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崢創立的公司是做商貿的,跨足高科技產業,是一間只有兩百人的小公司。以他們這樣的年齡,以及白手起家的程度來看,這樣的起步算高的了。
扈崢性子沉穩,每一步都穩扎穩打,他雖沒有郁子揚那麼出風頭,但業界對他的評價也不低。因為扈崢創業這兩年來公司的獲利十分可觀,有財經專家評估他不出五年,就可以躍上國內的富豪排行榜,而且還是坐穩了就不會掉下來的那種。
這一點,郁子揚也是知道的。他們畢業後雖然互不來往,但對這類消息還是很靈通的,或許是競爭的心態作祟,他們對於彼此反而有比學生時代還要更高的關注度。有一句話是這麼說的:「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於是郁子揚擔任公司顧問的第一天,就徹底了解他的敵人去了。
公司裡沒有人知道郁子揚是扈崢親自聘請過來的。郁子揚不讓扈崢聲張,也不搞特例,他報到時走正規流程,自己到人事室去報到。
扈崢的公司雖然成立才兩年,但業務繁多,已經有擴大公司規模的打算,近期招了不少人進來。
郁子揚上午十點走進人事室時,便與一批面試者打了照面。那些面試者顯然知道郁子揚是誰,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但那不是什麼善意的目光,而是敵對的眼神。他們大部分都以為郁子揚是要來搶飯碗的,而其中也不乏幸災樂禍的,因為他破產的消息已占據了各大媒體的版面。
郁子揚沒有說話,環視一圈後,便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假裝自己是其中一員。他旁邊坐著一個年輕人,看起來年紀輕,好像才剛畢業,表面上看起來很鎮定,放在腿上的手抖個不停,大概是緊張的。
郁子揚不會沒事給自己找碴,他會坐在這個年輕人身邊,是因為對方剛才看向自己的眼神只是單純的好奇,沒有惡意。郁子揚從來都沒有像這樣等著被安排的經歷,因為通常都是他面試別人,所以他忍不住好奇了一下:「面試而已,有需要這麼緊張嗎?」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在寂靜的人事室裡格外突兀,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兩人身上。郁子揚被眾人注視習慣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倒是他身旁的年輕人掃了四周一眼,才小聲道:「我第一次……」
大概是覺得這樣的話聽起來有點蠢,年輕人又補充了一句:「這裡是我最想待的公司。」
「喔,為什麼?」郁子揚用平易近人的語氣跟他攀談,就事論事道,「據我所知,這間公司福利不是最好的,老闆嚴格又挑剔,全勤及節日獎金不多,除了規定的年假之外還沒有額外例休。只有公司前景還算可以,勉勉強強算是不錯的程度而已。」
郁子揚毫不留情地批評數落,聽得面試者們臉上一排黑線。這人真的是來面試的嗎?這麼說話真的不會被趕走嗎?
「但是有前途。」那位年輕人卻打斷了郁子揚的話,「我在公司發表會上聽過扈崢提出的十年願景,未來將是軟硬體兼具的時代,我認同這一點。」
郁子揚看了他一眼,順手抽走他手中的履歷:「剛畢業嗎?履歷讓我看看。」
他的動作做得太自然了,年輕人一時之間也沒感覺有什麼不對,直至他聽見郁子揚念了出來:「許端,數媒系學士畢……」
「啊啊啊啊啊啊──」年輕人連忙把自己的履歷給搶回來,臉色漲得通紅。
一份漂亮的履歷是不需要遮遮掩掩的。許端就是標準的所學科系與應徵職位不相符的經典例子。扈崢擴大招收的是程式設計的人才,與數媒系差得還不是普通的遠。
郁子揚沒有說話,在場卻已經有些人開始笑了起來。他們剛才聽許端說那一番話,還以為是什麼名牌學校的畢業生。
郁子揚看向其中一個嘲笑得特別大聲的人,穿著標準的應試裝扮,倒是人模狗樣的。這人是他一進來就用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其中之一。
「袁熙年。」那人查覺到郁子揚的目光了,毫不畏懼地報出自己的名字,彷彿十分有自信。
