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究竟是以什麼樣的立場看我的呢?奈奈子...妳會恨我嗎?我想答案是肯定的吧...只不過我到底該怎麼才好?好累...活成這副模樣真的好痛苦,我好像稍微能理解快要死掉的人,祂們的內心在想甚麼了。
我看向那變黑的雨雲想著奈奈子倒在血泊中的場景,就算事情已經過了一年,就算我逃離了那個地方...愧疚也並沒有隨著時過境遷而消散。
如果,最一開始,我沒有向奈奈子搭話的話是不是一切都會不同?這種對事情沒有任何解決方式的想法,終究還是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刻意與她製造巧遇的我,無異是把她推下深淵的人渣,那麼我這樣跟川崎又有甚麼不同?我走向了邊緣處想著夢裡的他對我所說的話
「喜新厭舊的你真過分...你這樣對的起她嗎?」
是啊,他說的沒錯,我確實無異於那些霸凌她的人,當我爬上了圍牆,準備為自己的人生畫上句點,我喃喃自語的說著「音田...等我...我馬上就過去了。」深呼吸正準備一躍而下時...
「你覺得哪個髮色好看?」腦海裡的一個聲音朝我這麼說著,隨後她彷彿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這不是她嗎?她怎麼會在這?是因為我快死了所以腦海裡才顯現這種畫面嗎?伴隨著耳朵的雜音,那些回憶總是在我想要做出些選擇的時候,出現在腦海裡。
不過為甚麼是她?為甚麼在雜音擾亂下,她的聲音也好細柔...可是,我現在不想以這種狼狽的樣子被打擾,對不起。可是,我不想再這樣充滿罪惡的活著了,現在的身體好輕鬆,我想我做對了選擇了吧?奈奈子。
「呦幹嘛,搞自殺啊?」為甚麼這個聲音跟剛剛那像錄音機的音質這麼不同?
為甚麼這聲音這麼熟悉?河野?他來這幹嘛?我泛著淚光看向聲音處「走開...」見他不動聲色的朝我走來,我大聲地吼著「走啊!」那種輕盈感消失了...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做出選擇的,我再也不要這麼痛苦了...這種惡夢到底甚麼時後才會結束?不要再把我拉回這種地獄了...
「擦一擦吧,不好看。」他不理會我的吼叫,只是將紙盒朝我拋了過來,隨後面紙砸向我發出了一聲悶響後就掉到了地板上,最悲哀的莫過於,開口的那面還碰到了水窪,然而見狀的他也只不過是嘆了口氣說著「撿起來,我不想可憐你,但,如果是那女孩的話,那我還蠻心疼的。」
什麼意思?他知道了些什麼?他是指奈奈子嗎?不過就當我想開口問他時,一道雷聲打破了原先有的寧靜,隨後那積滿水份的雲在此刻傾瀉而出。
「你到底想怎樣?放過我好不好...」站在圍牆邊的我懇求的說著,為甚麼還要剝奪這份死前的寧靜...難道這對我來說,也還是奢侈嗎...?
「別裝了吧,你真的覺得自己這樣很深情嗎?還有,藤宮春,你要是真覺得你能靠死亡去彌補的話...那麼奈奈子也算是白死。」這時河野的眼神裡充滿著輕挑,像是褻瀆著奈奈子的死般,他憑甚麼?
