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起身體的林帆連忙四處張望,卻只看見倒成一片的軍隊,再也沒看到半個靈魂。
而除了自己外,也有極少數的人在掙扎著起身,裡面就包含了高崇威。
對方起身後也是轉頭四望,看見林帆還活著後竟似乎沒有任何驚訝,只是點了點頭,嘴巴一張不知說了什麼。
林帆正要詢問,卻聽見山下傳來一陣氣爆轟鳴,只見河上的半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綠光流轉、扎著古代髮髻身穿青色袍服,仙風道骨的老人身影。
隨著他手中木杖不斷揮動,一道道墨綠光束在杖頭集中,隨後射向岸邊的獵妖師一行人,將紫色氣罩打得越來越薄,眼看就要破碎。
「不到百年,太武紀家就已墮落為無極的走狗了嗎。」
青袍老人攻擊未停,一臉慍怒道:「果然你們這些人類就是齷齪的禍害!本座當年就該聽黑鳶道友的話,滅你滿門才是!」
老人的怒斥聲低啞威嚴,說出的每一個字都隆隆迴盪在整個河谷間,就連山腰處的倖存士兵都聽得一清二楚。
雖然害怕,但他們也紛紛豎起耳朵,希望能聽到更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唉,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啊。」
紀承無奈苦笑:「碧山啊碧山,我們也相識六十年了吧?聽我一句勸,從此限縮道行,別再衝擊皇極境,那你一樣是龜背山山神,太武百姓依然對你香火供奉,這既能保存有用身,也能在未來的動盪中明哲保身,現在回頭還來的及。」「哈哈哈……」
碧山君仰頭大笑,譏諷地盯著紀承道:「回頭?張天元那奸巧小人這些年對北茫眾仙的謀劃別人不知,本座會不知?既然你說我們相識一場,那本座也給你個機會,帶著這些小後生滾回家去,待吾等眾仙巡遊之日,本座會替紀家說情,饒你們一門老小性命。」
「唉,放了你,無極同樣滅我滿門,這可真是死局啊……」
紀承的嘆息聲中,碧山君眼一瞇,一股危險預感在牠的靈覺感應中泛起,於是加重了術法轟擊的力道,打算盡快破開那紫色屏障擒殺紀承。
同一時間,紀承抽出一張黑符,對著那漆黑木盒喃喃唸咒,咒畢之後,手中與木盒上的子母祛邪符同時一亮,接著雙雙化做粉塵,霎時間一股龐然邪氣沖天而起。
「你……!」
碧山君驚怒中,紀承持鑰轉動木盒鎖孔,喀喀喀地機關運轉聲後,木盒從外至內依序打開了三層刻滿經文的靈木層,盒底的邪異之物終於重見天日。
「放心吧碧山!」
紀承矮身將那盒中之物提起,一團像是毛髮的紫黑色異物,頓時自他左臂,向整個左半身蔓延而去,,很快他整張臉因痛苦變得猙獰扭曲,一條條血管在左半臉暴突浮起,一抽一抽詭異蠕動著。
卻聽他豪氣一笑:「這應也是我的最終戰,你老人家在九泉之下稍候,紀承馬上就來,再泡好茶給你喝!」語畢奮力將提在左手的邪異頭顱往半空中的碧山君一舉。
那是一個連著濕漉黏膩長髮、雙眼上吊、七孔流血的女鬼頭顱。
頭顱的主人彷彿遭受了超越地獄酷刑的折磨般,極致的猙獰極致的憎恨深深地將這張女鬼臉刻劃成了極致的恐怖,只是瞧一眼,就彷彿被名為怨毒的億萬毒針穿身而過。
在紀承身後的獵妖師們明明只瞧見頭顱的背面,卻也被邪氣沖得嘴角滲血,紛紛往後摔跌,直面女鬼正臉的碧山君就更不用說了。
「咿呀呀呀呀呀——!」
一道刺穿靈魂的淒厲尖嘯傳遍八方。
碧山君首當其衝,被從百煉咒鬼面沖出的一大團腥腐黑氣直接近身,以他九宮大圓滿的道行竟也無法抵擋,頓時發出痛苦的震天嘶吼,繚繞周身的綠光被這一沖,頓時消失殆盡,整個仙風道骨的身影全被一團血色黑氣壟罩,搖晃了幾下便從半空墜落。
「就是現在!」
七孔流血的紀承吐著血,拚盡莫大意志將頭顱放回木盒中,卻一時無力施咒封印。
只能先顫抖著手掐訣解除鎖魂陣,讓逐漸緩過來的其他人能從陣法中解放,前往龜背山攻擊碧山君的肉身。
而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拖住乃至繼續重創碧山君出竅的強大靈魂,讓一干紀家後進們在對付龜妖肉身時能少一些阻礙及風險。
「通吾真名.召請神威.寰宇明光.八方正氣……合此天道.納付封印,封印!封印!咄!」
紀承以奇異語調唸誦著不知語種的真言,猛一踏地咄聲一出,第一道納付封印啟動,最內側的靈木層喀啦合攏,刻印其上的經文白光一亮。
「咳呃……」
紀承大咳一口血,臉色又蒼白了幾分,見本來靜止的木盒開始無端晃動,那邪異的咒鬼頭顱彷彿不願被重新關押,撞擊木盒的力道是越來越大。
這讓他更不敢有片刻耽擱,深吸一口氣,新的訣印一掐,繼續緩慢卻堅定地唸誦不同真言,依序進行了閃耀紅光的咒縛封印及閃耀青光的靈嶽封印,至此三道封印圓滿完成。
見木盒機關嚴絲合密、晃動漸漸停止後,終於支持不住的紀承再度噴出一大口血,砰地一聲仰倒在地,一張臉再看不見半點血色,氣若游絲地望著天空發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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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紀承執行封印的同時,另外九位獵妖師已陸續登臨龜背山。
紀昊天領著眾人於山林間飛騰,他默默開啟了天門能力「探魂」,頓時眼前所見紛紛化做一片片色彩層疊、如水般奔騰流轉的純能量世界。
很快他便發現了三公里外一大團凝結如實的深綠色能量團,依稀是烏龜的形狀。
就是那裡!
