解我啊!」克拉客爆笑,卻不是因為真正感到有趣,而是有些在掩飾著什麼不知名的無奈,阿爾特發現克拉客經常在壓抑著什麼,像是有什麼不敢暴露出來的一面被藏在他那中二開朗的個性下。
「是啊……」克拉客細聲呢喃,像是對著自己說著:「多麼適合我的劇情啊,身為正義夥伴的話肯定會毫不猶豫的接下來吧……」
阿爾特也不說話,只是等待著他的答案,儘管他知道克拉客肯定會答應的。
「哈!我有可能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嗎?!」克拉客給出了預期中的答案:「拯救世界的故事中怎麼可能缺少我呢?就算我當不了勇者我可還是主角的最佳死黨跟精神支柱啊!哈哈哈哈哈!」
「……哼,中二個毛啊。」不過阿爾特也不願意自己一個人出發,再說離開桑提亞斯這麼遠還是第一次,有人結伴當然是更安心。「還有,小心後面。」
「?!」
「克拉客你這個王八蛋啊啊啊!」蓮絲亞納上前就是一個往克拉客腹部重踢,已經接近虛脫的克拉客完全沒有防禦能力。
「喔噁……等等!」克拉客使命的在地上苟延殘喘著,像阿爾特發出求救的眼神。
不過阿爾特只是將眼睛別開,繼續躺在地上,裝做沒看見。
「你不是約定好不會再輸了嘛!」蓮絲亞納將試圖爬走的克拉客脫回來,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壓制著他。
「沒…沒!等下,你……你聽我說!」克拉客就算面對連絲亞納時不會有平常那麼誇張的女性恐懼症,但依舊無法正常應對。
「你這麼拼命要是哪天真的死掉了怎麼辦啊!怎麼辦啊!」蓮絲亞納眼匡開始紅了,不過手還是沒停過,不停的猛力的朝著克拉客後腦重擊。
「死了……死了也值得啊!」克拉客死性不改,開始白目起來了:「偉大犧牲這種催淚劇情在好不過了啊!接下來我可是要成為救世主的最佳夥伴去拯救世界的啊!危急時就算要我擋刀死個幾次都值得啊!」
「就說我不准你死了啊啊啊!」蓮絲亞納將克拉客的臉塞進土裡。
「人只能死一次啊你這白癡!哈哈哈哈!」阿爾特再也忍受不住爆笑出來了,在這滿是荒唐的笑聲中實在無法保持平靜,克拉客自己看來也是忍到極限了,一邊嗆著土一邊狂笑。
這兩個人從小吵到大,反正阿爾特也知道蓮絲亞納過不久馬上會哭著向克拉客撒嬌,然後克拉客那白癡就會因為女性恐懼症嚇得趁機開始逃跑了,昨天也是這麼結束的。
錯誤的決定。
毫無緣由,但是阿爾特有種立即後悔的感覺,未來的阿爾特肯定不會邀請克拉客來這趟冒險的,蓮絲亞納也是……就好比如果知道結果的話,阿爾特是絕對不可能這麼做的,就算他們兩去北方征戰戰死或許也比接下來他們所要面臨的事情好多了……
是啊,根本不該邀他們進這趟混水的……
根本不該牽扯到他們的…
剛被烈火焚盡的村落,已被雨水澆乾,阿爾特到現在仍記得當時那種焚燒的木材混合在混濁的溼氣中的味道,以及參著泥水的屍臭。
「睡眠呢,其實是造物主贈與人類的庇護所啊,每當自己疲累不堪,或是當情緒處於崩潰邊緣時,只要閉上雙眼,將自己投入黑暗中,現實中一切的悲傷與痛苦就將離你而去,甚至有可能做些好夢呢……」渾身污血的克拉客當時是這麼說得,接著便閉上了雙眼,無力的導入的屍水中。
於是乎,克拉客又在上課時睡覺了。
阿爾特知道克拉客自從那事件後就變得常常利用這理由來作為逃避現實時的藉口,但現在他只是覺得克拉客根本只是在上課時貪睡而已。
身後的溫度正異常的上升,蓮絲亞納充滿怒火的視線正試圖將克拉客灼傷,甚至讓人有連實體空氣都正在燃燒般的錯覺。蓮絲亞納普遍的成績都相當優秀,並不像阿爾特或克拉客那樣的起伏不定,克拉客上學期的成績甚至只有實戰科是唯一的及格項目,標準的肌肉白痴,而以蓮絲亞納的個性當然不會讓這種事再次發生了。
