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王子殿下 - 5

　　原以為發生了那種難過的事，我會徹夜無眠，但我還是累得睡著了。

　　在夢裡我見到了母親，那個時候我還小，她老逼著我週末上教堂參加彌撒。她本身也不是什麼虔誠的信徒，我到現在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要強迫我去做些她不喜歡的事。

　　我和母親的關係總有一段距離，不會訴說彼此的心事，和家人一起相處總覺尷尬。仔細一想，我不曾見過她有什麼朋友，每天下班都定點回家看電影。我就躺在陌生的床上，不自控的回想昨晚的事，我對母親是真的一無所知。

　　淚已經流乾了，只是心中的空虛感，遲遲不能消散。我甚至開始害怕，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如何度過。我跟嚴雅說了三年後會搬出去，這三年會是艱難的時光。和他們的相處，還有學業和工作，現在我就得看這城市裡最便宜的凶宅租金。

　　不想面對事實啊，但這就是生活。

　　我如此的感嘆著，慢條斯理的拿了件行李裡帶來的衣服並換上。我打開衣櫃想把行李藏進去，可是打開後看到裡面的衣服我愣住了，我隨手翻了翻，衣裙、褲子和鞋子，全都是我穿的號。

　　明明昨天才初次見面，這架勢根本就是算準了我會搬進來似的。可是那些衣服我不敢穿，這裡每一件東西都不是我能負擔。我心情複雜並小心翼翼的把門關好，做好心理準備後，我才敢下的樓。

　　屋子很大，我是依聲音來找的。這個時候的確已經有人起來做飯，我原以為是白家的僱傭，但沒想到是嚴雅。

　　嚴雅就在廚房裡忙手忙腳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常進廚房的類型，我有些猶豫，但還是出聲：「需要幫忙嗎？」

　　她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雪華，妳起得真早，睡得可好？」

　　「謝謝關心，一切都好。那個……妳需要幫忙嗎？」

　　「不用，早餐已經好了，過來坐。」

　　嚴雅煮了些米粥和油炸鬼，都是經典的中式早餐。見她坐下了，我便坐到她的旁邊去，因為面對面感覺會很尷尬，不，現在飯廳裡就只有我們倆，沉默即尷尬。

　　她為我端了吃食的來，我不好意思的接過，也沒有推遲。

　　我吃了口，味道還可以。只是我現在沒有食慾，實在吃不下多少。寂靜的氛圍讓我如坐針毡，正好是如芒刺背，如鯁在喉。我不時瞄向嚴雅，醞釀了許久，我忍不住開口問：

　　「呃、那個……白宇玉大哥……呢？」

　　希望自己沒有念錯他的名字，白宇玉這個名字挺好聽的，所以我很快就記住了，可是其他人的名字我愣是沒記著還忘了。

　　「喔，妳大哥已經去公司了。」

　　嚴雅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我會問起兄長的去向。

　　昨天我是哭累了才睡著，也不知道白宇玉什麼時候回的家。再見到他的時候是凌晨，而現在清晨時分就已經上班去了，他的睡眠質素看來不怎麼好。而且那麼早就上班，感覺工作很忙，他也不容易。

　　我昨晚就想過了，找個好時機就向他道歉。那巴掌是真的好痛，但好歹他也幫了自己，再說以後還會碰面的，輩份和身份都擺在這，對他客氣點兒和禮貌點兒會比較好。

　　「味道怎麼樣？」

　　「嗯？很好，我喜歡。」

　　嚴雅聽後眉開眼笑，看到她艷麗的笑容，我突然想起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成語。明明她快過半百，美貌卻不輸給二八年華的水靈姑娘。

