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諾思不斷跑著,這邊的地面與她的認知中完全不同,不是白色霧狀,也不是在水上一望無際的透明材質,而是深淺不斷變化的棕色地板。
不過她並未因此停下步伐,手裡抱著一塊灰黑色的菱形碟片,不斷往天上那顆白色巨眼的方向跑著。
「呃!」她停下腳步,連接兩個世界的門就在跟前,但根本不敢跨過去,自己並沒有世界,也就沒有資格走過去。
「所以我就說了,別做無謂的掙扎。」遠處的聲音傳來,令伊諾思打了個冷顫。「乖乖把手上的『琉映核』交給我,至少我會讓妳沒有痛苦的死去。」
「不……」伊諾思即便不斷顫抖,但仍舊緊緊抱著手中的黑色碟片。「與其交給你,我不如把它毀了!」
托里夫悶哼了一聲,不屑的回應著:「不可能的,『琉映核』是無法摧毀的。」
「你知道嗎?其實我不是人類,至少原本不是。」面對這種困境,伊諾思決定賭一把。
「『造靈人』嗎?那又怎麼樣?」托里夫稍微揚起下顎,依舊用相同的態度回應。
「我沒有『世界』,因此無法道出我的名字。但你還記得五年前曾有個隨意進入世界的『造靈人』嗎?」伊諾思戰戰兢兢地說著,這也是在成為人類後第一次將這套理論帶到與人的交際實戰。
托里夫立刻聯想到那個在祖父那裡聽見的傳說。
雖然「琉映核」無法摧毀,但眼前的人若真的是如他所想的話,會發生什麼也完全不奇怪。
自己世界的價值無法與對方手上的「琉映核」相提並論,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機率,他也必須確保完好無損的取得祂。
托里夫托著腰間的刀柄,重新整理思緒:「我對『琉映核』的了解也不過是表面而已,可你為什麼不帶著『琉映核』逃跑?」
眼見托里夫如此反應,伊諾思不禁暗自竊喜。她對於「琉映核」的理解很深,明白這個由「空外神」創造的「琉映核」不能被破壞,而是只能透過擁有世界的人使用後才會消失。
不過伊諾思的窘境依然沒有改變,雖然她並沒有摧毀「世界」的能力,但托里夫好歹也是個擊敗無數個「代理人」的高手,對方手握什麼恐怖的底牌也完全不曉得。
依舊只能順著對方的思維編下去:「是啊,很可惜。『琉映核』剛好就是其中一個無法帶著離開『世界』的例外,所以你也沒理由要取得這個吧?」
有了理論遠遠不夠,缺乏實戰經驗就是會變成這樣。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確實沒必要。」托里夫咧嘴笑出了聲,立刻將刀抽了出來。「對沒有『世界』的『造靈人』來說也是一樣吧?何不直接把『琉映核』丟往其他『世界』,自己就能逃跑了?」
伊諾思被震住了,自己的心思完全被對方猜到,這個謊言可說是破綻百出。
「沒有這麼做,不是因為利益或是責任之類的情感。」托里夫緩步走向伊諾思,這次的眼神少了之前的不屑,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銳利。「畢竟,你們很久以前並不是人,更不可能被人類教導。」
伊諾思嚇得雙腿發軟,一下癱坐在地上,但手中的東西還是被她牢牢抓著。
「就算如此,妳也個生命。已經過了很久了呢……」托里夫略帶遺憾的說著,眼睛緊閉著。「雖然當時是必須的,但對我來說,刀刃劃開身體的感覺始終都無法習慣。」
緊繃的肩膀放了下來,伊諾思因為恐懼早就把在書中看到的理論忘得一乾二淨,以為對方的話就是原本的意思。
但托里夫再次張開雙眼時,伊諾思就明白原來死亡是多麼令人絕望。即便不需要語言的交流,此刻的她也明白托里夫眼神的意思。
眼睜睜看著刀刃朝著自己揮過來,腦中一下子閃過無數畫面——巨大的手包裹著他、跳躍至另一個世界的方法……
伊諾思突然在心中感嘆著,最後還是沒能追上你,也沒有按照你的方法試試看啊……
但陰森的刀尖此時卻瞬間變的緩慢無比,直到她的眼前便完全停了下來。
時間的感覺被大腦壓縮到極致,伊諾思清楚的看見眼前的刀在停下之時,便隨即像是融化一樣,轉瞬間變成一灘液體。