我從圍牆邊跳了下來,憤怒的握緊拳頭朝河野揍了過去「閉嘴,你又知道什麼了?」
他閃過拳頭繼續問道「你向我撒謊的理由是為了甚麼?是怕我笑你?還是怕我嗆你?」就算一拳都沒中,我還是沒有停下,我像瘋狗般的吼叫著:
「什麼都不懂的你給我閉嘴,你到底懂不懂她經歷了什麼?」
然而他卻沒回答我的問題,繼續自言自語的說著「還是?你只是不敢面對這件事而已?整天總是自言自語的說著對不起,結果到頭來連葬禮也沒去,藤宮春,你跟我裝什麼罪惡感,裝什麼深情?」
「拿著奈奈子的死跟我演這一齣戲,好玩嘛?」說完這些話的河野手輕鬆的接住了我的拳頭繼續說道「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這樣很深情啊?」
「她的死就這麼值得讓你演的這麼深情是嗎?回答啊,狗雜種。」
聽到這些話的我吼了回去「這些話給我收回去,閉嘴啊!」
我不甘心的用腳踹向了河野的肚子,卻被河野輕鬆地抓住了,隨後整個人被河野往牆壁的方向甩了過去,頭撞在牆上的我,感到一陣暈眩,正當我晃了晃頭腦打算讓自己清醒點時,河野卻開啟了他的攻勢,他把我的雙手固定在了牆壁上,隨後左手開始往我的肚子猛給了幾拳,並開始了單方面的凌虐,這時腹部感受到一下下的刺激,我想,奈奈子也是這樣承受的對吧?就像沒有任何反抗手段的獵物那樣,只人任憑宰割。
直到我差點被揍到失去意識並癱坐在地板的時候,他才停了下來,而這時耳邊的雜音聲中,夾雜著河野說的話,他冷冷地說道「起來。」當我抬頭看見河野冰冷的眼神時,那瞬間就像是夢裡的他一樣,令我感到惶恐。
「他是誰...」我不禁這樣問了自己,眼前的這個人跟平常與自己相處的那個河野光相差甚遠,雙腿不聽使喚的顫抖著,我試圖用手撐起自己的身體,另一隻手則敲打著已經無法讓自己起身的腳,似乎覺得這樣做,或許就能站起來...可是我騙誰...這樣只是徒勞而已。
然而這時河野抓住了我的頭髮並看把臉湊向我的面前,我只能看著他那冷酷又銳利的眼神,眼前這人到底是誰?我又不禁再問了自己一遍,而他只是語氣冰冷的說著:
「你到底能幹嘛?連打架都不行,需不需要我拿鏡子,讓你看看你現在這什麼鬼樣子?」然而河野說完這些話時,我的雙腳恢復了知覺,我大力推開了他,隨後起身踉蹌的跑了幾步,爾後又重心不穩的倒在了地上。
我的內心在這時沈浸在恐懼中,也早已喪失了先前的憤怒,彷彿這時能決定我生死的人,只有眼前的河野而已。
只不過被我推開的河野只是向後退了幾步,但就算是看著樣狼狽不堪的我,河野還是不打算罷休的走了過來,這個景色就像那年音田遇上川崎那樣的無助;然而這時的河野,在我的眼裡看起來就像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就猶如夢裡的他一樣,不...比夢裡的他更加惡劣。
我只能崩潰的嘶吼著「滾啊啊啊啊啊!」我邊揮著拳頭邊吼著,雙腳也帶動了身體瘋狂的向後挪動著,直到我的背撞到了牆上。
「我拜託你走開...」
「啊啊啊啊啊啊!」邊哭邊吼著的我,確實很狼狽,但說真的,思緒甚麼的早就不存在了,我亂揮著拳頭拒絕著河野靠近,然而他輕而易舉的接了下來,而「啪」的一聲這時促使我安靜了下來,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我被他閃了一記大力的耳光,他說道:
「理智點,聽好,我只說一次。」
「你要讓你的生命為你的罪惡感買單我不攔你。」
「畢竟我不會阻止任何一個想自殺的人,無論他是出於甚麼理由。」
「所以我也不會阻止你去死,因為那是你的自由,就算你是我的朋友,我也予以尊重。」
「但...」而河野在說這個字後,將手伸到了口袋,並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封信,他接著說道「看完這個再去死,應該也是一樣的吧?晚死五分鐘而已。」而在聽完河野說完這些話後,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封信上,我看著信封上寫的那幾個字。
