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的情人節,沒有情人的Tommy在正日被捉到竹篙灣隔離設施中度過。當他拖著行李箱,走進那片低矮的板房區時,一陣刺骨的海風撲面而來,帶著鹹濕的味道。眼前的白色集裝箱房屋一排排地延展,門口掛著簡陋的編號牌,仿佛一個無盡的迷宮,令人感到壓抑。「5號房,這裡。」一名穿著全套防護裝的工作人員簡短地指引了一下。
第一晚,Tommy輾轉反側,耳邊是空調機發出的單調嗡嗡聲。他望著天花板,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母親的身影。隔離前的那一天,她特地提早下班,忙著為他準備行李。當時她顯得異常焦躁,連最細小的物品也反覆檢查,生怕漏掉什麼。「阿藍,毛巾攞咗未?仲有呢個藥油,喺嗰邊如果唔舒服可以用。」母親的聲音透著一絲急促,眼神中卻藏不住疲憊。
臨走前,母親還塞給他一袋即食麵:「入面啲嘢你食唔慣架。」Tommy那時隨口應了一句:「媽,妳唔使咁緊張啦,我又唔係去旅行,果到有嘢食架嘛。」但回想起來,那天她的臉色泛著不尋常的蒼白,卻硬擠出一抹笑容:「我唔緊張,我只係……驚妳…。」Tommy只顧著快要被捉走也沒追問下去。
隔離的第三天,母親的電話打來。「阿藍,我最近成日驚醒,可能係冇瞓好啫,唔使擔心。」母親的語氣平靜,甚至帶著點安慰的意味,似乎在刻意淡化自己的不適。但Tommy聽出了她呼吸間的疲憊和不安。「媽,妳點樣驚醒?有冇覺得唔舒服?」他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急。
「冇事,可能太操心啫。唔好講我啦,妳喺嗰邊點呀?有冇人影響到妳休息?」母親迅速轉移話題,反而問起他的近況。Tommy沉默了一下,低聲說:「我冇事,但妳記得瞓好啲,我返去會帶妳去睇醫生。」
放下電話後,Tommy呆坐在簡陋的木桌前,窗外的天色灰白得令人窒息。他突然想起母親這幾年的一些異常舉動:記性越來越差,情緒偶爾低落,甚至有幾次在家裡摔倒卻輕描淡寫地說自己「冇事」。而每次他試圖深問,她總會用輕鬆的語氣打哈哈,轉而將話題引向他的生活。
那一夜,他輾轉難眠。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與母親的片段:她疲憊的笑容,略顯僵硬的動作,以及總是把「唔使擔心我」掛在嘴邊的聲音。他開始意識到,母親並不是毫無問題,而是她刻意隱藏了自己的不適,只為讓他專注於自己的生活。
「媽到底有冇咩事呢?」他心頭湧上一股酸楚和深深的內疚。多年來,他一心忙於事業,對母親的關心往往停留在表面。此刻,他暗自下定決心,無論如何,等隔離結束後,一定要帶她進行徹底檢查。
這個念頭像一盞微弱的燈光,驅散了隔離設施裡的冷寂,也為接下來的改變埋下了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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