阿爾特祈禱著克拉客趕緊起來,免得等下自己被怒火波及到。
「……那麼,請新同學進教室。」台上的教授開啟教室前門,像外面說著。
新同學?阿爾特倒是從沒聽說過這件事,蘭斯茵學院向來只收貴族子弟,所以轉學生是幾乎從來沒有的,尤其是在這種和平的時代,轉進來的理由幾乎是沒有的。……不對,自從世界門事件以來,“和平時代”就已經結束了,不過這麼說來更不可能有轉學生了,北方貴族不是去參戰就是抗命逃亡,是不會允許有人在這時候轉學近來的,平民的話想都不用想,為了壓制人類近乎戰敗的消息,北方難民當然是優先送回北方前線去送死或是充當軍隊的臨時勞力,根本不會出現。
比起無聊的課程這當然稍微提起了阿爾特的興趣,進入教室的是個二十出頭的灰髮男性,穿著有連身抖逢的帽子,看起來相當老實單純,比起阿爾特從小面對的那些政客好太多了,但是存在感意外的相當低,就算已經走入教室了阿爾特沒感覺到他已經身在講台上了。
……是男的啊,太可惜了,阿爾特發現自己認識的女性實在太少了,世界都要末日了為什麼不來個可愛的女同學呢?他也想多多認識一些正常的可愛女性而不是他房間裡那個奇幻世界的生物啊,不過因為它的身分加上陰沉的個性使人際關係一直不是很好。
男子看起來越為消瘦,不過大概是因為穿著寬鬆大衣的關係吧,面孔雖然略微蒼白但其實富有活力的,不過臉上有兩道有到奇怪的撕裂傷疤,一路從嘴角伸張至耳下,像是受過那些噁心的異端審問所造出奇怪傷口。
銀灰的髮色跟深邃的瞳孔可以明顯派別出是太克拉坦岩族的其中一個派系吧?據說岩族的倔傲個性使他們在統一後依舊想密謀叛變,前幾年就有幾個貴族世家遭到滅門,除此之外阿爾特對岩族沒什麼特別的印象了,班上好像也有幾個同學也是太克拉坦出身的。
不對,阿爾特可不記得他們學校何時招收過這種超齡的男性啊。
像是為了解釋大家的疑惑,男子向外喚了一聲後,一名個頭嬌小的女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入教室了他根本沒察覺到。能完全不讓阿爾特察覺到的人至今為止就只有那神出鬼沒的弟弟而已,就突然就出現另一個實在是頭一次。
有著男子跟一樣的一頭銀髮與瞳孔,水汪汪的雙眼瞪大著……不對,這與水汪汪相去甚遠,儘管整個人的舉止、語氣都像小孩般,但是那眼神,絕對不是任何小孩該有的,那異樣的空虛感整個充滿違和,與那在阿爾特房間內的少女有說不出的異曲同工之妙……
「查爾斯,各位叫我查爾斯就可以了。」男子語氣中帶著說不出的開朗與陽光氣息,卻不會給人有那種做作的虛偽感。不過阿爾特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不說家族名的自我介紹。「然後這位是我妹─
「艾莉絲!太克拉坦的艾莉絲!」嬌小的少女有些手足舞蹈的從講台上跳下,沿著座位間的走道直跑過來。
不會吧?速度快到阿爾特幾乎沒反應過來,他甚至還在懷疑對方是不是真的衝著自己來的時候,那少女就已經停在阿爾特眼前了,而克拉客依舊沒反應的在睡著。
「那個……同學…」教授似乎也因為這突發事件而不知所措。
「喔喔,原來救世主本人是長這樣的啊……」艾莉絲向再用雙眼貼著阿爾特全身仔細掃瞄著。
「……」阿爾特倒是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混、混蛋!你在做什麼無理的事情啊!」查爾斯整個人顯得很緊張,看起來是個情緒起伏很大的人,或者可以說是很老實的人吧?看起來並沒有打算過份隱藏自己,現在正趕緊從台上下來。
