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原本像是人偶的孩子開始學會了假笑和自我表現,就如同大神官原本所期望的那般,我和他聯手將杰洛斯打造成他人眼中的勇者──充滿正義、勇往直前,如同陽光般溫暖且燦爛,彷彿能夠救贖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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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敘述這一切的時候,朱因塔的笑容落寞中卻又充滿了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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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成功打敗魔王,他都一直保持著勇者的人設,但看過曾經的他,就知道這樣他並不是真實的他……所以我討厭他、討厭著能偽裝著如此徹底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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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朱因塔那麼說,可卓芷涵卻感受不到對方有著半點討厭杰洛斯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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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仍是迷迷糊糊的,僅能聽著朱因塔想要表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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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兒子,今年十歲了,每次看到我的孩子,我總是會忍不住想起杰洛斯……那傢伙被召喚來的時候,差不多就是這個年紀,我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像,要是我的孩子和杰洛斯有著同樣的命運,我就快要窒息……可當時的我卻是那樣冷眼旁觀杰洛斯所遭受的待遇,不,如今想想,那些行為或許已經能稱之為虐待了,可他竟然全都承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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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來,朱因塔的嗓音逐漸哽咽,雖然沒有哭出來,但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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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卓芷涵大概有猜到,杰洛斯身為勇者在異世界的生活很辛苦,可見朱因塔如此反應,或許杰洛斯一路走來的辛酸,還是自己難以想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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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的情緒所影響,卓芷涵暫時忘卻杰洛斯的目的,和朱因塔同樣的心疼起杰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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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情緒一時無法控制,朱因塔忽然扭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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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用手抹了把臉,卓芷涵猜測他或許在偷偷的擦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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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朱因塔會因此而尷尬,她便禮貌性的垂下了眼簾,就當沒有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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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因為移開了視線,她稍微從共情之中抽離,恢復了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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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默了一兩秒以後,朱因塔才像是恢復冷靜,繼續道著:「在旅行結束以後,我們各奔東西,其實我和他也很久沒見了……我總是忍不住想起他,卻又不敢主動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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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愧疚感嗎?卓芷涵猜測著,卻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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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到來給了我一個來見他的藉口,但也是真的好奇他的家人是什麼樣的人,畢竟杰洛斯很少提起關於自己的事情,明明和他同行了那麼久,我們卻沒有一個人可以說是真正了解他……但是我發現,他開始變了,那張被我和大神官硬是為他戴上的假面具正在慢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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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她像是不能理解以後,朱因塔做出了解釋:「他的笑容變了……變得不再像是過去那麼燦爛,反而還有種笑裡藏刀的感覺,甚至還會不耐煩……哈哈,總算是像個人,不再像是『勇者』──這一切都是因為妳,我看得出來他很重視妳這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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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視?是因為要把她拿去當祭品才會如此重視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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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芷涵悶悶的想著,眉間不禁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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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懂妳對他會多少抱有恐懼,因為我同樣也是如此,就算你們是家人,也許久未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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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因塔的聲音放得很輕,就像是在觀察她的反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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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斯強到就跟怪物沒什麼兩樣,因為過分在意自己的勇者身分,所以偽裝得過份虛偽,讓人根本不知道他都在想些什麼,這肯定會對他感到不安又害怕……我知道他是多麼讓人恐懼又敬畏的存在,但至少請聖女您不要遠離他、厭惡他,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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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卓芷涵沒有應答,朱因塔洩氣似的露出了抹苦笑:「或許我現在才這麼說真的很自私,但戰爭結束,他也該休息了……他不用再繼續當什麼勇者、繼續偽裝自己,他現在只需要當杰洛斯、聖女您的弟弟就可以了,不用再如此辛苦,我真的由衷希望,他能獲得幸福,這或許只有聖女您能辦得到……抱歉,忽然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還突然做出這種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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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嗓音又是帶上了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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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芷涵忽然很好奇,明明他們費盡了千辛萬苦,才打倒了魔王,但杰洛斯現在竟是想要獻出自己的姊姊來復活魔王,若是她把這件事說出來,朱因塔會做出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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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著情緒逐漸失控的朱因塔,最終,她什麼話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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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腦子都很亂,再也無法做出任何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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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歐瓦爾的出現,卓芷涵才感覺沒那麼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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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斯沒有和你一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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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朱因塔的提問,歐瓦爾噘起了嘴巴,心情顯然不是很美麗:「本來以為杰洛斯要直接殺去皇太子那邊,結果最後竟然是跑去找以賽茲,還說什麼要和以賽茲單獨聊聊,把我放在那邊顧門……因為太無聊,我就溜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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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賽茲?」卓芷涵不禁重複了遍這陌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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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賽茲是我們以前隊伍裡的魔法師,同時還是宮廷魔法師,他很厲害的!只可惜戰後留下陰影,現在幾乎是足不出戶……說起來朱因塔大哥你看起來好像有點怪怪的耶,眼睛還紅通通的,該不會是有什麼髒東西跑進眼睛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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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因塔並沒有馬上回答,情緒顯然是很難再恢復,和最一開始卓芷涵看到那充滿爽朗的模樣完全不同,或許如同他所描述的杰洛斯,朱因塔也是在偽裝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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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僅是沉默一兩秒,朱因塔一下子又揚起了笑:「你的錯覺啦!總之歐瓦爾你來的正好,我差不多該回去了,聖女交給你,然後再幫我向杰洛斯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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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你不和我們一起去回收魔力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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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洛斯不是說交給他和聖女嗎?你還想跟著一起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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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因塔揉了一把歐瓦爾的頭髮,弄得亂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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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知了朱因塔有孩子以後,就發覺這兩個人的互動有點像是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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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婆和孩子還在家等我呢,這次來也只是想要來看看聖女而已,既然目的達成也就夠了……這幾年已經夠他們等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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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以前,朱因塔語帶誠懇說著:「杰洛斯……就拜託您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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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內心還沒有個底,但在對上了那充滿希冀的目光以後,卓芷涵還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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