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櫻猛地坐起來,鼻腔的血腥味彷彿仍然猶在,而身下傳來床鋪的觸感讓她更為不知所措。剛才的是⋯⋯夢?白櫻深吸一口氣,讓空氣盡數停留在肺部數秒,然後再呼出來,一吸,一呼,如此重複,但只要一閉上眼睛,剛才那團血色櫻花便會浮現在腦海裡,反胃的感覺也會隨之而上湧。幸好只是夢而已。頭上的青根隱隱跳動,冷汗滿佈額頭,雙腳踩地,她跌跌撞撞地來到房門前,手心觸及門把的金屬,一扭,一個白髮女孩映入眼內。白髮少女一隻手握著水杯,另一隻手上的能量條被她不停地往嘴裡送。她歪頭,好奇同居者的反常。然而,白櫻可顧不了這些,她現在只想立刻趕往希拉身邊。白髮少女只好把空的把能量條包裝塞進口袋裡,拉住白櫻的手腕,無聲地詢問她的目的地。1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OPaBqAE6q
「蕭,我要去傲慢大人那裏報到。」
白櫻稍微施力,試圖掙脫箝制。被稱為蕭的白髮少女嘴唇微開,雙眼瞪圓,畢竟已經很久沒從白櫻口中聽見這四字。她輕輕地把手背貼到白櫻額頭上,嗯,沒發燒,可能是睡模糊了,和以往一樣。她拿出面紙,擦嘴,擦手,不理會白櫻的掙扎,拉著白櫻的手,往後門前進,來到後花園。
後花園豎立一間工坊,工房旁則有棵櫻花樹靜靜守候,櫻花樹下有一個墓碑。
白櫻看得很清楚,清楚得不得了。墓碑上寫有——
她最親之人,希拉的名字。
「誰?」
本來只是個夢而已,應該只是一個夢而已,真的,本應如此。即便有許多疑問冒起,依然填補不了記憶的空洞,剩下吐出來的只有一個字。眨起乾澀的眼睛,白櫻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墓碑前的幾片櫻花,沈默地看著她。她彷彿失去力氣,站起來已經費盡全力。
世界怎樣,工作怎樣,就隨它吧。所有事情都沒所謂,我不在乎。可是為什麼?全世界的生命都可以消亡,為什麼偏偏是她?明明最親近的人去世,哪怕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心裏平靜得像一片池水,毫無波瀾。白櫻緊抿嘴唇,雙手卻無力地垂下。
難道這一切都是無可避免的嗎?
蕭一步又一步地邁向白櫻。她始終記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地拉白櫻到後花園,迫使她直視那塊墓碑,一遍又一遍地見證她站在墓碑前,一動不動,但作為白櫻數年的同居者,她最清楚白櫻還是會從夢中逃離,找出回現實的道路,回想起數年前已經決定的事,而她只能不斷地向眼前人指引道路。她攤開手掌,掌上是一顆不知何味的糖果。她拆開包裝,把糖果塞進白櫻微張大的口裏。
究竟蕭在做什麼?白櫻疲累地抬起頭,櫻花落下,她卻像是被親人遺留在過去,但這也沒所謂,只要她能再一次品嚐可可地滋味,口裏滲開的卻是咖啡的苦澀。
白櫻攤開手掌,一片櫻花落至她掌心,跌進她腦海,勾起那片夢裏的血櫻。她後退一步,血漿從墓碑那邊流過來,淹沒她的鞋底。定睛一看,墓碑前站著一個人。那人握著手槍,低頭看著墓碑。
是黑。
白櫻盯著那個身影,心裏已熄滅的火再次燃起。作為七輪的傲慢大人為什麼會突然失去生命?她抬手,打算拉起人影的手腕,把心中的疑問問個透徹,偏偏此時的她抓不住那隻手。不,那隻手根本不是實體。右手就這樣垂下,握成拳頭。口裏的咖啡越濃郁,就顯得血腥味越突兀。黑?不可能,即便我們經常作對,但對傲慢大人的情感都是真的,他壓根沒理由去殺傲慢大人。再多的提問只加重了白櫻的頭疼,卻沒法讓她找出答案。她只能緘默,閉上嘴,把視線集中在眼前的幻影上,直到隨者幻影的消散,注視逐漸由紅轉粉,無形變實體,由血液變換而成的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