「既然不會消失,那為什麼還要殺掉她呢?」空靈的聲音從托里夫後方傳來,在這個空間產生迴響,顯得格外詭異。
托里夫先是看了眼手上無法使用的武器,之後才回首看著遠處的女人。
「涅瑟拉啊……」雖然只剩下刀鞘,但他還是緩緩收刀,就好像刀依然完好無缺。「有預想到妳可能會出現在這裡,只是我料到妳會因為別人出現。」
「我要的只是『琉映核』。」涅瑟拉冷冷的說著,「何況是『造靈人』,那……」
「喂!」托里夫眼睛充滿著血絲瞪著涅瑟拉,「妳以為就只有妳需要嗎?還有妳真的認為那種方式能夠一輩子躲藏嗎?」
涅瑟拉一語不發,眼睛盯著對方,沒有任何表情。
托里夫哼笑了一聲,搖著頭說著:「在『薩弗之眼』的注視下,就算是妳也沒辦法逃跑了。想不到今天有意外的收穫呢……」
涅瑟拉這時才發覺自己已經在天上巨眼的視線範圍內,隨後閉上眼睛,深深吐了口氣。
「開始吧……」托里夫將左手上的鎧甲卸下後拿在手上,小臂上有著一道清晰的疤痕,隨後他將疤痕對準天空上的巨眼。
頃刻間,就像是定格在天上,了無生息的巨眼突然有了反應。瞳孔一下子沒了先前的渙散。
托里夫身上的傷疤也發生變化,疤痕從中緩慢裂開。周圍各色的光芒照到裂痕裡,但卻異常的產生反光。
只見理應會是肌肉纖維以及骨頭的地方竟然長出一顆眼球,托里夫似乎沒有任何驚訝,只是看了眼球後,便將瞳孔對準那顆巨眼。
因為過於巨大,就連瞳孔轉動的餘波都讓空氣產生震動。瞳孔對準托里夫後又過了半秒,巨眼再次轉動瞳孔,但這次更加劇烈。
「目前這個『世界』的『代理人』只有我們兩個而已,妳這次不可能再次全身而退了。」
涅瑟拉依舊沒有任何反應,眼球轉動的速度非常迅速,一下子也看見她。
一瞬間,涅瑟拉感覺到一股重力壓在自己身上,頓時呼吸困難。隨後左手不受自己控制的伸出。
涅瑟拉的左手並沒有傷疤,但仍然在與托里夫一樣的部位開始出現裂縫。臉上也因為這個異變多了幾條不解的細紋。
巨眼此時不再轉動,伴隨著「啪吱啪吱」的聲響,巨眼的下方逐漸長出好幾支翅膀。
翅膀一下子張開,凌亂的羽毛好像是很久沒有整理,以至於根本無法看清楚到底有幾雙翅膀。
伊諾思沒有因為眼前光怪的景象而愣住,她在書中讀到過,只是「決鬥」開始「薩弗之眼」會進行的準備。
隨後一道像是絲線一樣半透明光線從「薩弗之眼」的底部發出,但卻像一隻隻觸手朝著四面八方延展。
只過了幾秒,那些光線就罩住兩人所處的地方,如同一個玻璃的半圓形將這片棕色的大地關在裏頭。
伊諾思知道會如何進行,因此很早就進入光線罩住的範圍內。
待光線固定後,「薩弗之眼」又再次從同樣位子發射出強烈的光線,但這次卻是一條筆直的金色光線,也更加細小。
光線同時照射到兩人手上的眼睛,托里夫淡然的將剛才拿在手中的鎧甲再次放回原位。
異變突生,刺耳的金屬摩擦聲迴盪在這寬闊的地方。托里夫的手甲正以不規則的方式扭曲著,逐漸成形……
原本只是扭曲成一個半圓,之後在中心出現一個凹槽,其前方又延伸出一個長條形。
外觀像似石頭製成,但石縫卻不斷在上頭如水一般流動著。
由手甲形成的決鬥盤,此時已經完整形成。
而涅瑟拉則是直接從手臂長出這個裝置,身體的突變,她卻好像早已習慣。
突然,一灘黑色的液體從決鬥盤的凹槽湧現,再過了幾秒噴出的液體竟儼然形成一疊的黑色卡片。
「明明自己的身體變成這樣,卻沒有任何反應嗎?」托里夫瞇著雙眼,透出滿滿的厭惡。「也罷,這樣我也不會有任何罪惡。」
托里夫拿起那疊黑色卡片最上方的五張牌,深吸了一口氣後道:「來讓『決鬥』開始吧……」
不知多少顏色的強光在這個「薩弗之眼」創造的屏障裡面狂躁的閃爍,一瞬間又趨於平靜。
〔托里夫:8000〕
〔涅瑟拉:8000〕
空外神之言:唯有在薩弗之眼的注視下,決鬥才會開始。世界持有者不死不滅,唯有落敗者才會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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