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BL】妖夢 - 精靈之墓01

洛薩米柯與馨國邊境，一座不起眼的火車站，一列火車緩緩駛進。

這是一班長途列車，後邊牽著一條長長的車廂列，餐車、臥鋪車、行李車，以及天知道放了什麼東西的箱子，被塞在最後方的貨物車廂裡。

列車長走上月台，想趁著火車補充燃料和餐車物資的空檔透個氣。他這班列車已經開了一天，乘客是一群「妖精獵人」—–老列車長活了這麼久，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妖精獵人，更別說是一大票，少說也有一百多人。

他點了一支菸斗，坐在月台上，突然看見一群人往火車這邊走來。

「哎等等，」列車長連忙過去攔下他們，「現在是在補給物資，不開放給人上車。」

走在最前方的一名男子奇怪地問：「車都停下來了，還有分給不給人上的嗎？」

「不，因為這是長途列車，如果要上車的話還請出示車票——」

「啊？票？開什麼玩笑……」那男子轉向同伴，「有票嗎？」

他的同伴搖搖頭，男子不耐煩的轉回來，居高臨下看著老列車長，「沒票就不能上車嗎？」

列車長有些怕，視線瞟見這些人右耳上形狀奇特的翅膀型裝置，哆嗦著回道：「是的，先生，我們的規矩就是這樣。」

「哈？那還叫我們做什麼任務？」男子聲音陡然拔高，「喂老頭，我們是『獵人』，接下來要去做的任務攸關多少人的性命，你這一條老命賠得起嗎？要是懂意思的話就給我們上車，不然的話——」

「戴特里安，『禁止濫用獵人頭銜於平民』，你是皮在癢嗎？」

男子一愣，囂張的神色頓時收斂，抬頭看向列車車門。

有個烏髮紅眼的男人倚在車門邊，由於視角往下，目光晦暗不明，讓他英俊鋒利的臉染上一股危險的味道。

戴特里安的態度立刻變得低聲下氣起來，「隊長，列車長先生說沒有票不能上車，請問——」

「我知道。」亞錫轉向列車長，友善的笑了下，「能給他們補票嗎？不好意思，不會再有下一批人了。」

仍在發抖的列車長：「……」

這輩子都不要再來了可以嗎。

戴特里安一行人補了票，總算順利上了車廂，跟在亞錫後頭抱怨：「隊長，你也太慢出來了，要是能早一點出來，我也不用觸犯明細……」

亞錫領著他們穿越客車廂，頭也不回：「是你們聰明，懂得隨機應變，直接觸犯明細讓我出來教你們有個東西叫做『補票』。」

「……」戴特里安強顏歡笑，「怎麼能這樣說呢，隊長……」

「嗯，是我，我們隊的戴特里安組到了。」亞錫自顧自地按著通訊器說話，「總共十五個蠢貨。」

「蠢貨」們：「……」

人身攻擊也要有個限度吧！？

任務所需的人手終於到齊，亞錫安頓好最後的戴特里安組，正要走回自己的臥車廂，在走道上碰見了迎面而來的賽拉諾。

「欸，亞錫。」賽拉諾笑得燦爛，「我正好要找你。」

亞錫直覺沒好事：「幹嘛？」

「我想找艾利歐克！」

「你又想纏著別人問東問西了是嗎？」亞錫挑起眉。「想都別想。」

「你很固執欸。」賽拉諾靠在走道邊，往窗外看去，火車正好開始駛離車站。「話說回來，今天都還沒看見他呢，他人去哪了？」

「哪都沒去，昨天晚上沒睡好，在車廂裡補眠。」亞錫想起昨晚在自己身旁翻來覆去的艾利歐克，目光不自覺軟化了幾分。「還有不知道哪裡來的嬌生慣養的毛病，火車上的東西根本不合他的胃口，會失眠十有八九是餓的。」

賽拉諾想起第一天在火車上分臥鋪的事情，眼角帶著笑意看向亞錫：「難怪早上看見你找了一堆吃的回車廂啊。」

亞錫也靠在牆上，聞言從鼻腔中哼了一聲。

賽拉諾與亞錫和葛蕾絲三人是在阿庫佛學院就認識的好友。他記得亞錫從以前開始就特別喜歡獨來獨往，對任何事都漫不經心的，個性也是一直都相當惡劣，那張嘴一開基本說不出什麼好話。這樣的人按理說是會被討厭的，但亞錫意外地人緣還不錯，至少除了對他頭疼的老師們，其他同學都深受他這種不羈的性格吸引。

然而，亞錫可能是嫌和人相處太麻煩，在學期間除了自己黏上來的賽拉諾和葛蕾絲，他和其他人都沒有太頻繁的互動；但是即使是時刻跟著他的兩人，也未必能得到亞錫的好臉色，充其量也不過是更有耐心一些，甚至並不怎麼主動開啟話題。

畢業以後，賽拉諾和葛蕾絲因為特殊的才能被分進Ｘ分部，亞錫即使不會魔法，仍靠著出色的格鬥能力和驚人的理論成績分到了Ａ分部，一直以來因為任務忙碌而少有見面。賽拉諾曾耳聞亞錫在Ａ分部惹出的不少麻煩，對他經常觸犯「明細」絲毫不意外，不過這傢伙竟然也很爭氣地升到了第一分隊隊長一職——其實也就是副團長的位置。

