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次0.1.3:鏡面】
整日下來,左慈仍未出現。
與郭示的對話結束後,傅升被帶到了一間客房內休息。正當他端詳著房內那些神秘的神術裝置時,一陣暈眩感突然竄上全身,大概是整日的折騰之下,身體已經累壞了,便搖搖晃晃地先到床上一躺。
由於胸口發悶,身體也虛得難以動彈,傅升只能轉頭盯著床頭櫃上,那使用神秘力量點燃的燭臺發呆,與其它的生活用品不同,這燭檯點燃的是,那對於這個世界的畏懼,那燭火明明不是真的火焰,卻模仿著焰光晃動著。
「喂,抬便當!」傅升的腦海裡,浮現出自己的聲音,那是正將要遇見左慈之前的事情。若不特別嚴謹,可以說這正是「今天」才發生的事情,但不知為何,像是經歷了許久時間一樣。
傅升一把抓住身旁同學的頭髮,將他牽走,一張寫滿字的白紙從桌上翻落,那同學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多做反抗。
隨後,兩個平凡不過的高中生,就這樣子走一個造景淺池。此時池水特別的平靜,就如同是鏡子一般,那位傅升的同學正倚著欄杆看著水中的倒影。不知道傅升在想什麼,一時興起之下,從後面推了他一把,但也沒想到他伸手一抓,兩人就這樣一起掉往了池裡。
在剎那間,被日光映出一面純白將人吞沒。是的,這正是當時遇見左慈的場景。
白光消散之後,場景轉換到了一片純白的走廊之上。一名白衣老道士出現在傅升面前,他穿著道袍,寬大的袖口若要拖到地上,瘦成古柴的身軀,似要被那大袍吞沒一般。
「老夫名叫左慈,有一件事情要拜託你,請跟我來。」他故作謙虛地作了一個揖,隨後轉身而走,但傅升並沒有跟上。
「請先告訴我這個白色的地方是哪裡?」傅升問道。
左慈隨即回頭來說道:「首先,這裡不是白色,只是你看不到顏色罷了,再來我們也沒有要待在此處,且走且道來。「反正你也沒有選擇對吧。」
聽到左慈所說,傅升內心十分不滿,但左慈說的沒有錯,傅升並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先乖乖跟上。
眼前的世界只有一片的白,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沒有半個人影的教室之中,放著寥寥幾張桌椅。再過了個彎,走上了樓梯就是住宿區,途中經過了一間門牌掛著「IKIHS」之名,並特別裝飾著一隻白鴿的造型的牌子的房間,左慈則是徑直進入了那白鴿門牌房間正隔壁的房間。
「快一點!」左慈喊道,他催著人。
傅升隨著左慈的聲音走入房間,映入眼簾的,是三面落地的大鏡,白晃晃的鏡子內,照映著的身影,終於有了人世間的顏色。
左慈說道:「聽好了,你將要前往的是一個特別的世界『天朝』,你可以說是另一個世界,但其實是你的『歷史』。」
「歷史?是過去的世界嗎?天朝是什麼朝代?」傅升接連問道。
左慈並沒有理會人,他繼續說道: 「老夫曾得到神的力量,到了未來,就是你的世界,並把神的力量帶回老夫的時代。然而這個時代卻因為這股力量,發展出了高度的科技,遠遠超過了老夫所到達的未來。」
「如果放任這個世界的發展,你的世界必然不將存在。而你,正是要終結這個世界,導正天理!」左慈說道。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聽不懂。」傅升道。但左慈沒有理會他。
「老夫創造的六本神書:神符、神武、神異、神靈、轉魂、轉世,只要碰觸,任何人都可以取得神術的能力!」說到這裡,左慈似乎自豪了起來,但又隨即壓低了聲量。「但老夫後悔了,那不是天朝的人們應該擁有的技術,老夫希望你能幫助收回神術,老夫便能用這力量終結那個世界。」
「你的意思是,要我幫你在『天朝』收回那六本神書?」傅升問道。
「正是如此,但準確而言,收的不是六本神術書,那不過是授予神力的容器而已,你要做的是,進入一個叫黌院的地方,在裡面尋找並降伏司掌神書,那早已不受控制的六個『守護靈』,讓她們回歸老夫的控制之下。」左慈說道,他睨視著不滿的雙眼,尊高的目光中卻透出了一絲絲憐求。
「只要降伏六守護靈,便能控制六神術,再由老夫將所有神術消滅。如何?」左慈問道。
「我拒絕!講那麼多,還不是要替你辦事?人死了都死了,難道我掉入池中死了,就必須替你收爛攤子?」傅升怒道,畢竟左慈方才所言,完全不干他的事情。