　　我心裡發出一陣酸，這家人基因那麼好，為什麼我就是個垃圾呢？長相不美，又沒有出衆的地方。那個討厭鬼說得對，我根本長得不像。

　　嚴雅不知我的心理活動，高興的奪了我的碗，又給我乘了一大碗的艇仔粥和油炸鬼。

　　「那就趁熱多吃點，吃完了我們就一起去百貨公司和商場逛逛買些生活用品，順便帶妳去熟悉環境。」

　　「商場有那麼早開店的嗎？」我狐疑道。

　　「瞧妳說的，他們都是二十四小時營業。」

　　長見識了，我倒是想看看哪家百貨公司和商場清晨就開店的。

　　我奮力去消滅碗裡的食物，嚴雅樂呵呵的看著我，她的食量似乎也不大，吃了半碗就沒有再吃了。等食完了，我自覺的收拾碗筷，起身去洗碗。

　　嚴雅阻止了我，說那些有人會清理。我只能作罷，隨她到了客廳。

　　「雖然現在問得有點晚，但二哥和四姐呢？」我不情願的稱他們為哥哥姐姐，但我實在想不起他們的名字，但問出來又怕嚴雅會生氣，覺得我又蠢又笨，就反悔想趕我走。

　　嚴雅不以為然的說：「今天是假期，他們都睡到中午才起床。」

　　真令人羨慕啊，假期我老要上班，我就是個天生勞碌命，以後恐怕連擺爛的時間也不被允許。如果有時間和資金，我倒是想買台遊戲機，玩各種的恐怖冒險遊戲。

　　「雪華，妳要不要換件衣服再出門？」

　　「我這件衣服乾淨的啊？而且不是說只是去百貨公司的嗎？」

　　我在她眼裡就那麼窮酸嗎，我心底裡吐槽。

　　她也沒說什麼，但光是半天相處的時間，我便深刻體會到我和親生母親中間的鴻溝。

　　富有人家的生活，始終不是我該擁有的。

　　豪華房車我是第一次見到，座位坐上去和巴士的截然不同。有錢人的享受，我現在是見識了。嚴雅就坐在我的旁邊，在這種地方，自卑感持續性的打擊我的自信。

　　司機的駕駛技巧十分純熟，車廂裡沒人說話，這種安靜讓我想念每天擠公交生活的日子，想必我的親生家庭是不能理解的吧。

　　「那個……我知道這個問題好笨，但我還是想問，我該怎樣叫妳？」

　　該說，她想我如何稱呼她？貿然的叫她媽，怕會不自在；叫她阿姨，又怕她不喜歡。我向來喜歡打直球，因為這樣是最能夠避免錯誤。

　　嚴雅沒有因我的問題而不高興，她的耐心和包容都突顯出她的慈母風範。

　　「雪華，我是妳的媽媽，所以妳該喊我一聲媽。但如果妳實在是叫不出口，那也沒關係，妳可以繼續叫我阿姨。」

　　所以她想我喊媽，也不是辦不到。

　　「有兩個媽媽是我的幸福，同時擁有兩份愛是件奢侈的事。」我微笑道。

　　她溫柔的笑容僵化，似乎不太高興我提起母親，「是啊……」

　　可是叫她媽了，我又如何稱呼我的養母？我私底下是可以稱她們白媽和柳媽，剛才看到她的反應，我領悟了一件事：既然自己選擇了要做白媽媽的女兒，那就得放棄與柳媽媽一起的回憶，至少不該在白媽媽面前提起她。

　　不管是兄弟姐妹、雙胞胎，甚至同事、閨蜜，任何人都不喜歡被拿來比較，即便你沒有那個意思也好。

　　「媽，妳說的百貨公司是在哪裡？」

　　我裝作漫不經心的喊她作媽，靜悄悄的看她反應。她心底裡有些激動，只見她兩眼泛紅的別過頭去，我心裡疙瘩了下，所以她也相信自己是她的女兒嗎？

　　同時，我心裡起了愧疚感，但很快地被我壓下。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我百般無聊的看著窗外的風景，直到來到了熟悉的鬧市，我才起了勁的到處張望。

　　這裡是尖星碼頭，因為還是早上的關係，所以人並不多。而我們的目的地是尖星商場，司機為我們開鎖，嚴雅帶著我便進去了空無一人的商場。

　　也不是空無一人，只見一個穿得像商場經理的人前來接待，對著嚴雅脇肩諂笑，完全無視了我的存在。直到嚴雅向他介紹了我，他才反應過來。

　　「她是我的女兒，白雪華。」

　　「喔！白小姐好！」

　　他欣勤的笑容膈應到我，我困窘的向他點了點頭。

　　尖星商場我就一共逛過幾次，裡面大多都是國際品牌的奢侈品，逛了沒幾分鐘我就興致缺缺的走了。

　　嚴雅帶我到三樓的百貨店，名字不會念，但從外表看就知道裡面沒有東西是我能負擔。

　　但我看到了店外的營業時間，朝九晚十，現在八點也不到，店裡的員工倒是破例為我們開閘了。

　　我看了一轉，隨手看看毛巾的價格，都抵得上我兩天的工資了。

　　「這裡的東西好貴耶，咱們負擔得起嗎？」

　　「雪華，我們在這裡任何消費都是免單的，只管拿妳喜歡的就好。」

　　免單的？雖然不太懂是什麼意思，但既然是免費的話，那我就不用有罪惡感了。

　　嚴雅就隨意看看裡面的東西，揮了揮手讓我去看裡面的貨品。我百般無聊的逛了一圈，裡面幾乎沒有東西吸引我的注意，我勉為其難的拿了幾件物品，便匆匆回到嚴雅那邊。

　　她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我前後不過花了幾分鐘，見我那麼快回來，她有些吃驚。

　　「就那麼多？」

　　「我只需要一條大毛巾和牙刷，其他的我都已經有了。這裡我不見有牙膏，所以兩樣就OK了。」

　　「……」

　　天知道她是用什麼目光看著我，總之我被她看得很不舒服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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