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愛戀始於遺忘 - 罪與神明

曾在一本書中了解他人對於罪的見解。

嫉妒同時產生著勞動的動力，傲慢同時催化著統治的顛覆。懶惰使人類安逸享樂，色欲令人類繁衍延續。

人們斥責罪，斥罵它的醜惡與骯髒，卻對自己屬於同類的人性帶來的一切隻字不提。說到底，所謂正義不過是罪惡的糖衣，滿足了誰的慾望無從得知。

滋長罪惡的世界從不是神明創造出來的。

——

我睜開眼，是熟悉的天花板。

今天醒的比鬧鐘早一點。所以，鬧鐘，你今天的使命結束了。我舉起鬧鐘，關掉今天的定時，隨後隨手丟在地上。

我並不是喜歡睡回籠覺的那類人，但起來又感覺無所事事，索性繼續躺在床上，放任自己的大腦去思考一些沒有意義的東西。然而它卻不爭氣的思考起那個煩人的轉學生。

不，不是那個侵擾我日常的那個轉學生。在我模糊的記憶中，似乎能找到一些關於她的只言片語，但也僅此而已。我一直以來都不認識自己的過去，他與我彷彿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的人。但我常常能夠在夢中觸摸他的臉頰，擦拭著他不爭氣的淚水，去感受他的陰鬱與悲傷。

過去的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不會像我現在這樣享受如此慢性死亡般的日常；更確切的說，他沒有我這樣享受的資格。我的過去是混亂的，悲哀的，瘋狂的，它散發著淡淡血味，我所確定的僅此而已。

我的眼睛望著搖蕩的鐘擺，我的腿驅逐起我的身體，我向著外面走去。

——

“今天的早餐是：媽媽牌義大利麵（超多番茄醬版）！”

我的視線落在了一旁的藥袋子上。 “這裡是這個月的藥嗎？”

“錯誤！昨天媽媽多拿了一些，所以是兩個月的藥！”

母親在一家醫藥公司上班。但說是醫藥公司，不如說是那種專門研究各種罕見症狀、開發藥物的研究所。而我休學也是因為得了某種需要長期服藥的心理疾病，代價是某種程度的神經衰退。

或許對於記憶的模糊，就是出於服藥的原因吧。但母親一般不願意透露我的病情，也得益於此我才能夠如此從容的享受這種一成不變的日常。

我背起了包包，照例拿走酒櫃上的五元錢，踏出了家門。

——

“白佑，你說她到底為什麼會看上你啊？”

“你要是打算一開始就聊戀愛話題我就自己去學校了。”

“別這麼無情嘛......”

今天的風有些過於狂躁，殘暮的桂花們落荒而逃。我與姜樸照例走在上學的路上，任憑風兒吹起校服。

「或者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她其實是你曾經幫助過的受欺凌學生，特地轉學而來追求你的！？又或者是接到了某人的神秘委託，企圖慢慢接近你然後殺掉你！

“galgame玩傻了是這樣的。”

說實話，姜樸過於豐富的想像力不去當寫網文的小說家實在過於可惜了。

“但是，她也沒理由接近你啊？”

確實，天底下除了家人，沒有誰會義無反顧的去關係一個陌生人。早上的夢境再次將我的回憶鉤回過去，我總是覺得那副傻乎乎的樣子曾經闖入過我的生活。

“......白佑？”

“咋了？”

姜樸望了我一會。

“......沒啥。”

——

今天是星期五，班上的同學從早上就開始興奮的討論起來：今天晚上吃什麼，去哪裡玩之類的。旁邊的轉學生照舊先我一步，坐在位置上靜靜發呆。不過看到我之後，又立刻站起來向我道歉。

“對不起，白同學，我昨天不該叫你小名戲弄你的，那個......請不要討厭我！”

真不巧呢，我現在就很討厭你。

我無視了她的道歉，刻意繞過她的位置坐在我的座位上，她似乎難過的快要哭出來了。不好，真哭出來該怎麼辦？雖然我並不認為初二的學生還會因為這些事情哭鼻子，但她就另說了。到時候，全班就會瘋傳：「班上角落的那個怪傢伙把新學生弄哭了」這類不好的傳聞，然後就可以單方面宣布我的社會性死亡。

.....

我十分，特別不情願的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下子嚇得像貓一樣跳起來。

“沒事的，我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所以你就別難過了。”

她轉過身，滿眼都是驚訝與難以置信，淚花也止步於眼角。一看到她那破涕的樣子，我的心中五味雜陳......說是純粹的厭惡也不對，或許還有那種更深沉的感情，使我捉摸不透的感情。

“......真的？”

“比鈔票還真。”

這個貨怎麼事情這麼多？我不禁後悔起來。

她咧起小嘴，掛起真誠而又燦爛的笑容，是我很久沒有見過的......不，從來沒見過的樣貌。我一直看慣了身邊人假惺惺的面容，或悲傷，或高興，千篇一律的都是用來附和周圍的工具。但她是怎麼做到擁有如此純粹的感情？

我突然，產生了一種，比以往更加強烈的反胃感。

——

“現在，大家跟我念這段課文......”