紀昊天大喝一聲,率著小隊加速奔去,片刻之後,在整座山的能量匯聚處,一片遼闊的山中谷地看見了碧山君的肉身。
那是足有一個籃球場大,宛如一座綠色小島嶼的巨大烏龜。
眾人見此不禁都愣了一下,這是他們擔任獵妖師以來見過體型最大的妖怪!
甲殼上長滿各式植物的巨龜正閉目養神,但牠龐然的妖軀卻隱隱泛著紅黑邪氣,與繚繞體表的護身青光正不斷互相糾纏消融。
這是因為碧山君的靈魂遭遇邪物侵襲,與之連結密切的肉身也跟著遭殃,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隨著紀昊天口令一下,立於巨龜左右兩側的四位術士整齊劃一地手印連掐、口唸咒言,召出四條泛著幽暗綠光的索鍊,「碰碰碰碰!」破土而出,壓過龜背再從另一端沒入大地。
在「掠魄索」的綑束下,巨龜的身體又多埋入土中一分。
掠魄索剛一綑上,竟直接無視護體青光,貪婪地汲取起蘊含在妖驅中的龐大精魄力,餘下四位武修也在紀昊天的帶領下紛紛提起武器,向縮進甲殼中的頭部殺去。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FXJ5OCRxg
烏雲散去,暴雨止息後的河口地。
紀承才剛躺地休息沒幾秒,便又坐起身子,拿出精緻藥瓶倒出一顆豔紅丹藥吞下,頓時一股病態潮紅在他面部浮起。
重新灑落陽光的戰場上,紀承透過藥力搾取身體極限,暫時恢復到可以作戰的狀態。
前方河面的碧山君好不容易壓制了咒鬼怨氣,盯著紀承的雙眼彷彿要噴出烈火,兩方一個平靜一個憤怒。
「轟!」地一聲爆響,卡其色和青黑兩道身影戰成一團,山腰處手持望眼鏡觀戰的士兵們卻只能看到陣陣殘影,殘影掠過處都是飛沙走石,一片片土地被掀開,一道道水浪被炸起。
只見紀承像放風箏般,總是保持一定距離遠遠吊著碧山君,其手中的深紅鉤鍊不斷甩出,像條靈蛇從各種刁鑽角度刺向對方,碧山則是右手木杖連揮,一道道術法配合著左手訣印招來的猛烈水柱轟擊紀承,一時間雙方打得難分難解,誰也沒能奈何對方。
但這個僵持並未持續多久。
隨著肉身頭顱被打破,藏於胸腹間的「妖丹」被從喉嚨鑽入的鉤爪拖出,本就因抵抗邪氣及掠魄索而搖搖欲墜的巨龜妖驅終於潰敗。
一身護體青光碎為光塵飄散,殘餘的邪氣立刻侵入,將本來的米色軀體給侵蝕的一塊塊紅黑,加上總計四條掠魄索大量吸取精力,龜妖健康飽滿的軀體馬上肉眼可見地乾扁下去。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9Y6WcNaFJ
「吼啊啊啊——!」
因肉身受創、妖丹被奪而道行大減的碧山君靈魂發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嘶吼,原本勉力壓下的咒鬼邪氣再次爆發,由裡至外將牠吞噬,那些咒鬼所承受過的極致痛苦開始在碧山身上上演,凶暴殘虐著牠的靈魂。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AUwaL0eto
「呃……」
被這無比兇惡的邪氣一浸,碧山只支撐了一秒,整個靈魂就彷彿要支離破碎,冒著黑氣的身影無力地墜落地面,再也做不出任何抵抗,只能在因劇苦折磨行將崩潰的意志消散前,沙啞著聲音對紀承哀求道:「阿……承……助……我……解……脫……」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ix72gWyvI
看見老友的悲慘結局,紅透雙眼的紀承哽咽地應了一聲,鉤鍊一甩釘上碧山的靈台,手腕一振氣力一併,終於擊碎碧山的靈魂,還這位一生安分守己,庇佑一方百姓的老龜妖安息。
「啊啊……!」
紀承仰天哀聲吶喊,一股股濁淚流出,與碧山君相處的種種在腦中一一閃過……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ZbxwBQq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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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承,這位是碧山君,和我們紀家一樣是太武的守護者喔,快跟牠問好!」
「您……您好。」年僅八歲的紀承躲在父親身後,只敢露出一顆頭,怯生生地說。
「哈哈哈,小後生別怕!本座和華夏皇帝有過約定,會庇佑這片土地上的百姓安寧。別看這山偏遠,山上可住了不少人,熱鬧得很,以後常來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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