「你呢你呢……」艾莉絲空虛卻又充滿的稚氣的雙眼睜的老大,趣味般的打量著阿爾特;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行為到底有多麼突兀。「有著跟查爾斯一樣的眼神呢!」
「什…什麼眼神?」阿爾特盡力無視著班上聚集過來的眼神以及教授無奈的表情,正想辦法應付眼前這人形麻煩。
「哼嗯……怎麼說呢……」艾莉絲像個小惡魔般笑了,但是不帶任何惡意。「這眼神是─啊!放手啦!」查爾斯一把將她整個人扛人起來,身高相差許多下這顯得非常輕易。
「真的非常抱歉!阿爾特殿下!」查爾斯連忙鞠躬謝罪,阿爾特雖然不喜歡別人對他必恭必敬,但他知道現在若是拒絕只會更麻煩而已。
「不,沒事的……」這當阿爾特這麼說時,他注意到查爾斯寬鬆的衣袖上有著教會專有蠟印,那符號阿爾特絕對不會看錯的,畢竟他母親身上的衣服一直都是那種幾何圖形所編織的。
「啊……」阿爾特知道查爾斯發現了他的眼神了,查爾斯看來也沒打算再繼續這無聊的鬧劇了。
在一旁的克拉客依舊睡的香甜,甚至開始打呼,阿爾特覺得自己背後傳來的熱浪有些危險了,但這不是現在沒時間在乎這些。
想當然,教廷不可能將天降的使者隨意交給阿爾特,尤其是對自己之後的行動也不可能隨意放任,這“拯救世界”的行動肯定也是在教廷的管理下;不過這樣也好,至少自己所負的責任就更輕了。
「啊啊啊啊啊啊!」克拉客從夢中驚醒的慘叫轉移了全班的注意力,被已經忍無可忍的蓮絲亞納所點燃的制服上衣正在猛烈燃燒著。
「救命啊啊啊!」著火的克拉客站起身滑稽的狂奔,想弄熄身上的灼熱感,蓮絲亞納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而陷入恐慌,教室一片混亂,根本沒人在乎轉學生與阿爾特。
「……重新自我介紹下,沒有姓氏,稱號“查爾斯”,隸屬刺客廳,現任密令團團長。」查爾斯無視著克拉客說著,或者是正利用著混亂來避免閒人介入:「與妹妹倆人擔任這次支援教廷的負責人,您打算什麼時候出發?阿爾特殿下,我們的時間可不多了,這我們心裡都很清楚這點吧?」
不拐彎抹角的方式阿爾特倒是不討厭,但是這身分之大阿爾特倒是沒想到。儘管對外來說刺客廳是不存在的,但實際上阿爾特在小時候就略有聽聞,卻一直未從實際見過,更別說是密令團的團長。不過這麼來說他臉上的傷疤就好解釋了,身為刺客大概免不了受傷或是遭到些可怕的審問吧?據說刺客廳活躍於大戰平息後,為剷除少數反抗勢力的領導及家族而存在的。
「明天。」阿爾特知道自己其實早也按捺不住對於伊司拉的渴望了:「再等下去也沒意義,總不能期待神會來救我們吧。」
在聽到這回答後,被夾在查爾斯腋下的艾莉絲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像是看透了阿爾特自己也不知道的內心深處。
「好的,阿爾特……」查爾斯再次展現出他隨和的開朗個性,並沒有展現出自己身為團長的自負:「你加上那兩位……以及我與艾莉絲,我們這五人,就是要出發的全部人馬了?」
果然連要出發的消息也被知道了,而且他拉客拉客與蓮絲亞納入夥的也是;不過阿爾特倒是懷疑他知不知道伊司拉的事。
「還有那個白毛的,我們總是還需要她的帶領吧。」那不明的少女到底有沒有打算指引他們還完全是個謎,但他知道這是教廷最能接受的理由了吧;雖然將一個完全連存在意義都不確定的少女帶在身旁看起來就是個會隨是破壞任務的不定時炸彈,但直接將那女的交給教廷讓阿爾特實在不那麼好受,誰知道那幫宗教狂會不會做出什麼不人道的異端審問。
