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7年的秋天來得特別快,連日來的暴雨將街上的標語、血跡與灰燼沖刷得七零八落,然而,這座城市經歷的動盪並未完全消散。街頭仍然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氣氛,人們雖然開始恢復日常生活,但說話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壓低聲音,彷彿害怕某些耳目仍然在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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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坐在西環堅尼地城的舊樓裡,望著窗外被雨水沖刷過的街道。母親剛從蓮香樓回來,帶著幾塊剛做好的叉燒包,輕輕放在桌上,然後坐下來揉了揉酸痛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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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六七暴動算唔算完咗?」松青忍不住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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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說:「算係啦,但好多嘢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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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帶著幾分無奈,這幾個月來,暴動帶來的陰影還深深烙印在人們心裡。即使警察已經全面掃蕩暴徒,炸彈也不再出現在街角,然而,整個社會的裂痕卻並沒有因此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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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哋有冇可能……回廣州?」松青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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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聞言,猛然抬起頭,眼神裡帶著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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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好再講呢啲話!」她的語氣嚴厲起來,「你想返去送死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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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愣住了,他沒想過母親的反應會這麼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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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望著他,嘆了口氣,語氣稍微放緩:「廣州而家點樣,你知唔知?你以為香港亂?廣州亂得仲緊要!聽聞鬥爭越嚟越嚴重,好多人畀人整死,仲有啲人……自己都頂唔住,寧願跳樓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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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的心頭一震,他知道母親說的是真話,因為這幾個月來,他們偶爾會從一些偷渡來的人口中聽到內地的消息。暴動期間,有不少親共人士大聲疾呼香港應該「回歸祖國」,但實際上,很多從內地逃出來的人,卻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不願意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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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咁之後呢?香港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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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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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街上傳來了一陣爭吵聲,松青好奇地湊到窗邊,看見幾個男人圍住了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人,對著他破口大罵:「你哋呢班人!之前就大聲話要革命,依家個個走得快過兔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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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哋搞到香港咁樣,依家又唔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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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被圍住的男人滿臉通紅,似乎想反駁,但又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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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趕緊把松青拉回來,低聲說:「唔好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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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青皺著眉,他隱約知道,那些之前參與暴動、煽動群眾的人,現在有些被捕了,有些則開始裝作無辜,想要撇清關係。但市民不是傻子,這場鬥爭帶來的傷害實在太大,死去的人沒辦法復活,失去的家園沒辦法恢復,一些人心裡的怨恨,短時間內不可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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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松青躺在木板床上,聽著母親在一旁輕輕地唸佛。他合上眼睛,腦海裡浮現著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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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聲音、新聞裡記者被燒死的報道、那些消失的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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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這場風暴終於過去了,但這座城市,已經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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