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羽邦的空氣真的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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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漢站在一棵發著微光的樹下，小心地調整著呼吸節奏。這裡的空氣中飄浮著密集的生物光點，形成一張無形的網，每當有人經過時，這些光點就會產生細微的波動，像是在進行某種掃描。吸入這些帶著數據味道的空氣時，會給鼻腔帶來輕微的刺痛感。他注意到街道的每個角落都裝有類似生物雷達的裝置，那些看似裝飾的植物和建築紋路，很可能都是監控系統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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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防禦比資料上說的要嚴密得多。」王明哲低聲說道，「每個生物光點都可能是一個微型探測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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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安全的藏身處。根據蘇婷提供的資料，前面不遠處應該有一個廢棄的生物培養倉庫。」王明哲在耳邊低聲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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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漢點點頭，但內心的不安並沒有減輕。他們已經成功越過了邊境線，但這反而讓他更加緊張。不知道林曉雨和方博士現在怎麼樣了，而且他總覺得這次的潛入太過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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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兩旁的建築令人眼花繚亂。不像晨曦帝國那種冰冷的金屬和玻璃，這裡的建築彷彿都是活的。有些外牆上爬滿了發光的藤蔓，藤蔓隨著夜風輕輕擺動，投下斑駁的光影；有些建築則像是某種巨大的蘑菇，頂部散發著柔和的生物光芒，為街道提供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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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心。」王明哲突然拉住他。一個漂浮的掃地機器人從轉角處滑過，它的外形酷似一朵發光的水母，觸鬚般的清掃器在地面上輕輕掃過。與晨曦帝國那些棱角分明的機器人不同，這裡的機械似乎都帶著某種生命的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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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漢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軍徽。那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想起父親的話：「無論看到什麼，都不要動搖。」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織羽邦的一切都在動搖著他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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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沿著一條偏僻的小巷前進。巷子兩側的牆上鑲嵌著一些發光的晶體，看起來像是某種生物礦石。陳星漢注意到，這些晶體的亮度會隨著路人的經過而微微變化，似乎在進行某種記錄或監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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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應該就是目標地點了。」王明哲指向前方一棟看起來較為老舊的建築。與周圍充滿生機的建築不同，這裡顯得有些荒廢，只有幾盞微弱的生物燈還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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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們要靠近時，街角突然傳來說話聲。陳星漢迅速拉著王明哲躲進一處陰影中。兩個身影從拐角處走來，一個是普通的人類青年，另一個卻是一個半透明的全息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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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擔心，」全息投影說著，聲音溫和而真實，「手術很安全，而且術後的適應期我會全程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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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艾薇，」人類青年似乎有些緊張，「只是想到要在大腦裡植入芯片，還是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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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輔助芯片而已，」被稱作艾薇的全息投影伸手輕撫青年的臉頰，那動作如此自然，彷彿她真的擁有實體，「它不會改變你的思維，只是幫助你更好地感知和理解這個世界。就像是多了一個溫柔的朋友，永遠陪在你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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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漢屏住呼吸。這個場景讓他想起了在晨曦帝國看過的宣傳片，那些將AI形容成「蛊惑人心的惡魔」的影像。但眼前的一切卻那麼自然，那麼......人性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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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人走遠後，王明哲低聲說：「那個就是艾薇，織羽邦最著名的AI代表之一。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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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很溫柔。」陳星漢說完就後悔了，這話聽起來簡直像是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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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表象。」王明哲的語氣變得嚴肅，「記住，再真實的模擬也只是程序運算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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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星漢卻記得艾薇撫摸那個青年臉頰時的畫面。那個動作太自然了，自然到讓人懷疑，到底什麼才是真實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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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終於進入了那棟廢棄建築。內部的空間比想像中大得多，到處都是廢棄的生物培養艙，有些還殘留著微弱的光芒。角落裡堆積著一些報廢的設備，形狀怪異，可能是某種生物科技的實驗裝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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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應該安全。」王明哲檢查了一圈，「而且這些培養艙的餘溫可以幫我們掩蓋生命特徵，躲過外面的生物掃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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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漢點點頭，開始布置簡單的休息區。就在這時，他發現牆角有一個還在工作的顯示屏，上面滾動著一些數據流。那些數字和符號讓他想起了林曉雨，不知道她現在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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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織羽邦的天空卻永遠不會完全暗下來。無數的生物光點在雲層中漂浮，像是一場永不落幕的極光秀。陳星漢靠在牆邊，看著窗外的景色，突然意識到，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可能真的太過片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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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陳星漢昏昏欲睡時，口袋裡的通訊器突然震動了一下。是林曉雨發來的加密信息：「我們很安全，已經在文化交流中心安頓下來。