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光》 - 04 法醫醫院

路西恩剛結束其他案件的協助鑑定，警員艾莉森（Alison）興高采烈地上前：「醫生！辛苦了！你這麼常來我們局裡要不要乾脆考警察加入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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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鬧了！醫生還有很多病患要照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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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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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探奈森（Nathan）跟警員奧立佛（Oliver）也湊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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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森就是抓獲達米安的那位警探，他留著清爽的黑色小平頭，五官一看便知道他是東方混血。為了方便出勤他幾乎不打領帶，總是穿T-shirt配運動褲，看起來就是個年輕小伙子。要不是身上掛著警徽，估計也不會認為他是個警察。但實際上，他已經28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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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醫生的體格也很好啊，人還長得帥。」艾莉森撇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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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我看妳是私心吧！」奈森說完跟奧立佛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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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吵啦。」艾莉森臉微微紅，瞪了一眼奈森跟奧立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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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忍不住笑出聲：「我會好好考慮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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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警員圍著路西恩有說有笑，局裡的氛圍一下子就熱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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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的人緣特別好，從小到大無論是在學校還是在職場上都很受歡迎。185的身高、有健身習慣、性格溫和謙虛同時又特別聰明。他留著清爽的黑色短髮，濃眉挺鼻，棕綠相間的雙眼溫柔、色澤迷人。嘴唇厚薄適中。平時喜歡穿白襯衫，西裝褲包裹著修長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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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次因為委託進入警局的時候，因為外表太年輕被當成實習助理，他很無奈地亮出識別證，向大家介紹自己。釐清誤會後大家都覺得很不可思議⋯⋯他真的是32歲嗎？（現在是34歲了）特別是警員艾莉森，時常可以聽到她稱路西恩是充滿魅力的成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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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談時路西恩總會專注的聆聽並看著你，一不小心就會忍不住跟他訴說煩惱，而他會很認真的替你分析、給予安慰。還能恰如其分的展現其幽默風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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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同仁一致評價：「令人如沐春風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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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墨菲醫生，借一步說話。」局長莫爾站在辦公室門邊，對著路西恩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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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爾是不苟言笑的長官。作為一位黑人警官他一直以來遭遇到不少無論是同事之間那些種族歧視的玩笑，或是他家鄉某些犯罪分子的嘲諷，但他憑藉強大、堅毅的內心與傑出的能力讓他在短短幾年內就成為紐約警局局長。他井井有條地規劃、打理和整頓紐約警局，紐約市在他的努力下犯罪率明顯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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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幾年卻發生了不少命案，遲遲未抓到人，局裡上下都常常忙得焦頭爛額卻沒有結果，直到這個被譽為新生代的小說、影集人物的人出現。莫爾對這個人的感受很複雜且矛盾。應該說，大家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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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達米安·海拉德的案子結束了，不過你會繼續治療他對吧？老實說，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局長莫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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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路西恩微微笑。「我也沒有，他雖然什麼都認，但避開了關於親生父母的話題，童年回憶顯然刺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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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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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法否認，人格障礙與精神病態是很難治療的。但他也無法放棄每一個患者，那是他的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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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走出局長莫爾的辦公室，艾莉森手裡拿著一籃子的信件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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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海拉德的粉絲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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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持續在寄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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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不過他們應該很快就會轉戰到他現在待的機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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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拿起一張粉絲的圖畫，是達米安的畫像，上面還加了許多亮片跟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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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離譜欸。不管怎麼樣他還是個殺人犯吧。」奧立佛湊近看了一眼，擺出嫌棄的表情，接著又一臉遺憾：「我怎麼都沒收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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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充分感受到你的羨慕了。」艾莉森笑著說。路西恩和艾莉森互看一眼，跟著笑了出來，路西恩表示同情地拍拍奧立佛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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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幫我的病患收著吧，這幾天要過去。」路西恩從艾莉森手中接過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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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說到這個，醫生有沒有收過情書啊？」艾莉森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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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有吧，醫生學生時期肯定很受歡迎。」奧立佛摸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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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回想起來好像是有。」路西恩搔搔頭。「好像從小學到大學都收到過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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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立佛的臉上充滿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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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路西恩剛結束精神病院的工作，他開著車到達米安所在的法醫醫院。

考量到達米安的危險性與治療方式，他是住在獨立一個區域的單人房，但可以在指定時間、空間裡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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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來的時候看見達米安正在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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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法醫醫院的戶外區域是共用的，庭院裡有人工種植的草皮、有許多花草種植、非常淺的噴水池。平時病患會在庭院散步、社交，也能學習園藝（鏟子是塑膠做的）。