『藤宮 春 收』
「好奇不?知道這是啥嗎?」他嘆了口氣繼續說著「唉算了,葬禮都沒去的你當然不知道這是什麼,這個是音田同學要給你的信。」
河野隨後向我說明這個信封是奈奈子的父母整理遺物時找到的,總共有兩封,一封是給她的父母,一封則是給我,正當音田的父母想把這封信給我時,我卻沒有出現在葬禮上,然而他們與阪牧的同學們,也無法聯絡到我。
但,他們覺得這是女兒的遺願所以無論怎樣都要交到我的手上,雖然總是杳無音訊,但他們深信著,總有一天能尋找到我,一切直到石川找到了河野時,一切才有了新的進展,而河野也透過石川的告知下,知道了一年前我們所遭遇的事。
之後石川帶著河野到了奈奈子父母所住的地方,聽著奈奈子的父母講述著當時奈奈子的情況,以及奈奈子最後所做的選擇,在這過程中河野看見的是,哪怕是失去女兒的他們,也很努力的活著,並盡力的想要完成女兒的願望。
「她的家人,也曾為了這件事,登上門拜訪了你原本住的地方,結果卻被新的住戶告知你已經搬離了。」河野看著信封平靜地說著。
以至於為什麼會拖到現在也是因為,當石川知道告別式的日期時,我已經再也沒來過學校了,然而也是在這時我把所有聯繫方式都更換了一輪,我也曾告知過雙親,不要把我的聯絡資訊給任何人,因為我不想被打擾。
所以當再聽到我的消息時,已是我離開這所學校的時候了。這封信也才會遲了一年才藉由河野轉交給我,我接過了信封後,還看見了信封的開口處用著小熊貼紙黏著,看著這熟悉的筆跡...確實是她的。
給藤宮:
嗨,小春,第一次這樣叫你,讓我任性一下吧~
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你應該哭到不能自己了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會感到很開心...但同時也會捨不得。
開心的是我在你內心裡佔了一部分的位子,
捨不得的是我居然讓你掉眼淚了。
我在寫這封信的時候,外面正飄著雨呢...
只不過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改掉雨天就會賴床的壞毛病呢..
對了對了,跟你說喔你送我的衣服我其實我一直捨不得穿...
不過,我今天穿了喔,因為今天對我來說很特別。
我很謝謝你看穿了我想要那件衣服,
但你就是這樣,對喜歡的人永遠都很溫柔...
溫柔到我想結束自己的生命的時候都感到愧疚。
但也就是這樣的你讓我感到無法自拔。
「為甚麼要為她冠上莫須有的罪名?」
聽到這句話的我真的很開心...
終於有人為我辯解了,而那個人還是我喜歡的人。
其實在那個當下,我很想從門口走進來跟你說謝謝。
但我始終沒辦法戰勝心魔,對不起。
是不是這樣的我讓你失望了...所以你後面才不來找我說話的對吧?
不來找我也沒關係的其實,起碼在之後我沒有再被川崎找麻煩了...
請原諒我最後選擇踐踏了自己的生命...真的很對不起。
小春,謝謝你,謝謝你的溫柔。
也謝謝你喜歡我的頭髮,亦或是我的全部,所以請原諒我沒辦法讓你看到那渾身是傷口的我。
只不過同樣的,我也是喔,我也很喜歡你,藤宮春。
無論是刻意製造巧遇的你,又或者是喜歡耍壞的你...各種樣子的你,
我都很喜歡。
雖然這些話只能用書寫的方式傳達,但對我來說這就足矣,我終於能夠向你說明這些了,我真的好開心。
與此同時,希望未來的你,能遇見願意與你共享這片天空的人,我想她肯定會比我更堅強才對。
小春,我就先走一步啦~不要太快過來喔!希望你能知道,你將永留在我的世界中,並在我的回憶裡,伴我長眠。
永別了,我喜歡的人,晚安,藤宮春。 2018/10/18上午06:18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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