也許他終於想起什麼叫做「責任心」，待人處事稍有改善了吧？可是在賽拉諾的印象中，以亞錫的個性，要這麼有耐性的照顧另一個人，簡直是一大奇景。

嗯……

賽拉諾想起了什麼，眼角一彎。

「艾利歐克這人應該還算不錯吧？」

他小心地拋出了一個餌，亞錫渾然不覺，只當作賽拉諾也想聽八卦：「還行吧。怎麼？你別學諾坦那傢伙，到處聽了不少亂七八糟的東西。」

賽拉諾也認識諾坦這個Ｅ分部的人精，翻了翻白眼：「別拿他跟我相提並論，我是以朋友的立場在關心你欸。何況之前開行前會議時，我不覺得他多難相處啊。」

亞錫不置可否：「……他最近收斂了些，剛認識那陣子，我說什麼他都要反駁幾句。」

「那現在呢？」

「現在……」亞錫頓了一下，咕噥：「現在倒是沒那麼衝了。」

要他形容的話，最初的艾利歐克警戒心太強了，像路邊老是直勾勾瞪著行人的野貓。可是在法伊羅那時，亞錫才發現他似乎只是在遮掩著一些東西，那些火藥味很濃的言語更像一種欲蓋彌彰。

他的戒心還在，但亞錫已經慢慢發現他試圖保護的是什麼了。

賽拉諾勾起嘴角——可惜亞錫沒發現，不然就會馬上看穿那是他搞事時一貫的表情——他用手撐住臉頰擋住表情，語氣刻意：「嗯——我猜，艾利歐克該不會挺有主見的，但沒那麼潑辣，是個雖然強硬但大致上是個挺溫和的人？」

亞錫順著他的話一想，有些詫異地看向他：「你怎麼……不是，你笑什麼？」

大魚都上鉤了，賽拉諾也不裝了，直接咧開嘴笑給亞錫看：「這不是太好了嗎？你看，艾利歐克長得清清冷冷的，不會過分艷麗，是個滿好看的人，對吧？」

亞錫皺起眉，「你有話就快說好嗎。」

「咦，你怎麼忘了。」賽拉諾睜大眼睛，誠懇道：「這是你親口說過的理想型啊。」

……理想型？

什麼跟什麼！？

「……所以你突然跟我胡扯這些有的沒的，」亞錫忍無可忍，「是想說我和艾利歐克……我對他……怎麼可能？」

賽拉諾故作不解：「你對他怎樣？」

亞錫閉上眼揉了揉眉心：「那什麼，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理想型了？那種東西——」

「——那是之前在阿庫佛的時候，有個女孩子來找你告白被拒絕。葛蕾絲後來問了你有沒有理想型，你就是這麼回的啊，我要再重複一次嗎？個性是——」

亞錫：「我他媽一點印象都沒有。」

賽拉諾聳聳肩，「我也不指望你記得。因為你和艾利歐克走得很近，我好奇關心一下而已嘛。」

「他是男的，賽拉諾。」亞錫有些疲憊地說。

「男的又怎麼了？」

亞錫無力反駁，心想賽拉諾這樣算不算走火入魔。

「就算我可以，人家說不定還不願意。」他說，又補充一句：「但這也不表示我就可以！」

賽拉諾笑嘻嘻地：「誰曉得？也許你這麼照顧他，他會被感動呢。」

亞錫咬牙切齒，「賽拉諾，你有病啊。」

好友罕見地一愣，接著笑道：「說不定有？」

「滾。」

被賽拉諾這麼一鬧，亞錫連車廂都不敢回了，站在開了一個小窗口的門外看著臥車廂裡的艾利歐克。

說起來，艾利歐克會失眠，明細也有一部份的功勞。當時一行人剛乘上火車，亞錫正在給眾獵人分配臥鋪，由於單人臥車廂就那麼幾間，剩下的全是通鋪，他本來想給艾利歐克分一個單人間，結果自己的通訊器在指示脫口而出的瞬間就開始發出尖銳哨聲。

『違反明細第五條，「其所有行動必須跟隨其輔助對象亞錫．懷德」。』

亞錫瞬間黑了臉。

不是，上個廁所都能通融，為什麼一定要睡在一起才甘願啊。

這明細的判定有病吧？

『是否同意施行懲罰？』

罰個屁。亞錫咬牙駁回，對愣在原地還拎著隨身行李的艾利歐克說：「隨便它，反正這東西駁回就好了，你還是可以去——」

「——隊長。」走道盡頭探出了一名Ａ分部隊員的頭，「這裡的臥鋪數量好像不夠，還有幾組人沒來，四人通鋪裡恐怕得擠六個人。」

「不只。」一旁幫忙清點臥鋪數量的登西說：「連單人車廂也得騰出空間來才行。這種長途列車因為需求量少，臥鋪都不太夠。」

亞錫嘴角抽動，一低頭對上艾利歐克回望自己的目光。

他感覺能從那雙冰藍眼眸裡讀出幾分驚疑不定。

「……我知道了。」亞錫故作鎮定，冷漠道：「艾利歐克，回來。」

然而這就意味著，他和艾利歐克得共用一間只有一張臥鋪的單人車廂了。

此時此刻，艾利歐克終於得以占領一整張完整的床。他抱著被子側臥著，半張臉埋在枕頭裡，睡得很熟。亞錫站在門外看著，盯住了被緊抱在對方懷中的被褥，突然就想到那條被子自己昨晚也蓋了一半。

他偏頭乾咳了一聲，中斷腦裡的浮想聯翩，轉身大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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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之墓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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