郁子揚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他雖然不怕跟人抬槓,但通常不會與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多費唇舌,因為浪費時間與精力。
就在這個時候,外頭響起高跟鞋的聲音,人資小姐總算是回來了。面試有一定的流程要走,規模兩百人的公司不算龐大,預算編制只有兩名員工。一個負責與主管聯繫面試時間,另一個就負責招募事宜。
大概是最近太忙了,人資小姐掃了在場的人一眼,居然都沒有發現郁子揚混在裡面。她點了幾個人出來,包括袁熙年,領著他們去做第一階段的面試。
留下來的人變少了,許端好像也不這麼尷尬了,剛才在場沒有嘲笑他的人就是郁子揚,他對他的傳聞多少有一點好奇:「您是來應徵什麼職位的?」
郁子揚對有禮貌的好孩子還是比較偏愛的,儘管他們年紀相差不到五歲,他順勢脫口而出:「打雜的。」
「打雜的?」
「對。」
許端不知道這個打雜的梗,在他的印象裡,打雜的大概就是諸如助理一類的工作。他直覺以郁子揚以往的成就應徵這樣的職務太屈才了,但又不好問太多。郁子揚破產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想來也是有苦衷的。
郁子揚不知道自己被這個年輕人放在心裡默哀了,還在思考著什麼。
接下來等待的時間裡,郁子揚簡單地跟許端聊了一下天。所謂的聊天就是單方面的問答,郁子揚問,許端答,從家庭背景,興趣,平時愛好,最喜歡跟最討厭的課,為什麼會選這個學校或科系就讀,幾乎什麼都問了。
許端都還沒來得及覺得奇怪,立刻又被郁子揚的下一個提問給引走了。
等到人資小姐再回來時,許端才察覺到不對勁。他怎麼覺得他已經被面試過一次了?
忙瘋了的人資小姐第三次回來時,手中抱著一堆面試資料,還拿著手機在跟主管講電話:「我是Emma……誰?郁先生嗎?我沒看見……對……警衛室通報過了嗎?但我沒有留意到……」
當事人聽見了外頭的聲音,還悠哉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機看當天的時事報導。
等電話掛斷了,Emma推門進來,看見郁子揚才爆出一聲尖叫:「天啊,您怎麼會在這裡。我會被扈總給殺了……」
郁子揚還有閒心跟她開玩笑,順便黑一下死對頭:「扈崢不會做這種事,最多扣妳薪水而已。」
Emma簡直要哭了。
郁子揚站起來時,順勢遞給她許端的個人資料:「Emma是吧。這個人,錄取他吧。」
方才閒聊時,郁子揚順手要一份過來的。
郁子揚說話的樣子太過理所當然,氣勢就像個大老闆,以至於Emma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立刻應了一聲:「是。」
「扈崢在哪?帶我去見他。」
「好。」
等等,好像有哪裡不對!Emma哭笑不得地撥了一通電話給總裁祕書,才把郁子揚給請過去。
扈崢找郁子揚找了一個上午,雖然沒有到找瘋的程度,但不爽是肯定的。試問誰敢在上班第一天就放老闆鴿子?他雖然早就知道郁子揚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但很多時候還是被他氣得牙癢癢的,所以他才總是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
「上班第一天就遲到,你還有點當員工的自覺嗎?」
郁子揚被請進扈崢的辦公室時,就感受到這人的不悅。他早就適應了,再加上那點喜歡與對方抬槓的壞習慣,順口就道:「我沒有遲到。」
郁子揚的確是沒有遲到。在訪客拜訪一間正規的公司時,按規定不但需要證明身分,還會壓上進出公司的時間。而在每個人成為正式員工之前,一律都是以訪客的標準照辦。
扈崢怎麼不知道這一點,他的祕書向他報告的時候,也順便解釋了一下郁子揚為什麼會晚到的原因。他也就是看到郁子揚這張臉,忍不住就念了一下。不得不說,習慣這種事還真是可怕。
