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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罪过?
愈发深入地手动搜索“全真人进驻”的那些内容,秉烛心里就越寒冷,仿佛一次又一次地受到袭击,他已经挖掘到了男人口中“感觉芯片”在民间的另一种称呼——骨质。然而了解越多,他开始觉得自己将仇沇的骨质给他妻子的举动欠缺考虑。他当时只想着将烫手山芋交出去,好重新回到自己空无一人的世界中,但很多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
秉烛反复回顾那天的情况,仇沇的妻子清楚知道这种东西也知道怎样使用,而她特意关掉系统脑和接待客人的态度,让秉烛推测她甚至了解这东西的地下交易,或许将秉烛当成了勒索贩子,乃至杀人凶手也说不定。
而搜索骨质的数据解析之后,秉烛找到一些有使用经历的人的模糊描述,他渐渐发现,那和男人字面的意思一致,是“感觉”芯片,而非他误解的传达灵魂的三途川渡舟。那时痛哭落泪,红肿的双眼,不是见到了仇沇的灵魂,而是体验了他的死亡——仇沇的妻子在那似短又长的时间里,和仇沇一样体验着疼痛与寒冷,躺在泥土里死去。
这令秉烛感到罪过,愧疚因自己的无知而让仇沇的妻子在外人面前直面了仇沇死前的痛苦;也令他感到震惊,得知的越多,想到和遇到的谜团与邪恶也越多。他想过如果这东西记载的是全部体验,那么只要看过,不就能够看到究竟是谁杀死了仇沇吗?可仇沇的妻子什么也没说,脸上没有一丁点儿气愤或是仇恨,这让秉烛无法判断她究竟是隐藏得太好,还是并没能看到凶手的脸。他想过干脆去找仇沇的妻子问个清楚,但又怕自己此刻手中已经没有了筹码,那怀有秘密的女人未必会再与他来往,甚至会设下陷阱也说不定……
携带系统脑的闹钟突然鸣叫起来,把秉烛吓得从地板上跳起来,好在闹钟并不是什么联网机制,他冲过去关掉,好像再多响一秒就会吸引来不速之客一样。这是在提醒他,到了初梦去唱歌的时间。然而初梦已随着李光弋消失,一开始只是与他冷战,在学校依旧能看到初梦独来独往的身影和若有所思的侧脸,但最近,已经哪里都见不到她。这意味着初梦很可能已经找到了李光弋,并且陪伴在他身边,恳求他回来,无论受到何种对待。
秉烛惊讶于自己的冷血,但同样的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其中的情感变化他早已熟知,开始是担忧,后悔,认为不做出行为的自己太冷漠,最后是习惯,看开,反正到最后也都是那么回事。在李光弋家里出变故的那些日子里,这样的循环反反复复,秉烛不知道初梦究竟为李光弋做到了何种地步,但他不喜欢初梦对李光弋卑躬屈节的样子,尽管他心里也知道,那是他们共同的朋友,他也想做出些什么有帮助的事情,但最终依旧是什么都没做,他从来不是主动的人。
更重要的是,之前那件事或许可以把李光弋看作是受害者,需要人来帮他一把,但这一次不同,无论是离开还是对初梦的行为表示默许,都代表李光弋自己的意志。
这是令秉烛不想陪初梦一起去见李光弋,并低声下气地关心他的主要原因。
他躺在地板上,暂时放下感觉芯片那事,百无聊赖地浏览新闻,却惊讶地在即将展开的马拉松赛报名单上,看到了李光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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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就是要进无人生产线里拿血清。”戴牛仔帽的No.4总结道。
“既然你那么清楚,这次就派你了。”隶臻露出标志性的扭曲笑容。
“哈?都说是无人生产线了,你还要人去吗。”
“当然了,这次没有‘民意计划’环节,我带两个人去,一个和我进去,另一个在外面接应。”
“你基本没有一次采用过我们的计划好吧……”牛仔帽默默念叨,但神情并无抗拒,“带我去该不会是万一你死了让我接班吧。那还有一个人呢。”
“听完了情报,你们谁觉得自己合适?”隶臻看向其他三人。
“看你吩咐。”No.2最先说道。
“之前也听到过有打他们主意的扒手,整个人被碎成粉末当做原料混入那批产品中了,之后被当局用作秘密武器,还挺精良。所以这种行动才是利用你巧手之工搞出来的那些东西的最佳时候吧,既然工厂系统会排除有生命生物要素,何必非要带‘生物’。”衬衫领带的No.3显然自己不打算出场,还对他和牛仔帽的出席有些疑问,但他只是陈述而已,没有任何提问或求得讨论的语气,究竟如何实施他似乎并不关心。
“虽然不知道从你的立场上看谁合适,但我知道谁一定不合适。”No.1说道,她经常是听完其他人,最后一个才发表意见的,不过很多话不会直说。
“那就你吧。”隶臻对NO.1说,“负责接应,记得带上力量增强骨架,以免意外,干活方便些,你知道都该准备些什么。”
“知道了。”