「死亡,怎麼會覺得你掉入那個淺到烏龜可以在池底曬太陽的池水之中死亡了?」左慈笑道。「不過是老夫覺得有緣,想請你幫忙,任務結束之後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了。」
「蛤……?那我更要拒絕!這件事到底與我無關!」傅升聽完之後,更為惱火,甚至不知道怎麼回去也要硬著頭皮地往回走。
試想一下,或有人生不意的人士,天天幻想到異世界開啟一段新的冒險,但傅升並非如此,他是個品性學習都還不錯的高中學生,家庭溫暖,朋友也不少,人世才是他的歸宿。
「既然說是過去的事,那只要我還活得好好的,就代表你所說的事情不會發生吧。」傅升一邊往回走一邊說道,語氣之中夾雜的怒氣越發高漲。「難不成我不做事,世界還會突然毀滅嗎?時空論是這樣子說的嗎,就算我能改變過去,也是創造一個平行世……。」
「理論而言,你說得沒錯,但在神術的影響下就不一定了。」但傅升還沒說完,左慈便插口說道。「六神術之中,『轉世術』是可以對抗世界的神術,你所說的平行世界理論也好,或是有人所說,世界會將干擾世界線的事物排除的修復力理論也好,都因為神術而被攘除,也就是因為神術的支撐,至今才沒有發生災害。」
「那不是很好嗎?根本不需要我吧。」傅升道。
「但據說神術力無法支撐時,兩個世界便會相互撞擊,最後毀滅。」左慈道。
「據說……?」傅升露出懷疑且不屑的神情,轉身往門口走去。
「或許你的存在代表任務必然成功?命運是很奇妙的,這件事對你我都是未來,是不是如此,老夫也不知道。」左慈靜靜地解釋著道。
「哼,誰要任由你這傢伙擺佈!」傅升甩門而出,但眼前景象撼入心扉。
「什麼?!」傅升驚叫一聲。眼前的,又是那三面落地大鏡,左慈就站在身旁,顯然是回到了房間之內。
此時,大鏡之中,顯現出了災難片般的場景。斷垣殘壁的城市,被自天而將的光束掃射著,硝煙之中,裸露的鋼筋不自然地彎曲,發散著紅光。
「如何?」左慈再次問道。
「這是,未來?」傅升顯然是被震驚到了,語氣消軟了下來。
「用你們的話說,是平行世界,由於轉世書的能力支撐著兩個平行世界,使他們分離,一旦神術超過臨界,世界便會相撞,最終毀滅。」
「你,保證能夠回到原本的世界?」傅升低下頭,不甘心地問道。他終究妥協了,左慈是在威脅,從一開始,傅升的選擇餘地便是零。
但得到答覆的左慈反而轉換了語氣:「不只是世界,老夫保證,時間也不會流失。」「所以,你願意接下這件事嗎?老夫知道你仍然不信任,也沒有選擇,但老夫想要聽的是,真正的答案……。」
「我只是為了自保,必須要你的力量,我們之間就是這樣而已。」傅升回答道。
「這樣就夠了,好了罷……,此地對你而言位處高元,不能久留,快出發吧,老夫會一同到那個世界導引你的。」
於是傅升隨著左慈的指引伸出了手,眼前如萬華鏡照,而後墜入鏡池,降臨在這天空之世。
一陣難受的風吹來,把人吹醒,燭光還照著寢內。儘管古色古香的梁棟上,雕畫著傳統的中華紋飾,卻也放置著許多不應在古代出現的物品,例如落地的水銀白鏡、十二小時制的時鐘,以及床頭櫃上那無須以火點燃,便散發出白色亮光的燭臺。
如同引路的仙人左慈所說,他將六神術帶到了這個世界,然而這個世界的人卻利用神術,建構出不該屬於這個時空的科技,造成歷史的悖論,於是左慈後悔了,想要收回六神術,扼殺這段不該存在的歷史。這個世界是由神術搭建而起,回收神術即是毀滅這個世界。
而自己,傅升,正是替左慈執行任務的那個人。幫助左慈原因有兩個:其一,若不幫忙左慈完成任務,就不能回去原本的時空,其二,按照左慈所說,放任這個時空不管,將會使自己原本所處的時空,因為歷史相悖,進而遭受毀滅。
「我的存在,代表歷史被修正的事實吧?」
「但是如果我失敗死掉的話,會怎麼樣呢?」
「代表我就算什麼也不做也會成功吧?」
「還是說……會像遊戲一樣,讀檔重來一遍?」
「不,不……這種事情怎麼可以猜測。」
想到這裡,傅升感覺是自己想太多了,眼前主要的目標,終究是盡快回到原本的世界而已。唉,原本以為是幫左慈打工,來換取回去的門票,但現在倒好,沒了老人嘮叨,也沒了嚮導,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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