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愛戀始於遺忘 - 互聯人

或許你的心中一直嚮往著什麼東西，於是把自己的雙眼放在網路上。

你時時刻刻接觸著外面的世界，時刻幻想與在幻想中破滅的自卑與痛苦。你希望自己能夠更敏感一點，更失落一點，你希望自己像一個神經病得到所有人的悲憫與悲哀與關懷與嘲笑與諷刺。

你比其他人更脆弱，即使你從不承認。你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一直以來都是將漫無目的當作人生準則。

你渴望自己的痛苦，你或許覺得他可能使你自我滿足。你每一刻的自我認知都讓你羞愧且自卑。你的自以為是已經到達了一種令人作嘔的地步。

每一晚只是幻想夾著被子自我消遣。

——

我趴在桌子上，姜樸站在我身旁，人群依舊熙攘，彷彿依舊是一成不變的日常。

“又讓人家傷心了呢。”

「為什麼會這樣啊……」我把頭埋的更深，心裡滿是後悔與不甘。

明明說過不想再傷害她的。

明明是自己說的。

…

越是想到這裡，我便越是對自己恨的咬牙切齒。每次，每次都是我對著奈音鈴惡語相向，甚至不惜去傷害與之無關的人，直到一個道歉草草了事。

為了我的日常，真的有必要做到這一步嗎？

頓時，我毫不猶豫的衝出了教室。

“誒？不是，你去哪啊？”

我要去奈音鈴所在的地方。

她一定會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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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天台找到了她。

她站在邊緣，卻沒有倚靠在欄桿上，可能是害怕再次掉下去吧。說起來，經歷了上次的事情，天台的門居然還鎖不住，真是疏忽大意呢。

“奈音鈴。”

她沒有回應我，連頭都不願意轉過來。

“…我會先跟社長好好說清楚的。屆時，我再來找你。”

終於，她轉過頭，我卻依舊看不清她的模樣。悲傷？冷漠？憤怒？我猜不透。我只知道，在午時毫無溫度的陽光下，她竟然顯得如此暗淡。

“嗯，我等你。”

“謝謝。”

——

文學社果然偏僻。

我走在望不到盡頭的走廊，一股莫名的冷氣總是鑽進我的衣領，使我不由得有些打顫。直到我走到文學社的門口，輕輕敲起有些老舊的木門。

沒有回應。

但這話，無論如何我都要說出口。於是，我推開門，眼前依舊是雜亂無章的地面，書本、凳子、亂糟糟的紙團，以及一位望著窗外的少女。我看著她的背影，她看著失去了溫度的太陽。直到轉過頭來，那含著淚水的雙眼與紅透了的眼眶，一股強烈的罪惡感猛然湧現。

“你，你來幹什麼？”

“我有話對你說。”

她愣了一下，緊接著便用兇惡的眼神盯著我。

“你，不是不想加入文學社嗎？”

“……”

“不，不要跟我說你改變主意了！反，反正我們文學社，會招到人的，不需要，你這種……”

「這些話，只是逞強吧。」我冷靜的說著。 “沒有足夠多人數的社團無法存在三個月，更何況還有一個幽靈成員…”

“不需要你來操心！”

我看見她緊攥的拳頭，快要咬破的嘴唇，以及由於氣憤而顫抖的雙肩。或許，她不會原諒我，畢竟我對她說了這麼過分的話。但我一定要說出來，無論是為了她還是奈音鈴。

「但是，這個社團距離廢社已經不遠了吧？九月末再次創建的文學社，即將三個月都沒有超過四個人，也沒有明確的社團活動，這樣的社團生存是及其困難的吧。」

“你，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為了加入合適的社團，我可是作了很多調查的。」我微微一笑，跨過滿地雜亂，走到她的面前。

“請讓我加入文學社吧。”

此刻，我比任何人都要堅定。

“花，花言巧語，明明連社團活動都不想參…”

“拜託你了，韻嵐社長。”

我俯下身子，矮過她的肩膀。現在她心中想的是什麼呢？對我這種人渣的噁心，還是恨意？我只知道我已經竭盡所能去挽回對她的傷害，也清楚地知道這樣無法得到原諒，但這就是我能做到的全部了，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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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把頭抬起來！文學社不需要任，任何人低聲下氣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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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來，望見她的眼神，才明白自己是錯的那麼徹底。