說到異端,阿爾特才想到斯洛,不過“拯救世界”這樣的大愛行為完全不像他弟弟會有興趣的,反過來要是去毀滅世界那反社會的個性搞不好會力馬答應的……
「確實……若不帶上“使者”大人,或許就沒意義了,這方面教廷應該可以通融的。」查爾斯摸著嘴角醜陋的傷疤,若有所思。「我在刺客廳的權利不小,如過我親自涉入應該不成問題……那麼就總共六位,時間上也跟教廷安排一樣,明天一早出發。」
“跟教廷安排的一樣”也就是說,就算阿爾特沒準備好,明天本來就會迫接下任務出發的吧……還以為自己可以得到任何自主權,但教廷那將一切掌握手中的一慣風格還是沒變啊,就算要世界末日人類對權力的迷戀果然不會改變。
「謝謝。」儘管如此阿爾特還是道謝了,畢竟對方不是教廷方的人,而是刺客廳的,雖然都是蘭斯勒帝國為了復興戰後世界的骯髒面,但至少刺客廳不讓阿爾特那麼反感。
「這是我份內的責任,沒什麼好感激的。」查爾斯無所謂的揮了揮手,身上的艾莉絲以停止掙扎了,阿爾特仍不免將視線停留在嘴角兩邊那可怕的疤痕上。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阿爾特現在一心只想立即出發,離開聖城,出發前往那不斷牽動自己內心的雪族遺跡,這份渴望自從他得知“伊司拉”這個詞後,這可怕的慾望就不停的煎熬著他。
「這臉笑得很扭曲喔……」艾莉絲突然用保持一貫孩子氣的笑容說道:「完全不像是偉大救世主該有的眼神呢。」
我在笑嗎?阿爾特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但他知道自己一點也不愉快,不過自己確實在笑。
「那麼……」阿爾特打趣問道:「我現在是什麼樣的眼神呢?」
「是我從小看到大的眼神呢……」查爾斯原本打算使艾莉絲住口,不過被阿爾特阻止了。
「這眼神……我有,查爾斯更是有,」艾莉絲笑了,像阿爾特一樣笑了:「我們都有……但我從沒見過任何像你這麼嚴重的。」
「……」阿爾特知道她還沒結束,也不打斷她。
「喂…」查爾斯似乎相當避諱。
「我們所擁有的這個被詛咒的眼神呢……是復仇啊。」阿爾特感覺到了,艾莉絲臉上的笑容跟她的一樣,都是內心被掏空所剩下的虛假外表罷了,或許連查爾斯的也如此。「我們存在意義,所作所為……全部,全部都是為了復仇。」
查爾斯一言不語,但阿爾特能確實感受到他對於方才的那番話有著絕對性的認同,那神情幾乎充滿著無法否定的無奈。
阿爾特突然對一切感到無比陌生,彷彿自己不再熟析眼前所認知的一切現實;他確實不理解查爾斯與艾莉絲這兄妹在過去發生了什麼使他們復仇有著如此的,但真正令他感到陌生的卻是自己,隨著世界門事件的爆發到那少女的降臨,他已經不確定自己到底是誰了……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前往伊司拉,他可以肯定,一切的答案都將在那解開,無論這與拯救世界是否有關。
捏緊拳頭的力道大到阿爾特覺得自己在忍耐下去可能硬生生擰段自己的指骨。
「這算甚麼……」齒間發出了聲音帶著顫抖。
在花了不算小的麻煩後,阿爾特總算將少女帶離自己的住屋,到達教廷所要求的聖希爾德小教堂。
但這現在所進行的事讓阿爾特實在無法忍受。完全無法忍受。
在帶來後,教會的幾個儀式官用相當禮貌的口吻將少女獨自帶上儀式台,現場估計有近百人在台下看著。若是執行一般枯燥乏味的儀式阿爾特倒是沒有任何意見,但他方才也沒想到回發展自此。