郁子揚也沒有強行解釋,只是好像怕扈崢怪罪屬下一樣,搶先道:「啊,你不要怪Emma,業務太多,員工忙不過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看她腳上那雙高跟鞋都要被她蹬壞了,連口水都喝不上。畢竟兩百人的公司,又還在初期擴張階段,也只能配制兩名人資對吧,呵呵呵呵……」
扈崢挑了挑眉,不怪員工,那該怪我囉?他怎麼覺得郁子揚這話越聽越像諷刺。
「所以你有什麼高見嗎?」
「沒有高見。」郁子揚輕飄飄地把這件事給帶過,「倒是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說吧。」
「有一位面試者,我看著不錯,叫Emma先把他留下了。」
扈崢問他:「你打算安排他到哪個部門?」
「產品部。」郁子揚當然不會忽略這個最重要的問題,只是他一想到許端的履歷及笨拙的口才,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不過恐怕他第一關面試就會先被刷下來了,需要有人拉一把。」
「為什麼?」
「一個企業錄取非相關科系的學生的機率有多低,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想破例用他的原因是什麼?」
不管一個人的工作經歷多麼豐富,沒有足夠的誘因也留不住人才,熱忱才是最重要的。郁子揚沒有說許端曾經去過扈崢的公司發表會的事,事實上他當時也去了,不過是以競爭對手的身分。像他們這些沒有背景的新興公司,要打知名度最快的方法就是參加各地的商業博覽會,不過在這種地方,主要還是公司之間的業務交流居多,不是一般人會想去的,因為非常無聊。
說到底,郁子揚還是有些羨慕的,哪個公司不想培養忠心又會為自己賣命的員工呢。面試是門藝術,有時候就是在豪賭。
「他合我眼緣。」
「不錯。」扈崢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你簡直比我還像這間公司的老闆。」
「抱歉,一時忘了。」郁子揚愣了一下,而後習慣性地笑了起來。通常郁子揚這樣笑的時候,代表同意對方的話,給對方面子。
扈崢沒有在第一時間聽見反駁,居然一時有些不習慣。畢竟郁子揚以前見到他就開始抬槓,從未對他這麼笑過。他雖然沒有要追究的意思,卻敏銳地察覺到郁子揚臉上閃過一絲像是失落的情緒,倏忽即逝。
扈崢聯想到他現在的處境,說話的聲音也放輕了:「第一天認識一下環境,各個部門走一趟。你的辦公室在我隔壁,等等讓祕書帶你去。」
「好。」郁子揚還在等他下一句話,卻發現扈崢已經說完了。
扈崢抬頭問:「還有什麼事?」
「沒有……」郁子揚心裡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找了個話題,「那我剛才說的……那個面試者?」
扈崢看了他一會,還是說:「照你的意思吧。」
他知道郁子揚看人的眼光並不差,管理也做得十分不錯,否則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創造出這麼驚人的業績,受到媒體關注。
郁子揚點點頭,好像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扈崢的祕書帶郁子揚去他的辦公室時,也順便介紹了公司環境。總裁辦公室一般都在頂樓比較多,除了頂樓的視野最好,也有登高望遠的意思。郁子揚這個空降職位的待遇居然還不錯,有個人獨立辦公的地方,還能觀景。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巧合,他跟扈崢看的是同一片視野。
郁子揚只不過發了一會呆,立刻就收回心思,開始工作。
他下午去了解各部門工作的情況之後,又看了一下公司兩年來的財務報表。他本來以為扈崢會防著他,但沒有,扈崢的祕書也像是他的一樣,對他的吩咐有求必應,連通知扈崢一聲也不用。郁子揚彷彿有一種自己是第二個老闆的錯覺。
不過扈崢剛才也點醒他了,他現在是一名員工,而不是老闆。他已經破產了,就要學著接受這樣的事實。
臨近下班的時候,扈崢外出,順便把郁子揚一起叫走了。
郁子揚一時又忘了,直接問道:「要去哪?」
他頓了一秒,立刻又想起來了,重問一次:「老闆,我們要去哪?」