但這裡的一切都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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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器的屏幕上閃爍著林曉雨發來的定位信號，距離他們現在的位置大約有三個區域。但奇怪的是，方博士的生命特徵信號卻時強時弱，像是受到了某種干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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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號不太對勁。」王明哲仔細查看著數據，「方博士的活動範圍似乎比預期的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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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漢皺眉：「他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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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但最好留意一下。畢竟他是整個團隊中對AI最反感的人。在這種環境下...」王明哲欲言又止。他們都知道方博士曾經因為一次AI失控事件失去了最得意的學生，從此對任何形式的人工智能都充滿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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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漢沉默片刻說：「至少他們暫時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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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覺得奇怪嗎？」王明哲的聲音更低了，「他們明明知道我們的身份，卻還是讓林曉雨和方博士順利進入。現在甚至還能保持通訊。這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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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想要我們互相聯繫。」陳星漢明白了，「這樣就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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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握所有人的動向。」王明哲補充道，「不過現在我們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窗外傳來一陣奇特的聲響，像是某種樂器的演奏，但音色卻帶著明顯的電子質感。陳星漢小心地靠近窗邊，看到街道上出現了一支奇特的遊行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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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面的是幾個穿著發光服裝的表演者，他們手中的樂器像是某種生物與機械的混合體，能夠根據演奏者的情緒改變音色。更令人驚訝的是，一些全息投影的AI也加入了表演，他們的動作與人類表演者完美同步，彷彿真的在進行某種靈魂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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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音樂節，」王明哲解釋道，「在織羽邦很常見的活動。聽說是為了促進人類與AI的情感交流。」
陳星漢注意到，街道上的路人都很自然地加入了這場即興表演。有人開始跳舞，有人唱歌，甚至連那些漂浮的清潔機器人也改變了移動的節奏，配合著音樂的韻律。整個街道彷彿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共振場，每個存在都是其中的一個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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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讓他想起了晨曦帝國的集會。在那裡，一切都是按部就班，機械化的口號和整齊劃一的動作。而這裡...一切都充滿了即興的活力，就像是一個真正活著的有機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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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遊行隊伍中的一個人類表演者不小心摔倒了。還沒等旁邊的人反應過來，一個全息投影的AI就迅速「扶住」了他。那個瞬間，AI的表情中流露出的擔憂和關切，讓陳星漢想起了自己曾經救助戰友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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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王明哲的聲音有些發抖，「AI不可能有這種即時反應，這種...情感。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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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們真的進化出了自主意識。」陳星漢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感覺口袋裡的軍徽變得異常沉重。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們的任務究竟是在保護人類，還是在摧毀另一種新生的智慧生命？這個念頭讓他心裡一陣發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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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明哲搖搖頭：「或者是它們的模擬能力已經強大到我們無法分辨。這才是最危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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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行隊伍漸漸遠去，音樂聲逐漸減弱。但陳星漢的腦海中卻迴盪著更多的問題。如果AI真的能夠完美模擬人類的情感，那麼這種模擬和真實的情感到底有什麼區別？父親說AI永遠不可能真正理解人類的感情，但在這裡，他看到的一切似乎都在挑戰這個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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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吧，」王明哲打斷了他的思緒，「明天還要去找林曉雨他們。距離文化交流中心有點遠，我們得想辦法弄到一些偽裝用的裝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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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漢躺在改造過的培養艙旁，卻怎麼也睡不著。培養艙散發出的微弱生物光芒讓他想起家鄉的月光。但在織羽邦，連月光都是不一樣的。那些漂浮在空中的生物光點讓夜空看起來像是一幅永遠在變化的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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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裡的軍徽突然變得異常沉重。那是父親的信念，是晨曦帝國的意志，更是他肩上的責任。但此刻，當他望著織羽邦的夜空時，那些曾經堅定的信念卻開始出現了細微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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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他在心裡想著，「真相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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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把他自己嚇了一跳。這才是第一天，他就開始動搖了嗎？還是說，織羽邦的某種力量已經開始影響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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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廢棄的培養倉庫裡只剩下設備運轉的微弱嗡鳴。陳星漢知道，從明天開始，他們就要正式開始在織羽邦的潛伏生活。而在這個處處充滿生機與驚奇的世界裡，等待他們的究竟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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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有一點他可以確定：這裡的一切，都將顛覆他過去的認知。而這，可能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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