當時少女沒有多做反抗就被帶離阿爾特身邊,眼神依舊保持一慣的空洞無神。在被請上光滑的祭壇後,儀式官開始讓朗誦著阿爾特無法理解的經文,而台下的信眾則如被操作的玩偶複誦著。
在當時阿爾特還在考慮到底該不該向旁人詢問當下的狀況,但出於他一點也不想跟這些儀式的人有任何瓜葛就打消這念頭了。
朗誦完成後,不待少女反應,包圍著她得儀式官便將捧在胸前的儀式聖油淋下,金黃色的半透明液體蓋過少女的白髮及臉龐,順勢留下浸濕了她全身的衣物。
但少女不斷受到任何驚嚇,只是茫然地看著台下的信眾們,甚至任何聖油流進她的雙眼。
「…」阿爾特沒多做反應,反而意外地保持沉默。不,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當下該有甚麼反應?難道他該抗議嗎?該感到生氣嗎?該上前阻止嗎?沒有,他甚麼都沒有做只是任由儀式繼續。
「使者大人啊……」看上去為首的儀式官開口,將最後一盆的聖油淋下,少女的身軀現在完全上了一層金銅色的液體,黑色的奇異衣賞看上去甚至有些透視。
「請您向我們展示您的純潔吧,請您以此帶領我們人們脫離這黑暗的時代吧!」儀式官畢恭畢敬的屈身靠向少女,但沒有眼神的少女非但沒有理會,只是歪著頭像個脫線的玩偶繼續攤在祭台上。
「要幹甚麼……」阿爾特不自覺的出聲,握緊的雙拳因力道過大顫抖著。低下頭的他無法理解自己為何發顫著,為何壓抑著。
其餘幾名儀式官依序上,直到將少女完全包圍。
「請您引導我們。」他們異口同聲說著,動作一致同步著。
兩名在少女身邊的儀式官將少女的雙手平舉,沒有反抗的少女任由他們動作著。其餘的儀式官則抓著她的衣襬,將連身的衣物向上一次剝去,直到少女覆滿聖油的肌膚完全曝露在空氣中。
「檢驗開始。」為首的儀式官開口,在少女背後的幾位則是將她那輕薄的身軀輕易抬起,好讓她的每一寸死白皮膚場可以完全曝露給現場餘百人的信眾看清。
僵硬的雙拳發出“喀喀”作響,阿爾特甚至可以感受到掌中濕熱的黏液透過指尖溢出,滴落於教堂白淨的磁磚上。
幾名學者般的宗教人員,陸續上台,以便近距離觀察使者的外貌。
阿爾特感受到體內的噴騰的熱量,以及壓抑著顫抖所產生的痛苦。他可以清楚看見少女的臉龐,但她依舊保持著那副沒有任何表情的眼神,甚至沒有看相阿爾特一次。
「開口啊…」阿爾特聲音難受的顫抖著:「反抗啊……表示出不願意啊……」
少女依舊沒有動作,只是任憑著身體懸吊在空氣中,聖油滴落著。
「求救啊……表示難受啊……」阿爾特看著自己腰間的配劍:「做個任何動作也好啊……只要向我意識一下,我可以立馬把現場所有人……」
是憤怒嗎?阿爾特看著任由眾人擺佈的少女,無法理解她為何可以就這樣接受眼前正在發生的事,無法理解現在自己的感受為何如此痛苦…
不過是個前天才見面的不明少女在接受宗教洗禮嗎?不過如此有必要這麼難受嗎?
荒誕的儀式繼續著,人們接連著上前觀察著少女,將她從頭到腳的裸露身軀仔細的打量著。
少女的那眼神,阿爾特忽然理解了。就像是第一次見面時阿爾特在她眼中所見到景象一樣,那是對這世間一切感到絕望、崩壞的空洞之眼;而現在所發生的可恥情況,早已不是第一次,她……習慣了。
一般人會怎麼做呢?覺得噁心難受而迴避?不願意接受眼前的事實而選擇無視?畢竟,在這種狀況下,除了繼續看著或是選擇離開還能做甚麼?再說為了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少女誰會願意挺身而出?