扈崢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好像不太習慣郁子揚這樣:「你……算了,還是原來那樣吧。」
「嗯。」郁子揚一秒收起假笑,「我也覺得這樣比較習慣。」
「去拜訪一個客戶。」扈崢回答完問題之後又問,「公司還適應嗎?」
這好像是每個老闆必問的問題。
郁子揚對他說不了場面話,就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對扈崢說話不會客氣:「只有一天,我還沒有太大的感覺。不過……」
他話到臨口突然又換了一句:「辦公室很不錯。」
「嗯。」扈崢就回這麼一個字而已,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按了電梯直下停車場,車子已經在電梯門前等著了。
郁子揚本來以為要去見什麼棘手的客戶,所以才帶上他的。但與客戶會面的過程十分順利,他預想中的情況完全沒出現。
他們回程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也吃過晚飯,不用再回公司。兩人像上回那樣坐在扈崢的車上,依然是郁子揚先開的口:「在前面停車就行,我可以自己回去。」
畢竟作為多年的死對頭,郁子揚並不想讓他看見自己住在破舊的房子裡。
司機看了扈崢一眼。扈崢這次卻說:「繼續開。」
郁子揚轉頭看向扈崢,眼中有些疑惑,好像也有怒氣。雖然他今天對扈崢的好感只多了那麼一點點,但很多習慣一時之間是改不了的。他下意識以為這人又想要挖苦他。
扈崢把他當初的話原封不動地還給他:「包吃包住,出入專車接送。你提的條件,你自己都忘了嗎?」
「當然沒……」要是扈崢沒提,郁子揚還真不會跟他開這個口,但他卻突然想到什麼似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你要讓我住哪?」
大概是郁子揚這種像是吃到蒼蠅的表情太難得了,扈崢忍不住揚了唇角:「你說呢。」
扈崢雖然不是面癱,遇上商業應酬時臉上也會掛著笑,但或許是家庭背景的關係,能真正讓他發自內心笑出來的事情非常少。在街燈的照耀之下,映出一張非常英俊的臉孔,五官深邃,鼻子挺翹,眼神深得像是會把人的魂吸走一樣。
郁子揚沒有說話了,不是因為被他吸引了。而是他突然覺得扈崢還是不要說話比較好,帥哥一說話會煞風景,可能還會惹自己生氣,那還是讓他閉嘴吧。
他甚至惡意地想著,扈崢一直沒交女朋友恐怕就是太少笑了,板著臉把人給嚇跑了,或者是讓女生覺得太無趣,對話進行不下去。
郁子揚在心裡偷偷黑他,越想越樂。
司機一路開進扈崢家裡,送兩位下車之後,把車停進車庫裡,開著自己的車走了。
扈崢現在是個老闆,會住高級獨棟社區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郁子揚瞥了一眼三層樓高的建築,突然說:「劉備還要三顧茅廬,你是直接把人綁回家了。你這待遇,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郁子揚是開玩笑,卻也不是開玩笑。求才能做到像扈崢這種地步,他也是服了。
扈崢正在開門,聽見這話回頭望了他一眼,也沒反駁,只是說:「那你得拿出等價的實力工作,別讓我看輕了。」
郁子揚正想繼續接話。後者開了門卻沒有立刻進去,做了一個伸手的手勢道:「手給我。」
「什麼?」郁子揚不知道扈崢要做什麼,卻還是把手伸了出去。
扈崢抓著他的手指按在門前的辨識系統上,輸入指紋。
「你……」郁子揚怎麼還能不知道,扈崢是要給他開門的權限,「你就這麼相信我?」
「順便做個測試。」
「測試?」
「測試這套保全系統的作用。我只給你大門及房間的解鎖指令,其他地方你要是誤闖,警報器就會響。」
郁子揚有些訝異,畢竟這種技術在市面上還沒有流通。等等……
他突然想起許端所說的,扈崢的十年願景,軟硬體兼具的時代,再加上他近期招募大量程式設計的人才,扈崢最終的目標是……安全系統。
「公司未來打算轉型?」郁子揚記得扈崢的公司掛的是商貿,涉足高科技產業,最近一件正在談的生意就是晶片製造技術。
扈崢顯然也愣了一下,但沒有否認:「你看出來了。」