不過有重刑案紀錄或有嚴重傷人傾向的會需要另外分配使用時間，以避免跟其他病患接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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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正好是下午四點，太陽已經沒有像正午那麼毒辣。達米安手裡抱著那本路西恩送給他的畫冊正在寫生，金黃色陽光打在他的側臉上，為他那張美麗卻蒼白疏離的臉帶來一點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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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切，心裡有說不出的感受，下一秒隨即開始解析自己⋯⋯他大概是覺得感嘆、惋惜。23歲的年紀，正是準備要步入社會的階段，他可能正在尋找合適的工作機會，也許是實習、也許是其他，像其他同齡人一樣的對於第一份工作充滿期待與緊張，但他卻坐在這裡，與社會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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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是在這裡，那他現在大概會做著什麼樣的工作呢？——突然在那個瞬間，一些零碎的畫面在路西恩腦袋中閃過，他彷彿看見某個模糊的身影轉過頭來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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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墨菲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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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在遠處喊他。路西恩回過神來，向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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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看著達米安手中的素描，描繪的是庭院的一株白丁香樹與一旁的場景。細膩寫實，即使沒有色彩彷彿也能透過筆觸看見綠意盎然、因花期過去而漸漸減少的白色丁香花，小小的花瓣細碎的隨風飄下。一旁的噴水池中緩緩流動的水在午後陽光的照射下波光瀲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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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美。」路西恩朝對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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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都是你送的，謝謝你。」達米安晃了晃手中的畫冊跟素描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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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很開心你有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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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和達米安回到他單人的病房裡，路西恩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達米安則坐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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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了一些你的信件過來，要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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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那些自稱粉絲的信就不用了，我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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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速度這麼快嗎？馬上就改寄到這裡來了。」路西恩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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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粉絲還真不少，露西（Lucy）說她非常喜歡你的畫，應該是她看過最喜歡的。」（註：露西為藝術治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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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眨眨眼，看著路西恩。也許是服藥的關係，達米安比之前都要平靜，話也特別少，看起來有些睏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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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也看了看他，然後拿出幾張達米安在藝術治療課程中的圖畫。與平時達米安個人的寫實風格不同，這些圖畫都是色彩斑斕且抽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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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一樣，我也很喜歡。」路西恩垂著眼簾，看著手裡的一幅粉彩筆畫，那幅畫上是天藍色粉彩大面積的覆蓋，與粉膚色的交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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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一幅我特別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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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將其中一張圖畫轉向，放到達米恩面前。是唯一一張使用炭筆畫的黑白畫，畫上是一棟美國常見的聯排房。建築的邊緣特別模糊。背景用炭筆塗黑了，房子看起來就像是在黑暗中被煙霧包圍，隨時都要被什麼吞噬一樣，並且房子的每扇窗戶都是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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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看見那張畫之後轉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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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這棟房子是你小時候住的地方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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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張了張嘴，「⋯⋯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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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聊聊看嗎？（Can we talk about it?）」路西恩問。達米安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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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太喜歡這棟房子，它承載著許多你不該承受的記憶。」達米安還是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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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棟房子見證了你身上的疤痕是如何造成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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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麼？」達米安轉過頭來直視著路西恩的雙眼。路西恩很清楚，對方因為服了藥所以很平靜，如果是在沒有服藥的情況下達米安很可能已經把自己撕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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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許真的不懂，但我想懂。我希望你願意讓我了解你，達米安。」路西恩眼神堅定，緩緩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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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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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就先到這裡，你做得很好。我很快會再回來見你。」路西恩說完就起身，沒等對方反應就離開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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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路西恩在後來警方的調查中（判決以前）就已經得知那棟房子就是達米安小時候跟親生父母一起住的地方。據犯罪調查報告，鄰居說印象中以前不時會聽到隔壁傳出吼叫和玻璃摔碎的聲響。但每每去關心時，那家的父母都會說是達米安頑皮，不小心打破東西所以才罵他的，他們看孩子身上也沒有傷痕，所以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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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傷痕全都藏在衣服底下，他的母親或者父親，或者兩人，都故意選在平時不容易看見的地方施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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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真的想要幫助他。達米安虐殺他人，同時卻也是受過虐待導致創傷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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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走出法醫醫院後，他坐在車裡，從副駕的置物櫃拿出一包菸，他將一根菸放到嘴邊叼住，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後緩緩吐出一團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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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考著這一切，身為精神科醫生他本不該有太多情緒的。路西恩不禁對於自己的共情能力感到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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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夠不專業的⋯⋯」他嘆了一口氣，揉揉太陽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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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老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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