不過,他的人生可從沒給他機會當個一般人。既然如此…
心中不明的痛苦讓他沒有多餘的猶豫,阿爾特拔出腰間的長劍,提步衝上前穿越人群,向著眼前出現的第一位儀式官釋放出壓抑許久的殺意。
羞恥。
這倒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出現的失控,而現在的所感受到的只剩羞愧感而已。
「輕傷,十二人。」一旁的醫療人員念著報告,其餘的則是幫阿爾特的包紮著傷口。儘管根本沒這必要,在最後,他並不是被制伏的,而是在意識自己幹了甚麼蠢事而停手的。
其實當時的情況很模糊,阿爾特是真的不太記得發生了甚麼事。這還是前所未有的情況,之前訓練時他都不曾因為失去意識而沒有記憶的情況。
「重傷,三十五人。」
「等等……三十五人?」輕傷就算了他可不記得自己真的有下手到出現重傷人員的程度啊?就算之後的衛兵來鎮壓阿爾特也不記得他有真的下殺手,況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有能耐做到這種程度。
這現象正常嗎?正常人類做得到這樣的事嗎?有人類能真的隻身對抗如此數量的對手嗎?
「……」醫護人員停止的動作,沉重的的回覆他:「是的,殿下包含神職人員及衛兵共三十五受到幾乎不可回復的重傷,至於死者……」
「?!」開甚麼玩笑…
「三人。當下死去的人員共三名。目前重傷人員」
「不可能……我……」眼前開始發黑,暈眩感開始出現;這一切都太不現實了……
「別…」他起身,拍開醫護人員正在包紮的的手。「讓我…一個人靜下……」
幾乎像是要逃避似的,阿爾特根本沒膽去看那些醫護人員,他們肯定是用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他,肯定是在責備他……
「殿下……」其中想一個出手攔下他,但阿爾特幾乎是逃跑般的離開了,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三個人。
撞開醫護所的門,他才發現門外幾乎站了一整個小隊的護衛。
不,不是護衛,是防止他逃跑的看守。下意識的伸手到腰間,才發現現在自己根本沒配劍。
「停下!」護衛緊張的出聲,但阿爾特不待他們反應便立即撞向包圍網最薄弱的位置,衝出護衛隊後便拔腿衝刺。
死了三個人。他殺死了三個人,但他半點印象都沒有。彷彿他們的生命對失控的他來說沒有任何重量……
絞痛的胃讓他幾乎跌倒,但他依舊繼續跑著,沒命似的跑著。
能跑去哪?跑去向父親求情?還是向母親?不,他很肯定的知道他們不是那種會輕易寬恕他的人……
皇子殺人罪有多重?他能利用自己的身分掩蓋到甚麼程度?現場有幾百證人在他能掩蓋的了嗎?