老師念一句，大家念一句，該說是牙牙學語的嬰兒隨著大人的聲音在口腔中重複，還是麻木到如同牽線人偶任人擺佈呢？我張口閉口，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即使我在心中催促要好好學習新課文，但我還是對這枯燥的課堂提不起半點興趣。走神的餘光不禁照在一旁努力的轉學生上，那副假惺惺的努力在我心中實在是醜陋至極。

“課文讀完了，有誰知道作者在全文用了幾個修辭手法，有的話任意舉出一點。呃，白佑，你來說一個。”

我起身，一隻手翻了翻書本，隨便說了一處，幸好昨天自習課上無聊看了看課文。

“嗯好。同桌，你有沒有找到作者的修辭手法？”

她站起來，很認真的翻起書本，卻遲遲沒有開口說話。搞什麼啊，上課不是很認真嗎？

老師等了許久，看她答不上來，便揮手示意她坐下。我輕蔑的笑了笑，想必她現在心裡十分羞愧不堪吧。哼，裝模做樣，不堪一擊。

她尷尬的坐下，報復般朝我擠出一個微笑。

這算什麼啊。

——

“所以，進展如何？”

“算我求求你不要再提這個話題了。”

最近，每到飯點，姜樸的第一句話總是打聽我們的戀情，你難道覺得自己是什麼打聽情報的奸細嗎？

“唉，榆木腦袋。”

“現充去死。”

依舊是通往天台的階梯，他坐上面，我坐下面，在這片避去了喧囂的靜謐之地。

“白佑，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不。”

我從來不相信神的存在。人自己創造了人類，一切都是自然與奇蹟的碰撞的結果，也是我一直以來所相信的觀點。

“難道你相信神的存在嗎？”

我反問。

“或許吧，但我並不相信是神創造的人類。”

“那你為什麼會相信神？”

既然如此，神還有什麼由人類相信的價值呢？

“因為我覺得，神創造了除了人類以外的東西。”

很無聊。我繼續撕咬下麵包的一部分，乾燥感在我嘴裡散發出來。而姜樸坐在旁邊轉著不知從哪折下的木棍，與我一起消磨著沒有午陽的午休。

“但不是現在。”

“什麼意思？”

“當那些未知的，被人類發現，神的存在才能被證明。但如果由人類先行創造了那些未知的，人類便成為了神明。”

“或許吧。”

“白佑。”

我放下了手，余光瞥向了百無聊賴的薑樸。

“或許，我們會成為神明？”

“或許。”

我不知道他突然談論這般沉重的話題是怎樣，卻只能咬咬牙去勉強回應。

——

午休結束，我走回教室，座位旁邊的那個傢伙似乎挺高興的向我打了個招呼。如果現在不回覆的話，她大概會再為這種無聊的事情難過傷心吧。

我只好稍稍點頭，隨後回到座位。

“對了，白佑，每次看見你午休時間都去天台的樓梯那裡，你究竟吃的是什麼呢？”

跟蹤狂？

“麵包。”

轉學生似乎有些驚訝的看著我，好像是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情。

“怎麼這樣，會營養不良的吧？”

“又沒吃你胃裡。”

“但是這樣不好吧？中午只吃一個麵包…”

“所以說又沒吃到你胃裡啊，對你造不成什麼影響吧？”

這個煩人的傢伙好像完全沒有把我的話聽講耳朵，又自顧自講了起來。

“是家庭有什麼變故嗎？還是經濟問題……要不然，吃我帶的便當也是可以的哦？”

我現在，特別想讓這個不明事理的人滾蛋。但偏偏這個時候，薑樸像是聞著味來到我的座位旁。

“我覺得不錯！正好增加一下感情，然後開啟你專屬的甜蜜戀情……咕啊！”

這一拳，姜樸捱的完全不冤。

“欸！受傷了吧？”

“這個貨對我來說死了最好，不用擔心的啦～”

接著，我掐住姜樸的脖子，用力往下壓，讓他在絕望掙扎中休克而死。

“但是，殺人這種事怎麼想都是不行的吧？”

“奈音鈴同學就好好吃自己的午飯，好嗎？”

“嗯…”

姜樸卡在喉嚨裡的「救命」二字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

——

遠處一兩棟辦公大樓的窗戶上波光粼粼，工作日的最後一絲殘陽要在上面落下。我則是盯著不斷變換位置的陽光灑在課桌上支離破碎，完全聽不進台上的講課。

同時，班上也多出了些許浮躁的氣息。在放學的最後一課上，有的細語交談，有的相視一笑，每個人都在期待著接下來長達兩天的自由。

與我而言，或許這些都不重要吧。

沒有什麼嗜好，也沒有什麼必須要去做的事情，同每天一樣無所事事的曬著太陽，大概就是這個週末最好的度過方式了。

“嗯…那今天的課就講到這裡，大家收拾東西，不要忘記週末作業了。”

班上一下子喧鬧起來，歡快的氣息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夕陽在攢動的人頭中不斷變化著，公平的照進除我之外每一個人充滿希望的靈魂當中。

…

“餵……白佑？”

我轉過頭。

“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我看你臉色不是很好的樣子…”

我的臉色？原來我的臉色有那麼陰鬱嗎？我的消極我的糜爛都刻寫在這張醜陋的臉上了嗎？

“你想太多了。”

打鈴的那一刻，我便背起書包走出了教室。與以往不同的是，姜樸並沒有馬上跟出來，我不由得好奇的把頭往教室裡面伸，誰知姜樸馬上就跑了出來，一臉姦笑的望著我。

「你咋這麼慢嘞？」

「沒啥，走吧。」

雖然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沒什麼好事……算了，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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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與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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