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墜落片刻,潘茉莉察覺接近地面,連忙放低身段,為即將迎來的落地做好準備。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2QQZCiVrS
青石公沒有打算讓人粉身碎骨,又或者結界本身沒有明確的空間概念,潘茉莉接觸地面竟是有如軟墊的觸感,替她瓦解了本應無可避免的衝擊。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fXZr08Srs
潘茉莉站穩腳步,抬起頭來環顧四周,觸目盡是無垠黑暗,讓她下意識繃緊神經。
(就算現在安全,這裡是青石公的結界內部,接下來一定要小心。)
所謂的鬼怪,可能是人類死後形成的鬼魂,抑或器物、動物等形成的妖怪,大多擁有施行幻術,製造出種種幻覺的能力。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SDq0X9YF6
譬如藏身山林的魔神仔,祂們會將落葉、昆蟲甚至動物排泄物變作美食大餐,誘騙人類吞吃下肚,而結界便是強化力量並隔絕外界,更能將獵物困在其中的有效作法。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nDKaJoHkr
同為妖怪的青石公,多半是基於類似目的將潘茉莉引進結界,所幸自己先前換上接受過祝福的修女服,自帶抵抗鬼怪幻術的效果,青石公不得直接向她下手。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2lTdFjWjz
餘下的問題是,怎麼在青石公的幻境結界中,找出被困無法脫身的那個人。
(那裡該不會是……?)
一絲寒風從不遠處吹拂而至,顯示那個方向非比尋常,於是潘茉莉握緊手中番刀,往冷空氣的來源走去。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3gOnpUkYwg
抵達風口的瞬間,一陣亮光突如其來,讓潘茉莉下意識閉起雙眼,再次睜開之時發現自己置身夜晚的異國街道,天上正不斷飄下細碎雪花。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EO6D81Dts
這是什麼地方?潘茉莉正當困惑之際,眼角餘光瞥見站在藤蔓形狀街燈底下,乍看陌生卻是無比熟悉的存在。
「──百川!」
潘茉莉三步併作兩步,飛快跑到身穿大衣,表情肅穆的殷百川面前,殊不知自己叫得再大聲,對方完全沒有回應。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YuLykuw5a
就在她驚訝之際,一位衣裝華貴的婦人不疾不徐,緩步走到了街燈下,似乎是跟殷百川約好在此見面。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v87by0v7C
當著潘茉莉的面,貴婦跟殷百川說了什麼,旋即掉頭就要離開,沒想到殷百川立刻追上去,拉住貴婦的手不放。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愣愣聽著不知所以然,只知道是外國語言的對話,對於自己被排除在外的事實,潘茉莉不免覺得內心一緊。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J2KSPnVh8
隔沒多久,貴婦幽幽說了一句話,殷百川頓時間啞口無言,最終緩緩鬆開手,默默注視貴婦乘著夜色離去。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0ent1st1q
夜晚越深,白雪下得越急,殷百川卻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靜靜站在原地,任憑雪花沾附全身,伴隨白霧吐露深藏內心的話語。
『連妳都不願意相信我,貝魯塔。』
悲傷之情與陌生的畫面,伴隨話語傳遞給潘茉莉,讓她在錯愕之際終於明瞭,眼前所見是殷百川──正確來說是北白川宮能久親王的生前──留學德國,不得不與情人分離的一幕。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p9B56iGZL
能久因為與天皇起衝突,有如流放般被迫來到異邦學習新知,期間認識德國寡婦貝魯塔,兩人情投意合卻不料能久的王族身分,迫使這段戀情必須以分手收場。
『即使來到異國土地,呼吸自由的空氣,我的靈魂仍然被禁錮著,從以前到現在都是。』
萬物凋敝的冬夜,寒冷不僅源於雪花紛飛,更多的是能久體認到自己無能為力,非但無法自由選擇戀愛對象,現在更必須聽從命令立刻返國。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7MkVbgxB6
當能久仰望天空發出長嘆,畫面隨之開始模糊變換,緊接著映照出明月高掛天空,悄悄灑落如水光輝,照亮臥室中正在使用矮桌辦公的能久。
(咦?發生什麼事……?)