各種逃避的方法在腦中思索著……但腳步不曾慢下,絲毫沒有,甚至早已聽不到背後警衛的追逐聲。
是那該死的夢害的嗎?是這樣的嗎?!他開始胡亂推測著,他甚至懷疑是該死的夢使他作出了這些失控行為,難道夢裡的那個白髮少年控制了他嗎?那個不明的少女也是白髮來著,難道他們是一夥的嗎?!要不是那個甚麼鬼世界門開啟了他根本沒必要陷入這種危機中,要是那個少女不曾出現的話……在更可怕的想法出現前他停止了。
那少女,是一切的源頭,對嗎?他最終停止了毫無根據的推測,他已經跑到無法喘氣,腦子甚至開始缺氧……
在停下來後,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目的。
是他的住屋。
印象中,再鬧了那場大事後,阿爾特在混亂中救下了那少女,至少當時的他認為那算是“救”。還隱約當時的他告訴那少女要逃回自己的住屋。
結果自己還是跑回了這嗎?似乎下意識地跑了回來,難道是為了確認那少女的安危嗎?這可笑的想法讓阿爾特差點從喘氣間笑了出來,明明自己即將要被逮捕了,竟然還在擔心這個少女,真的是在可笑不過得行為了……
不過,自己確實沒什麼地方好去……邊想著,邊進去自己熟悉的房子。回想起來,身為皇子,不但沒有利用甚麼交際多認識社會有勢力的人,也沒好好培養任何忠於自己的人……甚至沒離開過這盆地,結果發生了這種意外自己根本應付不來呢……他幾乎是要自嘲般的冷笑了出來。
進屋後,他開始找尋那少女的身影,祈禱著她真的有聽下自己的話。
站在浴室前的阿爾特,手握著熟析的白桑木門把,心理傳出來的卻是難以言喻的恐懼。
這已經是那少女降臨的第三日,阿爾特仍是充滿著恐懼,而儘管現在要打開浴室的門時,仍沒有那種因為有個可愛少女平白無故住在自己房裡的喜悅感,或是期待可以有機會與少女發生“意外碰觸”的那種生理興奮,而是充滿著恐懼。
這感覺日益增加,當要面對房裡的少女時他總要現做個心理準備,畢竟它有預感又要發生什麼無法解釋的超常現象;但今天這恐懼感更甚得原因出與那少女進到了他的浴室。
心臟跳動更加劇烈了,阿爾特認為要是現在身旁有人肯定可以聽到他心臟誇張的鼓動聲。
在浴室門口前,她穿的衣物像是被當成了踩腳墊的隨意丟在地上,這清楚的意味著的門裡的景象不含著任何衣物,加上水龍頭不綿的水聲更可以確認她不是在如廁,也就是說……
不,身上淋了那些聖油常人都會想把洗掉吧?
說恐懼或許是騙人的,他不得不承認這情況令他開始有些不當遐想,畢竟他是個正直青春的童貞男啊。
試著轉動們把也確認到了這門沒有上鎖的,也就是他可以輕易開門而入,看到裡面的美景,還可以給藉口說是對方自己沒有上鎖而發生的“純粹意外”。
但是道德的作用下他做出了可能會令自己後悔一生的決定:「那個……你在裡面嗎?」
我在幹麻啊啊啊阿爾特在內心緊張的咆哮,不過乎預料的是對方完全沒有回應。
事情不太對勁。
「有人嗎……?」他再次出聲尋問。
「……」依舊沒有回應。
阿爾特用眼角瞥到看到自己書櫃旁的書堆時消失了。
明顯被少女被翻亂的一地書山中,唯一一本像是被特地拿出來仔細讀過的書被獨立放了出來。
《無負擔的簡易自殺法》黑色無光澤的書皮鑲著血紅的書名。
開甚麼天殺的玩笑。
阿爾特根本不記得自己當初為什麼要浪費錢買的這本書現在正攤在地上。
恐懼感立即竄回阿爾心裡,迫使他毫不猶豫的轉動了方才握了許久的門把。
鏗鈴鈴鈴……阿爾特甩了下頭,希望能將那愚蠢的金屬摩擦聲甩出腦海。
溫差造成的氣體湧出,但並沒有妨礙到阿爾特的視線。
出現在眼前是那“熟悉”的潔白身影。是的,是熟悉,阿爾特腦中當時是這麼形容的。
鏗鈴鈴鈴……「住手…」阿爾特發出難受的呻吟,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變得這麼軟弱,明明不過是個該死的幻聽罷了。
那白皙到有些病態,像人偶一般的光滑的肌膚,就算在熱水以及蒸氣的作用下,也沒有出現多明顯的紅暈;水氣在一絲不掛的體表上由重力牽引著,流經身體上各個線條,不斷滴落。
