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鞦韆 - 第20章椎心之痛

　　他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個稀奇古怪的東西，想透過我的瞳孔，看進我的身體，我的靈魂，真真正正地看穿我。

　　每當這種時候，我就會頭皮發麻，全身不自在。

　　「怎麼啦？」

　　我扭捏地往後縮了縮，下意識地想把腳趾和手指藏起來，彷彿只要藏住這些，臉上的不安也可以被藏起來。

　　「應該快下課了，我們直接回去吧？」

　　「啊？」我愣了愣，「書包呢？」

　　「反正回去也不會看書，放著也沒關係。」他把我扶起來。

　　我歪著頭，回想我的書桌和抽屜和書包，的確，沒有什麼是必須帶回家的，錢包也在身上，手機則是根本就沒有。

　　回到家後，才發現一個難題。

　　除了我的左腳，我的雙手也帶了傷，雖然只是破了皮出點血的那種小傷口，可是新傷還沒有結痂，一碰水，就是一陣椎心之痛。

　　看來是不能洗頭了，連洗澡都很困難吧？

　　我站在二樓的浴室前，猶豫了許久。在想著，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讓傷口碰到生水，是要用保鮮膜加厚毛巾，還是……

　　「幹嘛？想洗澡？」

　　荃的聲音在我身後冷不防地出現，嚇了我一跳。

　　「沒有啊。」

　　我回頭，卻看見他的手上，已經拿滿了道具。兩張塑膠凳，一捲保鮮膜，一條厚浴巾。然後把我推進浴室。

　　「欸，我……我今天就不……」

　　「不用客氣啊，我幫妳。而且，我們又不是沒一起洗過。」

　　我看著他坦率的笑臉，彷彿夢回了小時候，大概是小五還是小六的夏天……1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8Mud0xq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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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是什麼課，反正老師解釋了什麼叫『男女授受不親』，我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電視劇裡常常出現這句話。

　　班上的同學甲也聽懂了，笑嘻嘻地起哄著，公開爆料同學乙還在跟媽媽一起睡覺。同學乙倏地臉紅，反駁道，你才在跟姐姐一起洗澡咧！

　　全班亂成一團，愈說愈偏，都搞不清楚那些是真是假，是騷擾還是犯罪了。老師也開始慌了，嚴肅地說這些事未滿十八歲都不可以做，跟爸爸媽媽兄弟姐妹則是無論幾歲都不可以做。

　　而我，默默地低下頭，心裡咯噔了好幾下，就怕跟人對上視線後，會讓人看出什麼端倪，說出什麼事實。

　　回家後，我立刻放下書包，拿了換洗衣物就衝到浴室裡，鎖上門。心臟噗通噗通地快速跳著，直盯著那個只要用錢幣就能輕易打開的喇叭鎖看。

　　果然不一會兒，門把就被轉動了，發出了想開卻開不了的喀啦聲響，然後停頓了一下，傳來荃的呼喚聲。

　　『芯！妳幹嘛鎖門啊？』

　　我嚥了下口水，挺直了背脊，理直氣壯道：『我以後要自己洗澡，你不能進來！』

　　『為什麼？』

　　『我們班老師今天說了，男女授受不親！就是男生跟女生不能在一起洗澡的意思！』

　　『為什麼不行？妳看隔壁的雙胞胎也都一起洗澡啊！』

　　『他們才五歲欸！我們都十一歲了！』

　　『唔……』

　　『反正就是這樣，我們以後不要一起洗澡了，你也不可以告訴別人我們之前都一起洗澡喔！』

　　聽門的那頭再沒了動靜，我想他應該已經坦然接受，就放心打開水龍頭，在水盆裡放水。

　　第一次，我發現浴室居然可以這麼大，當然也有些不太習慣，但後來，我卻沒什麼心思在洗澡，只覺得外頭安靜得有些不自然，只想加快步驟，趕快出去。

　　果然，當我再度打開浴室門後，荃還直挺挺地站在門前，眼睛卻已經哭得跟兔子一樣紅。我一愣，略顯慌張道：

　　『你……你幹嘛啊？』

　　只見他捏著拳頭、抿著嘴，帶著濃濃哭腔地抽噎著道：

　　『妳、不喜、歡……我了嗎？』

　　『我沒有不喜歡你啊！』

　　『那為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

　　該說他是天真還是幼稚呢？他似乎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只一心以為我不喜歡他了。我到底該怎麼解釋呢？總不能任由他這樣，一直跟我洗澡吧？

　　『唉，那……那這樣吧！一起洗澡和一起睡覺，你只能選一個。』

　　『唔？』

　　『做人不能這麼貪心，只能選一個！』

　　『……』

　　『好好想想吧！』

　　我丟下一句話後，就立刻撇開他，逕自走回自己的房間去，過了兩秒，他也隨著我跟了過來。

　　『我要一起睡覺。』

　　聽見他的答案，我這才鬆了一口氣。

　　果然我還是了解他的，洗澡頂多三十分鐘，睡覺起碼有八個小時，總想著要時時刻刻跟我黏在一起的荃，自然會選擇後者了。

　　但對我來說，袒裎相見的洗澡和穿戴整齊的睡覺，對姊弟來說，當然還是後者比較正常一些。

　　『決定了就不能改囉！』

　　我回過頭，對他伸出了小拇指，跟他打了個勾勾，互相蓋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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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椎心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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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椎心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