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終你經驗尚淺,也怪不得會被人利用。」資深編輯輕嘆,「我也是因為弟婦剛好簽約同一家月子中心,所以才有機會拜託她的陪月阿姨幫忙打聽。據聞那位單親媽媽是遭月子中心解僱後被同行列入黑名單,找不到工作才不得不出來自立門戶。」
「黑名單?」綽盈的心登時冷了一截,「她幹了甚麼好事?」
該不會是背著僱主虐兒吧?
「聽說她不止一次被客戶投訴手腳不乾淨,家中財物不翼而飛。也許她是個不錯的陪月員,單親媽媽養家創業也確實不容易,但這不是偷竊的藉口。我們一旦為她背書,將來她若再犯就不單是你一個人的責任,而是連帶整個雜誌社也會受到譴責。」
竟然沒盡好把關的責任,跑去頌揚一個被公司掃地出門的小偷,綽盈羞愧得無地自容。
「我知道你古道熱腸,這是你的優點。要是沒有那團火,傳媒這一行根本待不下去,但身為記者必須保持中立,不能感情用事。」資深編輯看得出來綽盈已深受教訓,於是放軟了聲音:「這種事常有的,別放心上,今天之內換一篇給我吧。」
綽盈魂不附體地回到座位,仍未自剛才的打擊回復過來。
其實上星期她還出席了另一個介紹某中學如何推行電子教學的記者會,奈何當時認為記者會資訊性有餘,趣味性不足;相較之下,陪月員在訪問中憶述新手媽媽百態便有趣得多。加上近年月子中心大行其道,陪月員的故事相信更能吸引讀者,於是不假思索選了這個題目來寫,沒想到受訪者竟是黑名單人物。
怪只怪自己心頭高卻大意疏忽,沒做足查證功夫,自己給自己挖火坑跳。
沮喪之際收到蘇師兄的訊息,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飯。綽盈本也有意找蘇師兄吐吐苦水,順道提醒他當心公司未來可能有重大變動,無奈這一刻真的分身不暇。
「改天吧,今晚恐怕要加班趕稿。」
「很棘手?」
綽盈無奈回覆:「自己弄出來的爛攤子自己收拾嘛。」
會用上爛攤子來形容,可見是真的麻煩。
「那你先去忙吧,改天再約。」
綽盈留下一個抱歉的 emoji 後即繼續埋首稿件。這一次,她向自己承諾會腳踏實地將中學如何推行電子教學的文章寫好。
正檢視當天的筆錄要點確保文章沒有錯漏,案頭手機卻震天價響,來電顯示偏是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綽盈按下接聽鍵,手機傳來一把陌生的聲音:「請到接待處領取外賣。」
外賣?
「你撥錯號碼了吧?我沒點餐。」綽盈滿腦子問號。
「是 64XXXX89 吧?」外賣員唸出綽盈的手機號碼,隨後補充:「是一位蘇先生下的單。」
綽盈失笑,原來是蘇師兄作怪。
「請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蘇師兄熟知她一旦忘我工作,往往只靠維他命軟糖續命的壞習慣。飯局約不成,只恐怕綽盈連晚飯也沒在正經地吃,於是偷偷上美食外賣平台點了客她愛吃的熱食送到雜誌社。
綽盈好奇地打開包裝盒蓋,雞湯的清香旋即鑽進鼻孔,是熱騰騰的砂鍋雲吞雞!
剛才只顧趕稿根本不覺餓,如今美食當前香氣四溢,空腹立刻不爭氣地敲鑼打鼓,這次當真敗給蘇師兄了。
「你這管家婆,要是我早吃飽了怎麼辦?」綽盈先發制人攻擊蘇師兄。
「算了吧你,你哪次趕死線會正正經經吃飯的,你倒說說看。」蘇師兄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正面還擊。
「竟被看扁了。好,算你狠。」綽盈難得認輸。
「吃飽好做事,趁熱吃,放涼了太浪費。」蘇師兄叮囑。
「這可是砂鍋雲吞雞耶,我才不會暴殄天物。」綽盈早已垂涎三尺,送出訊息後二話不說先幹掉一隻雲吞。
熱湯灌入胃部讓她有種莫名的幸福感,先前被退稿的愧疚悔恨瞬間化作微塵,不足掛齒。待完成 Louis 的訪問後真要好好答謝蘇師兄,最近彷彿老在麻煩他。
綽盈這才猛然想起自己一聲不響便丟下了 Louis 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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