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四、五個小時,天色漸暗之際,才基本上完成手頭上的工作,離開學校,並直接坐巴士前去晨和苡菇合宿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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倫敦的日常就是塞車,這天也不意外,尤其今天是開心星期五,加上一堆臨時的改路工程,讓原本只需二、三十分鐘左右的車程,大增至兩個小時,我走路過去也比坐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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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隔一天,我又再次舊地重遊,在拱道車站(Archway Station)前下車。下車後,我望望電話中的地圖,才發現剩下要走路的路程,跟前天和苡菇一起走的路線完全相同。我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後,再仔細細看晨給我的地址,正正就是在海格特墓園(Highgate Cemetery)的隔壁!沒想到,當初我以為她們只是開開玩笑,沒想到是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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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多走十餘分鐘後,長途跋涉,天色經已從金黃生輝驟變至昏紫的晚霞,我終於走到晨和苡菇的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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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是這種三層高的洋式獨立屋嗎?就算只是短租的,也看得出來她們不是一般的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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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棟戰後現代風格(Post-war Modernism)的住宅建築。其外觀以一塊塊大面積的落地玻璃組成,邊框則配以簡潔的深灰色鋼鐵構成。屋頂平坦,四四方方,簡單來說就是個線條分明的立方體。整體設計強調簡約與透明感,雖然隔著長滿攀藤植物村的黑鐵欄,但從外面便可以隱約第二、三層的室內架構。又因為漸漸入秋,秋風瑟瑟,即便此時光源不足,也感受到原先翠綠的植物開始變得些許泛黃,且配以旁邊不得了的「後花園」,整體環境與建築的冷峻風格十分合襯,使她們家顯得格外的風涼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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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近大門前,發現房子根本沒有安裝門鈴。於是,我便從口袋中拿出手機,在Whatsapp中傳訊息給晨,叫她讓我進去。可是,當我訊息打到一半的時侯,苡菇便一如以往失出鬼沒,轉眼間便在我面前出現,為我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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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羚,晚上好!」苡菇開門後,對我揮揮手,另外一只手握緊門柄,一半的身子瑟縮在門後,有點害羞地說:「進…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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苡菇今晚的打扮十分隨便,怎麼看也不像是出席派對的人。在昏暗的環境下,依然看得出她仍是素顏,也綁了條短小的辮子,額前瀏海卻雜亂無章,上下身均為一整套Chip 'n' Dale的花栗鼠睡衣,並穿著有松鼠配飾的鱷魚洞洞拖鞋。怎麼看也覺得她是剛睡醒,然後匆忙地從房裡跑出來迎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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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了點頭,便跟隨苡菇之後,走進屋前的庭園中,方見裡面洋溢著濃厚的節日氣息;一殺那,我還以為自己回鄉了。各式各樣的燈籠懸掛在樹枝間,五彩繽紛的紙燈籠隨風輕輕擺動,映照出溫暖的光芒。吊燈高高掛在後院的入口,精緻的圖案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鮮明。旁邊花槽擺放著精美的電子蠟燭,卻散發出真實的淡淡花香。屋簷前則放了兩張野餐桌,上面放了兩三盤月餅和水果,其中一位白人男子和二名白人女子在其中一張野餐桌就座,閒話家常;另外Karen和Eta則站在庭中左邊盡頭的角落,捧著餐碟,邊吃邊聊天;晨和一名亞洲女性以及兩名亞洲男性,在庭中高談闊論,偶爾更傳出哈哈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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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分別和隔壁的白人組合,以及遠處的Karen和Eta揮手請安,然後繼續跟著苡菇走。她把我帶到晨的身邊後,便迅速逃跑,快步走回房子裡,上樓並躲回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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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羚,你終於來了!我們等你等到海枯石爛了!」晨雀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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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這時的衣著和打扮,跟早上在學校遇到她的時候大同小異,只是多戴了粉白色的頭箍,讓兩邊一小叢蜿曲的鬆絲披在胸前,而後面散漫的秀髮之上,則以一條麻花辮橫著繞了後腦半圈,並以深啡色髮圈在辮的中段,束了一條幼長而蓬鬆的小馬尾。至於她的臉,她撲上了淡淡的胭脂,畫上了淡淡的眼線,塗上了淡淡的口紅,變成一隻更可愛的紅松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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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ya, I am Hina.﹙你好,我是陽菜。)」陽菜站在我的對面,首先對我打招呼,然後拍著旁邊男生的肩膀,說:「And this is Hifumi. (然後這是ひふ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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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菜補充:「We are both from Japan.(我們都是來自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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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めまして(初次見面你們好)!You can call me Anson.(你們可以叫我Anson。)」我的左手下意識放在胸前,謙虛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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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Anson Lo?」另外一位亞洲男性則站在晨的左手邊,操著極重口音的廣東話,來嘲笑我的英文名字,一臉不可一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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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怔了一下,心想怎會有人隨便一說,便猜中我的姓氏?不過也是啦,哪叫我跟當紅明星撞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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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他能有這種反映,那這男的應該不是日本人了。但是,他的裝扮十分日系時髦。而且,就目測而言,他比我還高了十多公分,五官端正,長得非常帥。只看外表的話,我想即使是男生也都戀愛了。相比起我隨便的裝扮,我實在是弱了下來。美中不足的是,他的性格應該是很頑劣,光聽他對我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開口便咄咄逼人,散發出濃郁的中二味,便知道他十分難以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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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點頭示意,表示他說中了。緊接著,我帶點不悅的語氣地問:「你是香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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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I am from Taiwan! (不,我是來自台灣!)」這個中二男帶著歧視的目光,鼻子上揚,捲撥一下他額前的頭髮,不屑地看著我,說:「不過你們港仔的話,我都聽得懂啦!(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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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我有點衝動想打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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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此時卻打了個圓場,有默契地及時制止了我。她轉個身子背對著我,正向面對著那個中二男,雙手叉著腰,十分生氣的樣子,大聲地對著他怒吼,說:「林興軒,講話有點分寸好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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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氣沖沖地指著興軒,加大聲量,且特別地用廣東話強調,說:「你自己也是香港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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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時間,我們成為了全場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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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軒撥撥頭髮,無視我和另外兩位日本朋友的存在,輕佻地說:「Oh my dear!(親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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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一臉裝酷,用那不鹹不淡的廣東話放下狠話,說:「我才在香港待過六年而已,怎麼說也不算是跟他那種垃圾本地人同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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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興軒的鹹豬手竟伸出來,意圖托着晨的下巴,卻不得要領,被晨一手撥開。即使這樣,他還是很有自信地對著晨說:「親愛的同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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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跟你是同鄉?!我雖然是台灣出生,但四歲的時候就搬回香港住了,鬼才跟你是同鄉!我是香港人!」晨對興軒做了個鬼臉後,我還沒來得及插話,她便轉過身來,一手拖著我的左手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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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晨意外認真的反應,興軒頓時呆住了,不知如何反應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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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拖離現場時,我不出一聲也不回頭,高調地對著身後的興軒,做了個「按讚」的手勢,以回應他熱心的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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