隶臻点头,转身走人。
“我的尸体可不轻哦。”牛仔帽的男人从No.1身边走过,戏谑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剩下的两人,对她挤眉弄眼,“同门不要太严厉嘛。”
“你好像很了解我在说谁。”No.1也报以微笑,却并不表示认同或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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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悄悄地监视着,人影与建筑物的影子融为一体,女人将全身都用黑色衣服包裹起来,隶臻知道她是为了遮住力量骨架的金属光泽,她位于队伍的最后,在之前定好的地方停下来等待并作准备,隶臻一行人继续朝着工厂前进。
牛仔帽换了戴兜帽的衣服,隶臻则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是土棕色夹克,就像只是出门散个步。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个人,牛仔帽戏称他们为“Galatea[1]”们,却在开这玩笑时毫无笑意。
影子在融入厂房的阴影时微微停顿。万顷大园区是开放式的,所以进来并不难,但厂房内部并无落脚之处,整个厂房就像一台巨大的加工机器,里面只存在运送通道与工序必须的分隔区域,设计上并不能完全成为“房间”,而要进出只有一条门路——原料的投放口。
这意味着他们会被当成货物,与那些制造生物一齐经过生产线,面临切割、生化处理、加工与检验。其他都好说,作为有可动性的人类,总有办法应付,但检验环节就困难了,他们正是要去那个隔离间取生产线上的血清成品,而检验环节是生物监测矛与盾冲突的顶峰,隶臻和他的队员们最终没能弄清楚将用何种手段辨别军工传说里“无法与真人区别检测的生物制造品”与真人,但毕竟是工厂一手制造,或许只是检测配料中特意埋藏的某种元素也说不定,一旦是这样,他们面临的风险就更大。
所以,隶臻决定在计划中略过这个环节。
最终得到的情报是,检验分隔区所用的产品固定凹槽为一车五人,这就是还有三个隶臻制造的Galatea混入其中的原因了,将坏掉的螺钉混入一整框废弃品,与混入闪闪发光的新螺钉中,当然还是前者更为不起眼。
只是,为了使Galatea与自己和牛仔帽毫无区别,隶臻没有像平时的单子一样把他们制成仿生普通品,而是制成了人类。
不过,No.1与No.2和Galatea是不同的,那两人的肉体,可是货真价实的。
虽然没有向他们隐瞒他们是仿生合成人的事实,但也在关键方面有所保留。
穿过原料区,到达加工通道,穿过切割机,穿过合成皿。隶臻身上携带了多种信号干扰,能令监控摄像复制几分钟前的内容,播放完毕后再继续直播,也能屏蔽或反射掉大多数扫描检测。而突破精密而严丝合缝的工业丛林就各凭本事了,隶臻事先设计了Galatea们的活动方面,并叮嘱他们保持沉默,所以那三人安静而动作迅捷地在丛林中前行,只是目光中依旧闪烁着新奇,不住地打量四周。
终于,他们看到了通往检测区的五人一车传送带,经过检测区,就是血清的生产车间了。
隶臻迅步上前,小队一人一个将刚转到他们面前的圆形车辆中的生物制造品放入后一辆车中,然后坐上去。放置机械臂因为检测到后一辆车已放置物品,就隔了过去,并未造成故障。
防故障检测智能也是其中一个可乘之机。
五人和那些生物制品一样,坐在圆形车的凹槽之中,被传送带运往检测车间。牛仔帽余光扫一眼刚才被他们拖过去的生物制品,因为有些歪斜,还被传送带边的辅助臂推了一下,让其坐正,他不由自主地回忆刚才摸到那生物制品时的手感,并想象被辅助臂捅一下的体验。
一路通畅。
好在这一步只是做工质量检测,真正投入使用之前的内部检测将会在另一个厂房进行,要不然,被那些机器看到了成堆的、还未放入内容物的新出产生物制品中,突然出现了几个已经拥有灵魂,或者说拥有“锁”——强制感觉芯片的家伙,就暴露无遗了。
牛仔帽想象的体验很快得到了满足,他们被辅助臂反复关照,以确定四肢和躯干机能都正常,又经过光线扫描区,眼看就要到经过血清生产车间。
传送带突然暂停一秒,前面隔着两辆车的一台被最后一道关卡拦住,辅助臂将其中一个生物制品反复扫描,然后伸出三叉形的机械手,将那个生物制品吊起,放入了另一条传送带。
这是瑕疵品处理台,被过滤出的制品将会被拆卸成零件,回炉重造。
传送带再次缓缓前进,五人围坐着,一动不动。
辅助臂上下挥舞,干脆利落地在他们乘坐的运送车前挥下停止路障。
扫描仪盘旋着,激光像古老故事里迪厅彩灯一般,四处乱飞,继而是三叉机械手,横在了车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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