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午後,Tommy陪母親到街市買菜。他推著購物車,母親一邊挑選新鮮的蔬菜,一邊念叨著今晚的菜單:「買啲瘦肉煲湯,仲有青菜,妳最近瞓得唔好,呢啲滋陰。」語氣平淡中帶著一絲關心,但Tommy注意到她的手微微顫抖,眼神偶爾有些恍惚。
「媽,唔使急,慢慢嚟。」Tommy接過她手中的菜,放進購物車。他感到母親比以往更顯脆弱,卻無法確定這是否只是自己的多慮。
當他攙扶母親上車時,餘光忽然瞥見街角有一個熟悉的身影。那人穿著灰暗的衣服,瘦削的背影有些佝僂,正靠牆抽煙,神情冷漠又疲憊。Tommy愣住了,幾乎不用確認便知道,那是他許久未見的父親。
時間像是凝固了一般,記憶中的畫面猛然浮現——父親醉酒後的咆哮、摔碎的碗盤、母親跪在地上的無助……每一個片段都像刀刃劃過心口,讓他猝不及防地喘不過氣來。
「阿藍,點解唔走?」母親察覺到他的異樣,輕聲問道。她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瞬間明白了一切,語氣裡透著一絲安撫:「冇事,佢係佢,我哋係我哋。」
Tommy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情緒,發動引擎,踩下油門。車子漸漸遠離那個熟悉的身影,但他的內心卻無法平靜,彷彿那份痛苦一直尾隨而來。
「阿藍,妳唔需要再成日記住以前。」車內的沉默被母親的聲音打破。「佢點樣唔重要,最緊要係妳嘅將來。」母親語氣平靜,卻透著歲月磨練的堅韌,彷彿她早已為這段往事承受太久。
回到家後,Tommy將母親安頓好,卻依然無法擺脫內心的混亂。他獨自走到陽台,點燃一根煙,冰冷的風掠過他的臉。他的腦海裡不斷回放著父親的身影,那個人明明已經遠去,卻像一道無法擺脫的陰影,牢牢鎖住他的思緒。
那天晚上,Ada剛好來探望母親,見到Tommy神色異常,便悄悄走到他身邊:「發生咩事?」
Tommy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低聲說:「我見到佢——我爸。」他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恐懼與疑問一併吐出:「Ada,妳覺得,我會唔會有一日都變成佢嗰種人?」
Ada沉思片刻,然後緩緩回答:「每個人嘅家庭都會影響佢,但妳有選擇嘅權利。只要妳唔逃避,唔被傷害吞噬,妳就已經同佢唔一樣。」
這句話深深觸動了Tommy,但他並未完全被說服。他始終覺得,父親的影響如同一顆埋在他內心深處的種子,只要稍有不慎,就可能發芽,將他拉回那片黑暗。
數日後,Tommy無意間從母親口中得知一個事實——其實父親在幾年前已經徹底落魄,甚至還向母親借錢,但被她果斷拒絕。「阿藍,我冇再怨佢,但我更加唔會讓佢再影響妳。咁多年嚟,我只希望妳可以過得開心。」母親的話讓Tommy心頭一震,既感到母親的堅韌,也感到自己的責任。
多年後,當Tommy整理Ada的遺物時,翻到了一本她的筆記本。他打開其中一頁,上面寫著:「我知道自己未必可以完全痊癒,但如果我能用自己的經歷幫助其他人,或許就冇白費呢段經歷。」
這段話讓他瞬間淚流滿面。Tommy終於明白,Ada當初能如此敏銳地察覺母親的狀況,並非僅僅因為她的專業,而是因為她自己也曾在黑暗中掙扎過。
這一發現讓Tommy對Ada有了更深的敬佩與感激,也讓他重新審視自己與父親的關係。過去的影響固然深刻,但正如Ada所說,他有選擇的權利,有勇氣與能力,去走出屬於自己的光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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