微涼空氣中飄來一抹甜香,能久察覺不對連忙起身,正好有人在這時推開和室紙門,筆直朝著他的所在位置而來。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qWD6DLHql
冷汗自額際流淌而下,能久用單手按住額頭,快要無法對準焦距的目光,緊盯著寬衣解帶,坦露其玲瓏曲線的陌生妙齡女子。
『誰派妳來的?為何這麼做?』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rtHSDvRaR
『親王殿下無須害怕,小女子並不打算謀害您。』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UfKBOyLJ2
『先對人下迷藥,再表明自己無意謀害,這可真有說服力。』
能久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無法站穩的他跪坐在榻榻米上,勉強維持自己不至於倒下,喘著氣將疑問擠出喉嚨。
『快說,妳……到底是誰……!』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DWypHHnVFp
『我不能說,而且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您等等就會忘得一乾二淨。』
陌生女子搖了搖頭,朝著能久微彎嘴角,笑容中帶著一絲悲傷。
『即使只有今晚,能擁有與您同床共枕的回憶,小女子死而無憾。』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zOrFQeP0i
『妳──』
不讓能久把話說完,陌生女子欺身而上,轉眼熄滅室內燈火,人影從而交疊糾纏,連天上明月都在此時被烏雲蒙蔽。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KlYPKGm1d
面對過往回憶,無法介入其中的潘茉莉只能別開目光,卻無法忽視那個人傳遞的情感,從激烈的憤怒到濃濃的悲傷,最終轉為對一切撒手不管的無奈。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4rUNsFPy3
不知過了多久,幾乎讓人窒息的甜香逐漸消散,能久則是從短暫失神中甦醒,愣愣凝視已經穿戴整齊,沒事人一般站在紙門邊的陌生女子。
『妳是誰?為什麼在這裡?』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osazORqlc
『小女子誰都不是,只是您生命中的過客,不足掛齒。』
朝著能久微微鞠躬,陌生女子的表情雖是微笑,當中藏著一抹憂傷之色。
『親王殿下,希望您可以在某天遇到深深愛著,願意為對方犧牲一切的對象。』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ofot6Cc5P
『遇到有什麼意義?這條性命不屬於我,注定要為了國家犧牲奉獻,任何緣分來到身邊都是枉然。』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uMsfXAoXv
『不會的,就算現在無法如願,您的生命會再次燃起火花,就像天上明月照亮黑暗,讓光明充滿每一個寂寞的角落。』
陌生女子溫柔卻無比堅定,有如宣言一般向能久傾訴。
『獲得夢想中的幸福,小女子已經別無所求,此後餘生都會為您祈禱的。』
女子唯有留下這段話,就像輕煙似的消失無蹤,能久隨後再次陷入昏迷,連對方是否真實存在,都只剩薄弱而不可靠的記憶。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BYD57V2ZI
然而,時間仍在無情前進,通往能久作為人類的生命終點,那座剛剛成為帝國殖民地,等待接收的南方島嶼。
(這就是我的天命嗎?)
能久帶兵出征臺灣,從澳底登陸後一路揮兵南下,行軍遭受重重阻礙不說,連自己都不幸遭到巫術所下的詛咒侵蝕,導致各種熱帶風土疾病一口氣爆發。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Ma7cxpglI
沒來由想起與陌生女子邂逅,那個霧美朦白的秋日月夜,能久躺臥在病床之上,一行清淚在不自覺間溢出眼眶。
(結果到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留下……)
一八九五年十月二十八日,作為能久的他病逝於臺南一處民宅,得年四十七歲。4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PHU2bPyEH
直到生命終點,上天都沒有眷顧這位王族成員,讓他在痛苦中結束作為人類的一生。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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