「不要……」阿爾特痛苦的跪倒,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多麼的無力,之前連續近十小時瘋狂的訓練武術到快要脫力暈眩都沒這麼痛苦。
這世界瘋了。今天在小教堂所發生的事讓他這麼確認道……這世界早已瘋了,而他也殺了人了……
白色的神奇少女浸泡在浴池內,只有肩部以上露出水面,與白色調的浴室幾乎化為一體,整個場景幾乎呈現一素色。白色,現在的世界是白色的,令阿爾特無比恐懼的白色。
鏗鈴鈴鈴……根本不存在的鏈條在地上從虛空中蔓延出來,將阿爾特包圍住。
「又來了……不要又來了。」阿爾特像個小孩子般無力的跪坐的,雙手像是筋脈被挑斷般攤著,任由無形的鎖鏈像毒蛇般沿著他四肢纏繞著。
少女雙眼的眼皮輕柔的闔著,掩飾著赤紅的美麗瞳孔,水蒸氣在長長的睫毛上凝結。
這是無法否認的美景。
鮮紅色的不明液體從少女的潔淨稚嫩的頸部流出,將整池的溫水渲染的腥紅的醒目顏色;在這情境下,連頸動脈的裂口與少女手中的玻璃破片都顯得如此優美。
這已經是具屍體了。阿爾特很清楚,那種傷口就算是蘭斯勒的世界名醫也回天乏術了,那出血量遠超過一個人維持生命的需求了;就算被浴室內的蒸氣以及自己淚水所模糊的雙眼,阿爾特也清楚眼前的這個不過是具屍體罷了。
再度流淚了呢。
世界失去了聲音。正確來說,是被阿爾特自己撕心掏肺慘叫給壓制了。
可笑。與這少女的相遇根本不超過三天,一般人根本不會為了一個形同陌生人的傢伙流半滴眼淚,更何況是像自己這種不曾流淚的異類,可這次他卻無法抑止自己的痛苦抽蓄,任由雙眼不斷流出熱液。
這少女出現時,不曾流淚的他第一次流淚了;失去她時,他再度流淚了。他不知道這少女為何對他影響之大,但她是阿爾特的心裡創傷,是阿爾特最深層的心魔,直到她出現之前,阿爾特很確定自己之前都不曾出現這些痛徹心扉的幻覺。
疑問不但沒有解決,反而不斷增加,阿爾特只知道這少女不論是什麼樣的存在都對他的人生有著重大的影響……但這些都不重要了,阿爾特只知道現在的自己被無盡的悲傷與痛苦折磨至精神無法承受了,距離崩潰的邊緣不遠了。
第一次的精神創傷可以經由時間來治癒,儘管回憶起來仍舊痛苦無比,但人仍可以依靠時間去接受它的;但二次傷害則是完全另一回事了,它會因為你對於第一次傷害的恐懼與長期壓抑產生共鳴,使你徹底精神崩潰,更別說你現在這已經是不知道第幾次了啊……那麼,你為什麼還沒瘋掉?
這句話在他腦中再度浮現,像在暗示著甚麼。
不論以藝術的眼光或是單純阿爾特作為男性的慾望,眼前的景象絕對是個值得他拚上性命的美景。是啊,確實值得拚上性命。
毒蛇般的鎖鏈貪婪的咬破阿爾特的皮層,挖入他的筋骨,直到他內心的傷口中,釋出悲傷的毒素,使他失去意識,使他保持理性。
痛苦使他雙眼發黑,眼前一片迷茫,不斷從虛空中冒出的鎖鏈將他層層勒緊,直到連視線都無法繼續目睹水中的那句美麗屍體。
失去意識的阿爾特,無力的癱倒在磁磚地上,彈起的水花混著些微的血液濺在阿爾特臉上。
世界是雪白的。
就算沒在下雪,現在的一切的顏色對阿爾特來說是雪白的,這就現在世界的顏色。
衝擊聲炸起,沿路追隨的衛兵踹破木門,搜查著阿爾特住屋,一個個蜂擁而進。
「天神在上啊……」第一個衛兵在了解眼前的情況後,無力的跪下,甚至連手中的武器都無力落地。
「不,殿下已經失控了,為何要犯下如此滔天大罪……難道犯下三起殺人罪只是個開端嘛…」
「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後排的士兵爭先恐後的想看清房內的景象。
「陛下他……」跪下的士兵顫抖著回頭:「陛下他殺了我們神聖的使者大人,我們唯一的希望被他抹殺了。」
第三章‧無法挽回的失控夢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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