一直以來，堅定不移的是她才對。比任何人都要看重社團活動，也比任何人都要重視文學社的未來。我不明白，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為了這個社團做到這麼地步。

“韻嵐。”

“啊！？幹，幹嘛？”

被叫到名字的她似乎嚇了一跳。

“你為什麼願意為文學社做到這種程度？”

“…要你管！你的入，入社申請，我等會會給你答复！你，你先出去！”

我被她硬生生的推出門外，隨後便被關在了門外。

……搞砸了啊。

——

我回到通往天台的階梯，不見奈音鈴的蹤影。

我明白的，她一定是在刻意逃避我吧。

「這不是我所認識的白佑」

在她眼中，我到底是怎樣的呢？我不禁思考起來，回想起與她相處的這短短三個多月。一開始，我只是對她惡言相向，去抵制與她的任何交流，為了守護我看的比誰都重的日常。後來，我因為傷害了她而後悔，從而向她道歉，試著在日常生活中去接納她。直到當我看著她的笑顏，我便會跟著去笑；當我看著她的雙眼，我便會黯然神傷。

在她眼中，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

“小佑？”

我站在階梯上，她站在階梯下，我們一如既往的回到這個地方。

“嗯。”

“有好好跟社長道歉嗎？”

“雖然可能搞砸了……但我盡力了。”

“這樣啊。”

繼那沉默之後，我開了口。

“還有，今天中午說的話…抱歉。”

“沒事的，小佑不需要道歉。我們確實只認識了三個月嘛。”

她抬起頭來，我卻看見她苦笑著，那眼神中含著的淚光。我明白的，現在的一切都是因為我的懦弱，不願去接受過去，她才會這麼痛苦吧。

但現在，我最不該做的就是逃避我的過去。

“奈音鈴，告訴我吧。告訴我曾經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告訴我曾經與你發生了什麼……”

“不行，這樣不行。”奈音鈴搖了搖頭，“這樣小佑就回想起那些糟糕的經歷了，小佑會變得比我痛苦的多，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但是…”

“現在這樣的小佑，就足夠了。”

我不甘心地握緊了拳。

“…不要一臉情願的說出這種話啊。”

都是我的錯。

我甚至，連道歉都沒資格說出來了。

——

“好了，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大家路上慢點哦。”

上最後一堂課的是歷史老師，似乎全班人都挺喜歡她，大概是因為平常溫柔的語氣與待人方式吧。

「小晴老師，這個空該填哪個年份啊？」

「小晴老師，明天有幾堂歷史課？」

「小晴老師有沒有男朋友呀～」

“啊哈哈…”

即使是課餘時間，也常有人前去搭訕，真受歡迎呢。

「吶，小佑，一起去社團吧？」奈音鈴整理好了書包，扯著我的衣領說。

「餵餵，我可是徹底地把事情搞砸了啊…」

“搞不搞砸的無所謂！而且……”她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下定決心說著：“我果然還是不希望小佑退出文學社。放心吧，我會為小佑求情的。”

根本放不下心啊，你這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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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舊的走廊，照舊的夕陽，唯獨這每次走過的路都漫長無比。該說是文學社太偏僻了呢，還是自身的心理作用呢，我一時間竟望不到這走廊的盡頭，徒留夕陽透過污跡滿滿的玻璃照在這地面上。

我們站在文學社的門口，這次是奈音鈴前去敲門。不同於往常，裡面的腳步聲清晰可見，門也很快被打開了，站在我們面前的社長大汗淋漓，身後的房間顯得整潔無比：書全部擺在了書架上，凳子整整齊齊，垃圾簍裡裝滿了原本灑落在地的紙團，完全沒有了之前雜亂的樣子。

“哇，韻嵐，這些都是你一個人整理的嗎？”

“呃…是文學社原，原本的樣子。”

我與奈音鈴踏進有些昏暗的房間。門外的殘陽照了進來，在空中閃爍的灰塵四處飄揚。

“話說，這個地方到底多久沒有整理了啊？”

