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MED ART -機競少女在賽場微笑- - （４）．「我還真是有夠不乾脆……」（２）

「我……？」

「對喔，刻晨你以前是有參與機競的吧。」

冰芷的口吻並非詢問，只是在確認。

「是這樣沒錯……果然，雪璃她也知道嗎。」

「嗯，她也知道你現在已經完全退出機競。」

這些事被知道，老實說刻晨並沒有特別驚訝。

雖然他和雪璃的言談沒提起過這件事，可是雪璃會找自己這同為一年級的新生當教練員，他只想到這個原因。

然而，這依然解釋不了為何雪璃開始機競的原因在自己身上。

「關於你沒有繼續機競的原因，阿姨我沒打算打破沙鍋璺到底。刻晨你想聊的是雪璃的事，那我們就回到正題好了。」

兩人的飲料和餐點在這時送到，冰芷向侍應道謝一聲，喝了一口紅茶。

「刻晨，你覺得現在的雪璃怎樣？」

冰芷突然一問。

「怎樣……嗎？就我個人的感覺，她是個文靜又會為人著想的女孩子……吧。」

由於不明白她的意圖，刻晨只有直白地回答雪璃給自己的印象。

「嗯嗯，我也覺得我家女兒現在很乖巧。不過我和你說，她以前可是一刻都靜不下來的野丫頭呢。」

「野丫頭……雪璃嗎？」

刻晨試著想像好動頑皮的雪璃……但因為形象的落差太遠，他不太能想像得到。

「對喔。雖然說人長大性格多少會有轉變，但雪璃的轉變倒是很急劇──具體來說，就是以她小學出交通意外為契機。」

交通意外。

也就是說，是使雪璃逼不得已截肢的……說到嚴肅的話題，冰芷收起了平時的俏皮，刻晨也不自覺地挺直了腰。

「那孩子出意外時，剛好我和她爸爸都不在現場。在醫院打過來告訴我雪璃出事時……我都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即使到了現在，偶爾還是會發噩夢。」

冰芷語氣雖然平淡，但她說的肯定沒有半分虛假。

父母對子女的愛，不同的家族程度有所不同，但冰芷明顯是很疼愛女兒的人，看她們平日的相處就能知道。

「一開始醫生說保不住她的手，果然還是會感到悲憤。當然了，對我們來說，女兒能保住性命便值得慶幸。可是……」

冰芷稍作停頓再繼續說：

「對於失去自己身體一部分的雪璃，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四肢健全的我們，恐怕怎樣也無法想像那孩子的痛苦。」

當時的雪璃遠比現在年幼，失去了應該存在的肢體、不定時侵襲而來的幻肢痛、以後與正常人不同的自卑感，還有艱辛的復健……連大人也不一定撐得住的種種，壓在年幼的雪璃身上。

「出意外後，雪璃沒有了以前的活潑，臉上也不再有笑容。好一段時間她都很消沈……不、不對呢，那個樣子與其說是消沈，不如說是失去了生存的動力。」

出了那種青天霹靂，大受打擊是沒法子──身為外人的刻晨能夠這麼想，但對當事人和家人來說，絕不是一件能輕易接受的事。

無論是雪璃的痛苦還是冰芷的煎熬，想必也是刻晨無法想像。

如果說能夠體會，那只是自以為是。

但即使如此……一直聽著的刻晨還是心頭一緊。明明沒有介入的餘地，他卻難以將一切都當是「別人」的事。

「那時候怎麼問她，她都只會回答『沒有事』『沒問題』。可是在沒有人的時候，她還是會靜靜地哭。也許那孩子以為瞞得住我們，但其實我們都知道。話雖如此，我們也不清楚能為她做什麼。」

孩子因意外導致失去肢體。這世界很大，類似的事大概每天都在發生，只是刻晨不知道而已。

也許這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可是──也絕不常見。

作為父母要如何對應，恐怕天下間的父母都無法給出一個標準回答。

「我們束手無策的時候，你的身影出現在電視上。我們一家人本身沒接觸運動，也沒留意機競，所以真的只是偶然。但是，這偶然讓雪璃重新找到活著的動力。」

「我的比賽讓雪璃她……？」

「雪璃和我說過，在大家都緊繃著神經的比賽中，唯獨你會在比賽時──露出笑容。」

笑容……？

雖然只是數年前，但在刻晨心中，「玩機競的自己」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

自己在比賽時是什麼表情……說真的他完全記不起來。

「可是……比賽時會笑的人也不只有我吧？」

人做一件事時感到有趣，覺得愉快，誰都能夠自然地笑出來。瑠珈在比賽時也時常掛著自信的笑臉。

自己參加機競的時間並不長，也沒留下什麼輝煌戰績。讓失意的雪璃找到活著的動力……他不認為自己的機競有那麼大影響力。

「也許是這樣，但那種事對雪璃來說並不重要，因為她看到的不是別人而是你──刻晨你就是那孩子的憧憬。」

刻晨心中的想法，被冰芷一口否定。

我是……雪璃的憧憬？

這種事，刻晨連想都沒想過。

「你的比賽確實讓她心境有了變化，在出意外之後，她第一件說出『想做』的事就是機競。身為那孩子的母親，就算心裡會擔心，也無法不寵她呢。」

身障者參加常人的競技要吃多少苦，冰芷想必有好好查過，所以才會勸說雪璃放棄。

而最後還是讓她做想做的事，一方面是雪璃的堅持，另一方面則是冰芷身為人母的……堅強吧。

「……冰芷阿姨為何告訴我那麼多？」

「問的可是刻晨喔？」

冰芷含笑反問。

「雖然是這樣沒錯，可是……」

刻晨終究是外人。

而冰芷所說的，都是些很私人……對家族以外不必說出來的事。

「因為以雪璃那孩子的性格，她肯定不會告訴你嘛。但我希望刻晨……希望待在那孩子身邊的你能多暸解她。對不起，我明明知道說這些會令你徒增煩惱，我有自覺自己很過份，可是嘛……我畢竟是雪璃的母親呢。」

冰芷的臉上，露出了無比慈愛，卻又帶著一些無奈的微笑。

對此刻晨想不出該說什麼，只能啜飲自己點的混合咖啡。

端上桌時適合飲用的溫度，已經放涼到得不冷不熱，比起香味更顯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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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我還真是有夠不乾脆……」（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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