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延璘剛走上府門前的台階,就被一個輕嫩的聲音喚住。
「絨蘭下學了?」延璘轉身,便看到學堂裙袍外披著艷紫色繡花氅的大妹。
「是阿。」孔絨蘭點頭:「二哥,這是怎麼回事?」她的目光掃了外面一眾非自家的府兵。
「我也不知道出什麼事,正要去問問。」
「有甚麼好問的,直接進去不就好了。」絨蘭拉著延璘的袖子就要往前,卻感受到延璘立定原地。
「怎麼了?」絨蘭疑惑轉頭,圓潤的眼睛依眨不眨的看著他。
「絨蘭等等妳先進去吧,哥這裡還有客人,不好與妳一同進去,我還是要先問問。」
「甚麼客人,這裡面有你的人嗎……欸……?」絨蘭往那群府兵看去,卻看見一人從旁的一頂華轎上下來。
此人只盤半髻,耳下的髮絲披散下來,有股不羈的野性,一雙眼尾上揚的美目不怒自威,眼瞳中有著燦光更顯其滿溢的傲氣,而高挺纖直的鼻梁讓他兇野的相貌增添貴氣和文雅。
他看到從延璘身後探出頭的絨蘭,抿起了一抹客套的笑容,絨蘭被常郢彎起的唇角羞紅了臉。
「這位貴人,您是二哥的朋友嗎?」絨蘭行了禮,頭上的步搖一晃一晃,在成對的髮髻上俏皮靈動。
「絨蘭,這是郡王爺,臨溪郡王。」見自家妹妹即將出糗,延璘趕緊介紹來人。
「絨蘭失禮,不知竟是郡王殿下。」絨蘭為剛才的唐突感到尷尬,她偷偷趁再次向常郢行禮時,踩了延璘一腳。
常郢見絨蘭立即變得生疏的樣子,有些不快地瞥了延璘一眼,然而延璘因腳上的吃痛並未有所覺。
「殿下您怎麼下轎了?」
延璘才說要找人詢問情況,這都還沒到門口,殿下就下轎了,若真的有甚麼不便郡王登門的事,不管事讓不讓郡王進府,都會使國公府和郡王府失了禮,或者是失了臉面。
「我剛看到有兩匹快馬從側門進去,看來事情並不簡單。」他又看了一眼府兵所掌的府旗:「而且,我想表哥不會介意我打擾他探訪國公府。」常郢示意延璘走在前面,向門旁的奴僕通知郡王前來拜會。
「表哥?」絨蘭跟在兩人旁,她已舉辦過成年禮,可以不用在外男前以面紗遮面,因此她小聲地嘟’囊能被常郢清晰地聽見,但常郢彷若未聞,門開後逕自向國公府內走去。
「國公府小姐。」在常郢身後一直默不作聲的云襲,在看到被兩人的腳程落下的絨蘭,主動向她打了招呼。
「李少師。」相比粗傲的臨溪郡王,李云襲文質彬彬溫文爾雅的問候,讓絨蘭剛才如臨大敵的緊張之感消退許多。
兩人沒有多言,默然地跟在延璘和常郢身後。
李云襲曾在學堂教導過絨蘭數次,這位國公嫡長女秉性好,在一眾紈褲之中顯得明智有理,但同時她也是性情中人,不僅有俠義之豪情,時常為受到欺凌的同儕打抱不平,還不時表現出純真爛漫的嬌憨模樣。
因此在這些世家學子裡,孔絨蘭早已成為許多適齡公子中的求娶人選,然而暫時無人敢冒進,畢竟無人敢試探在官場上從未表態傾向的穆國公,且穆國公愛子之名聲遠播,若孔絨蘭無意,哪怕是王公貴族也無法輕易嫁娶。
幾人剛進府門,便看到以國公爺為首的一行人朝他們走來。
「這個時間還有閒情遊獵的,只有我這貪玩的表弟了。」另一個與李云襲一般文雅卻帶著不羈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表哥這是在怪我沒邀你同往了?」常郢與之截然不同的渾厚聲線像與之爭鋒的劍般出鞘。
此時絨蘭劍門前外男無數,作為恪守規訓的嫡女,在這樣的場合實在有些坐立不安,因此她悄悄繞過李云襲,從假山後匆匆回到檬萊苑。
常郢餘光看到那抹紫色的倩影遠去,見國公與侯爺眉間都有股鬱色,便未提及:「表哥前來國公府,又與國公爺閉門相議,是為何事?」
「本有些事想問過國公爺,打算年後再找表弟,但剛才又聽聞一件恐會牽扯上左丞相及某位將軍的案子,表弟不妨留下來聽聽。」
常郢知長樂侯對南滇的態度,他的封地在南方,且當年他帶回來的地形圖乃是南進的一大助力,因此在南進一事上他並不著急找蕭郁況,而是打算先壯大自身的勢力,才有底氣和對方謀劃。
然而聽長樂侯的說法,他似乎也開始為新的朝局布棋,他原以為在現今太平時候,長樂侯致這死裡逃生的孤兒,會想享幾年清福,或一直當個閒散侯爺也不無可能。
但所謂牽扯上左丞相及某位將軍的案子又是甚麼情況?
此時常郢才注意在蕭郁況身後一蒙住半張臉的女娃,她露出的雙眼與圓潤的絨蘭不同,帶著精明和可以看透人心的慧黠,這讓他不禁皺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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