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聲蕭蕭,十一月的馬場枯黃蒼涼,李云襲御著新得的寶馬飛馳著,他感受著帶著乾燥乾草香的冷風吹起鬢髮。遠遠地,馬蹄踏地的聲響疏落漸近,約是一人騎馬緩至。
他將寶馬轉向,朝著聲音的方向移動,遠方的黑影越漸清晰,一名精壯男子身穿一襲墨黑勁裝騎馬立於草場之上。男子模樣清俊,年齡明顯不大,身材雖壯但仍未脫稚氣,然而李云襲從不以此輕視他,在他們來往的數月裡,這位穆國公府的庶子在文武上都表現不俗,且為人大方豪爽,在世族間名聲頗好。
也許是出生的緣故,在少年身上也並無世族公子驕矜的習癖,因此不管是寒門中第的學者,或是貴族豢養的門客,都能毫無顧忌地與之來往。
「李學士。」兩人在馬上作揖寒暄。
「孔二公子今日倒是準時。」李云襲策馬拉近了兩人的距離,開玩笑道:「怕不是擔心郡王降罪?」
「李兄說笑了。」延璘揚著笑顏,轉過馬身與他並行:「那日小弟實在多有無奈,但遲到是真,所幸沒有誤甚麼事,下次您到玥江樓,小弟作東請吃一頓好的。」
李云襲笑出了聲:「穆國公讓你跟二殿下到練武場鍛鍊武藝,卻沒想到這一身流氣倒是學得挺快的。」
延璘也笑了,他搔了搔耳後。
在那種靠力量說事的地方,有些痞氣可以是嚇阻、鼓舞,也可以是偽裝。他現在只習得一些表面工夫,畢竟他即便是庶子也還是貴公子,過去豐衣足食沒遇過甚麼風雨,在武人之間模仿而來的舉止只能做到虛張聲勢。
「是說李兄的弟弟,後來如何?已經多日未到練武場來了,今日二殿下身邊的孟小將軍還問起呢。」
「云瀰回老家去了,那天比武結束,剛上場沒多久便敗給了孟小將軍底下的小兵,沮喪了一宿,隔天一早東西一收便說要回鄉去了。」
「李兄不是把一家人都遷到了京城嗎?」
「是呀,老家那修成了莊子,買了幾十畝地租給以前幫助俺娘的鄰居,租金免了他們。」李云襲笑說,十多年前李太傅失勢,一大家子連同李夫人的娘家一同貶回李家祖宅所在的農村,李云襲幼年到少年都在小村落成長,直到後來太子登基成為當今皇上,這才把他老師從鄉下接回京城。
但早已習慣鄉野的李云襲在京城數年,仍很喜歡老家純樸的氛圍,這幾年他每到秋季就會來到馬場,場上有著跟農村相似的味道。
「那李二兄回去豈不孤單?」
李云襲擺了擺手回:「你倆同年,他不過長你兩月,你直接稱云瀰便可。他三舅在莊子旁邊的小鎮做生意,捨不得產業,也不好京城的繁華,從老家過去串門不過半個時辰,他跟他三舅關係好不會孤單的。」
延璘前年認識李家兩兄弟後,雖時常與云襲來往,但對靦腆、不善言辭的云瀰也有幾分好感,他覺得云瀰的性格像極了他的嫡妹,那個從小就怯生生跟在父母身後,遇見他又活潑好玩的漣卿。
「李兄,郡王來了。」延璘眼力極好,先一步長年讀書讀壞眼的云襲看到馬場口的一隊人馬。
遠處,臨溪郡王披著雪白的狐裘,領著他的親信們往兩人的方向而來,延璘和云襲趕緊驅馬向前,並在郡王馬前翻身下馬。
「臣拜見郡王殿下。」他倆禮數合宜,延璘的拜姿更是低李云襲幾分。
「起吧。」郡王無多言,但貌似心情不錯。
「本王聽說孔卿的嫡妹重病臥床。」
「回郡王,舍妹昨日已藥到病除,昏迷數日現已恢復清明。」郡王聞言點頭,遂拉起韁繩往馬場西邊的凍河前進:「上馬吧。」
孔延璘和李云襲趕忙上馬,兩人一左一右在郡王身後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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