“自，自從只有我一個人參，參加社團活動之後。”

我的視線從瞟過的書架回到韻嵐身上，“那麼，專門整理出這個房間是為了迎接我們的嗎？”

“自，自作多情！”

很不留情的駁回了啊。

也罷，我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畢竟不是所有傷害都能透過一個道歉就能去挽回的。我站起身，拍拍屁股，對她們擺了擺手。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的社團活動了，明天見。”

“等，等等！”

出乎意料的是，韻嵐突然站了起來，望著前腳即將踏出門檻的我。

“…有什麼事嗎？”

“才，才不是‘你們’的社團活動！是，是我們的社團活動！”

啊，聽不懂呢。

“什麼意思？”

“你，你的入社申請，我準許了！”

“…什麼？”

韻嵐快步走到我的面前，抬頭盯住我的眼睛，嚴肅的說著。

“我準許了。”

“恭喜，小佑。”

一陣掌聲打破了房間裡的寧靜。我睜大眼睛，望著一臉認真的節奏。

“你……準許了？”

“前，前提是，你不准曠掉社，社團活動！從，從今往後，奈音鈴來監督！”

“嗯，我會監督的。”

“不是吧…”

我側過頭，奈音鈴正坐在韻嵐身後對著我壞笑，我也只好以笑容回應。真是的，她到底是從哪裡學來這種壞笑的啊。

不過，看來社長原諒我了，也順利加入了社團，真是…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呢。”

嗯，是啊。

嗯？

我回過頭，那個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人此刻正站在我的身後。

“你給我出去！”

我拉起薑樸的衣領，凶神惡煞地指著外面。

“用不著這麼不講理吧！？我也是文學社的一員啊！！！”

“幽靈成員站在這裡說什麼呢。”

“你不也是差點就變成我這樣了嗎？”

“好像…也是。”

“文，文學社禁止喧嘩！”

“……”

說說笑笑，打打鬧鬧。

如果是這樣的日常的話，你會滿意嗎？

白佑。

——

“時間差不多了呢。”

奈音鈴收拾了一下書包，站起了身。姜樸這傢伙中途就不知跑到哪裡去了，有時候還挺羨慕他的運動能力的。

“是，是啊，你們先走吧……我，我還有事要處理。”

「那麼，再見了，韻嵐。」奈音鈴對著社長揮了揮手，便要起身離去，我也跟著要走出社團門口。但就在後腳即將跨過門檻，社長突然叫住了我。

“白，白佑同學，你留下來一會。”

“誒？為啥？”

“總之先留下來！”

我看了看社長，又看了看奈音鈴，便向她示意讓她先回去，把剛邁出的前腳也收了回來。

“還，還有，關門。”

“啊？”

“別問那麼多！照，照做就對了。”

撲通——

韻嵐站在窗邊，我站在她身後，一同望著遠處操場零星幾個跑步的學生。

“你之前問過我，為什麼要對文學社那麼上心吧？”

“呃……嗯。”

竟然不結巴了。

“我是初一加入文學社的。那時候，我有一個對我很好的前輩……對我很好，很好的前輩。”

“嗯。”

「我沒什麼朋友，因為話總是說不連貫……但是她不嫌棄。」她的視線放在窗外，似乎正在回憶著很久遠的事情。 “她是我國中的第一個朋友。”

“很經典的百合開局啊。”

韻嵐瞪了我一眼，又把視線從我身上移開。 “她讓我喜歡上了這個社團，喜歡上了這種平常的生活……她才是文學社真正的社長。”

“她現在呢？”

“…畢業了。”

“那麼，現在的社長不就是你嗎？”

“我只是接手了她的工作而已，論能力我根本比不上她。但就算不能做大做強，我也得努力讓文學社生存下去。”

我盯著她認真的側臉，不由得笑了起來。

“一提到學姐，你就不結巴了啊。”

“煩，煩死了！”

“但是，你果然是文學社的社長呢。”

“……”

她低下頭，繞起自己的頭髮來。看著她的樣子，我不由得伸出左手想撫摸起她的頭，卻忘了自己左手拉傷這件事。

“啊…”

“自，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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