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世界之前》 - 血債4

7月份的天氣實在太過炎熱，外出的時候，我都盡量走進商場裏穿梭到其他出口，這樣一來可以順道享受冷氣、降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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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阿源好像又跟朋友出外露營了，擔心他手機沒電，所以我就沒怎麼發訊息給他，但也許是漸漸依賴他的陪伴…我竟然感到有點孤單了？所以這幾天我又到海旁附近找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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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子，波兒好像吃壞肚子，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我沒與她見面，漫畫的進度也停滯下來。回想起在波兒家裏，她母親烹飪出來的黑糊狀的食物，就莫明有股噁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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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聽波兒說，她很喜歡一些軟綿綿的公仔，即使看不到、也能摸在手心中。而恰巧我想起家裏有個封塵已久的迪士尼毛公仔，毛絨絨又軟綿綿的，它甚至可以放入電芯發出可愛的聲音，所以我想把它送給波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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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問題是，它所使用的電芯是9V類型，而家裏又怎會有這種偏門的電池呢？所以在吃過午飯後，我便到附近一間商場裏的書局轉轉。沒記錯的話，之前好像有看過9V電池在這裏出現，大概是這個方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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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走運，這麼快會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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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輕快地走到展示架上，上面有個小籃子，放着唯一一顆9V電芯，我將它取走。準備轉身離開之際，卻注意到一個穿着深藍色風衣的中年男子，他頭髮十分雜亂，但身上竟伴隨着一陣芬芳的女性香水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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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驚訝且失望的眼神看着我手中的電芯，我猜應該是他碰巧也要買9V電芯吧？但先到先得，我毫不客氣地對男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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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電器店的9V電芯多的是，自己去找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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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男子上下打量着我，露出猥瑣的笑容，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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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妳今年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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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我若無其事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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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歲啊，十八歲…妳之後還有大好人生，要是就這樣死去，實在太可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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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講着莫名其妙的話，如果是一般人，大概會當他是個瘋子掉頭就走。但是，我可是曾經有輕生念頭的女孩啊！這話無疑是對我當頭棒喝：就這樣自殺死去，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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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你是信教的嗎？」我追問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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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我就只是一個，憤世嫉俗的可憐人。恨不得殺掉眼前所有看不順眼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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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附和道：「哈，誰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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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眉目一揚，開始用好奇的目光望我。他這種眼神，我十分理解，因為這是一種「找到自己同伴」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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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妳也是過來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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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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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我便認識了這位陌生男子，他的名字叫阿駿，前段時間從公司裏辭職了，現在是無業遊民。因為有些私人事情要處理，所以他暫住在一間賓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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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他與同事相處上都總會出現問題，經常被欺負和針對，所謂的辦公室政治，就是一種競爭和高壓的環境，一向不善言辭的阿駿自然會成為眾矢之的。排斥、言語暴力、人身攻擊、推卸責任…這些都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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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我會在想，這些遭遇都是我應得的嗎？誰叫我不懂得看人臉色、誰叫我口舌笨拙、誰叫我學不懂呢？所以，我一度出現了想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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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駿邊走、邊向我吐露出他的心聲，這種事情，我聽過不少，再加上我自己的經歷，更能對他產生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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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說道：「但是，現在我一想，不對欸！即使我死了，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情緒波動，死了就死了唄，不關他們的事。但是！我想他們知道，我是被他們害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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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便想到一個做法，既能讓我開心赴死、又能令他們明白我的心情…這就是我離別世界之前，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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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此話後，我也約略猜到他在暗指甚麼…大概是與犯罪謀殺有關的行為吧？我清清嗓子，故意問他：「是甚麼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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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會妳到我房間就知道的了，一切都即將完成…」阿駿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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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並非因為緊張，反倒是十分平靜的心境，對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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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你大可不必這樣做…你的人生，還有很多道路供你選擇。」我怎麼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成為了防止自殺會的人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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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妳剛才自述時，說妳自己不也是個想尋死的女孩嗎？我的人生早就沒選擇了，而最能夠明白這道理的人，應該是妳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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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同意他的話。隨後，阿駿對我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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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妳現在沒死，也即是說，在離別世界之前，妳也有想做的事，那是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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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揚起微笑，意味深長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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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別世界之前，我想去拯救其他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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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此話後，阿駿停下腳步，用疑惑的臉孔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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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要自殺的人，還叫別人要珍惜生命嗎？一個連自己的生命都拯救不了的妳，還妄想拯救其他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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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應道：「正因如此，我才能阻止下一個跟我一樣踏上相同道路的人。只有同樣想死、同樣絕望、同樣灰暗的靈魂，才能救贖其他相同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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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不也是如此嗎？看見我身上的黑暗，便深受吸引，對我的人生有所興趣，而主動向我吐露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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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罷，阿駿只能不斷微笑點頭，感慨道：「妳真是很特別呢，阿黑。妳既像我的同伴、但又不完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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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和你的經歷的確同樣痛苦，但現在，我們卻踏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因此，我也希望你能放手，回頭是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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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講出口，便迎來一陣沉默。我們已經到達阿駿的賓館門前，他按下升降機的按鈕，帶我到他房間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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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經收起原先臉上的笑容，走出升降機門外，阿駿才再度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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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不是早就猜到，我是現在鬧得滿城風雨的連續殺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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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點頭，鎮定自若地回應：「所以我才再三勸告你，收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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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笑一聲，沒有回話，拿出電子鑰匙卡打開房門。在一間簡陋狹小的睡房裏，有一名女子坐在椅子上，她被五花大綁、堵塞嘴巴、不斷掙扎着…面前的情景，連一向冷靜的我也驚愣在門外，吞了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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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駿走到女子旁邊，撫摸她的下巴，頗有中二病地向我宣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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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妳，阿黑，妳是最早逮著連續女性殺人犯的市民，恭喜恭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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