扈崢現在的公司定位比較偏向代理商,轉型風險大,也需要有足夠的資金,除了創辦人之外,誰也不會仔細考慮一間公司未來的發展與規劃是什麼。但想想也合理,他們都是沒有雄厚財力的普通人,凡事必須按部就班來,人脈,資源,技術缺了可以再找,資金是最不可缺少的一環。扈崢一邊賺錢,一邊學習相關產業,轉型起來成功率相對更高。
郁子揚點點頭:「現在看出來了。」
一開始他就覺得奇怪,扈崢剛創業時,不但不積極打知名度,反而還選了冷門的生意接,銷售成績平平,沒有大賺也沒有虧損,之後連著好幾筆訂單也同樣是如此,原來都只是在替未來做鋪陳。
郁子揚起初沒有看出來是因為他太想贏扈崢了,最好是壓他一頭,嘲笑到讓他永遠無法翻身那種。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己有多可笑了,扈崢的遠見比他更大更寬廣,以他這樣的耐心與毅力,成功是遲早的事。
扈崢還在盯著他看,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郁子揚提醒他道:「我的手。」
扈崢這才鬆開手,讓郁子揚先進去。他關上門,保全系統沒有解除,仍在運作,轉換為居家安全模式。
明明只是一間房子,卻因為配置了智能系統,而有了現代科技感。
扈崢脫了外套,鬆了領帶,他看得出來郁子揚很好奇:「你有什麼想問的?」
「你籌備多久了?」
「如果是指公司的話,你應該也知道,差不多大三、大四開始。如果是指未來的目標的話,那更久,起碼有十年了吧。」扈崢一邊說話,一邊打了手勢讓郁子揚跟他上樓,二樓有間客房。
郁子揚跟了上去,他一邊走一邊算時間,那是在扈崢十五、十六歲的年紀,也太早了……
扈崢在前頭走著,聲音卻沒有斷:「你應該知道我家是從政的,從小就要定志願了,這是老一輩的做法,到我這裡還是不能免俗。我沒有從政的意願,其他的跟媒體上報導的都差不多。」
郁子揚回憶一下報導的內容:「你家裡不反對?」
「當然反對。」扈崢沉默兩秒,才說,「所以我沒有失敗重來的機會。」
郁子揚停下腳步,看著扈崢的背影。
這棟屋子裡沒有門鎖,所有的開關都是感應裝置。扈崢先是伸手用拇指在客房的感應器上按一下,再示意郁子揚做同樣的動作。
郁子揚用指紋感應之後,客房的門開了。
扈崢說:「現在沒有你的允許,這扇門連我也打不開,緊急狀況除外。」
郁子揚突然問:「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要讓手底下的人甘願為自己賣命,最好的辦法就是取得對方的尊敬與信任,這不是上課教過的嗎?」扈崢回答得很自然,好像多了一位住客對他來說絲毫不受影響。
郁子揚沒有回應,也沒有再追問。
兩人各自回房之後,郁子揚看起了電視,他習慣下班後讓腦袋放空一會,每天會花一些時間看新聞,關注各國的經濟動向。
今天不曉得是不是重要的經濟新聞比較少,他隨便轉了一個財經頻道,就看見扈崢的公司出現在鏡頭前。
他本來以為是公司出什麼問題了,後來才發現不是,那些媒體記者在公司門外守株待兔等的是他。可能是早上他出現在人事室的消息被面試的人散播出去了,也可能是他下午去各部門了解工作情況的時候被員工透露出去了。
郁子揚注意到轉播時拍攝的時間,是在下午四點五十五分,剛好是扈崢要帶他出去拜訪客戶的時候。
扈崢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故意把他帶出公司的,讓他搭便車,帶他回家都是為了躲媒體。
郁子揚原本有些想不通的事情,現在突然想通了。他本來想問扈崢卻沒問出口的也是這件事。他一直以為扈崢花高薪是找他來救火的,就像面臨危機的公司會請專家來解決問題,或者快速擴張的公司也會外聘管理人才暫代職缺。
在商界裡,許多人都把破產掛上失敗者的標籤,只有扈崢對他的態度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
扈崢需要的不是一個員工,他真正想找的是可以合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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