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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我見你骨骼驚奇,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呀!」
晚上十一時許,下班回小區的路上,靜得連昆蟲的聲響都完全消失。長長且漆黑的街道,可謂形同深邃的宇宙,無垠且無限。祖耀天憑着記憶,於行人道上直線前進,忽然有一位在路邊擺攤的老伯叫住他。
耀天斜眼一瞥,只見老伯與他的攤子,堂堂正正擺在昏黃的街燈下。不過由於光線不足,根本看不清楚他的樣子。要不是突然說話,還以為那堆布滿雜物的攤子,是附近居民丟棄垃圾生成的小山丘。
聽到老伯的呼喚,耀天刻意遠離那座垃圾堆,同時步伐加匆。
經過一天的奮鬥,此時他累得快要死去。人困馬乏,雙眼眼皮沉重,有點昏昏欲睡。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回到家中倒頭大睡。對於老伯的呼喚,根本不打算理會。
「如果有一天讓你打通任督二脈,那還不飛天啦!」
老伯看見耀天置若罔聞,直線穿過時,急急爬過去,抓住他的褲管。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這邊有一本失傳已久的武林秘笈,只要練成就能夠成為英雄,維護世界和平!」
耀天低頭一瞥,老伯手上隱約拿着一本線裝書輪廓之物。可惜四周過於漆黑,加上眼睛視力不行,根本看不清楚上面寫了甚麼字。
「老伯,這些詐騙手法早就過時了。」
買一本名不見經傳的武林秘笈,回家練幾年就能夠成為英雄,肩負起拯救世界之類的,未免引人發笑。別說五十歲的他,就算是現在十五歲的年青人,也不會相信啊!要是這麼簡單便能夠成為英雄,那麼一堆人早就過上名成利就的富足生活了。
這個世界到處都非常危險。
二十年前某一天,突如其來的,毫無先兆下,地球四周空間都扭曲了。各國的先端科學儀器明明探測到,地球的大氣圈內,合共有九個空間出現失衡。然而人類抬頭往上望,肉眼完全看不見。只是身體在本能下,感受到莫名的恐懼。隨之而來的,從那些扭曲的空間內,湧出令人可憎的怪獸。
怪獸的外型千奇百怪,外表與地球上的生物殊不相同,仿佛是在截然不同的環境中進化而成。不過最令人畏懼的,是牠們擁有超越想像以外的力量。
那是一夕間,徹底顛覆這邊世界幾千年文明,完全否定人類智慧、技術與常識的生物。
最初第一頭於太平洋上空現身,往東北方直線飛過去。僅僅一頭就毀掉了和之國一半領土,以及沙皇帝國東邊四分之一領土。在那頭怪獸面前,現代軍事武器全數無效。人類引以為傲的熱兵器,根本無法構成丁點傷害。即使核彈命中,牠仍然完好無缺。
無數軍人前仆後繼自殺式攻擊,誤打誤撞下,發現只有人類手持冷兵器,運用身體親自發動的攻擊,才能夠對牠造成傷害。發現這一點後,沙皇帝國的軍隊嘗試利用雪崩,將其身軀一時困起來,再派出大量軍人手執刀劍棍棒,一人一刀車輪戰攻擊,花費接近三個月才將牠殺掉。
當然那三個月,才不是只有一頭怪獸入侵。
幾乎每隔一個月,其中一處扭曲的空間,就會傳送一頭怪獸入侵這邊世界。即使有了第一頭的經驗,得知只有用肉體接近怪獸並且以冷兵器攻擊,還是過於困難……不,是幾近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那時各國軍隊,幾乎是以血換血,以命拚命。無數英勇的軍人,付出大量犧牲,才成功討伐那些怪物。
不過更多的是討伐失敗,讓怪物佔領人類的土地,劃地為王。
每個月一頭接一頭的送過來,只要不討伐就會一直存在,然後聚在一起繁殖,生產更多怪物攻擊人類……不到三年,地球人口少了三分二,幾十個國家滅亡,無數土地從地球上消失。僥倖殘存下來的,也迎來艱苦黑暗的日子。
俗話說,危機危機,有危自然就有機。
在人類面臨滅絕之際,一部份人類「覺醒」,又或者是「進化」,開始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憑藉那些人合力反攻,終於成功地以少量戰鬥單位殺死怪獸,奪回人類失去的土地。
從此,人類稱呼那些人為「英雄」。
利用、發掘並培育「英雄」與怪獸戰鬥,便成為現在人類的主流常識。
怪獸入侵的那一年,亦統稱為「大災變」。
「去去去,別再騙人了。我要趕着回家睡覺,快放開我。」
耀天也曾經天真過,夢想成為英雄,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保護自己身邊的人。不過似乎能夠成為「英雄」的,大都是大災變後才出生的孩子。根據一些科學家的假說,似乎是那些怪獸身上帶來另一邊世界的微生物甚至病毒,感染這邊人類後代,並促成進化。換句話說,二十年前便已經是三十歲大叔的他,從一開始就沒有資格成為英雄。
話雖如此,由於缺乏明確的證據,所以相關的說法,尚未得到學界普遍承認。
「不不不,我的秘笈是真正的好東西,保證不是騙人的玩意!」
老伯力氣很大,像鐵鉗般夾住耀天的腿。任憑如何拖拉搖晃,都無辦法甩掉。耀天心想自己長年工作,掏空了身體,才會比不過終日不工作的老年人。
「老伯,英雄是自然覺醒的,才不是努力練出來的!」
這個世界非常不公平。
一切努力都是徒勞的,因為能否成為英雄,全是看運氣。即使同為英雄,覺醒出甚麼類型的能力或裝備,亦是未知之數。其中上下高低差距,也是十分驚人。
「何況我都到達知天命之年,現在才練功夫,根本沒用啊!」
五十歲的老頭子,身體各處小毛病,不是這邊痛就是那邊痛。跑步不用幾分鐘就在喘氣,拿重一點的東西就乏力。這樣破破爛爛的身體,哪兒是練武奇才?即使習武,也不是年青人的對手!
退一步而言,那怕真的練成絕世武功,可是如今耀天只是一介小小的社畜,身上揹着房貸、車貸,背負妻子女兒,早就沒有當英雄的夢想,也沒有當英雄的餘裕。
「唉,現在的年青人真是太懶惰了。把祖宗幾千年的傳統都拋棄掉,真是可恥。」
「媽的!老子只知道不工作就沒錢,沒錢就沒飯吃!功夫?能吃嗎?」
該死的老伯不單止甩不掉,還一副高高在上的語氣教訓起來,讓耀天內心窩火。本來工作上一堆麻煩事,就已經讓他精神疲憊。回家途中還被不明來歷的老伯抓住說三道四,真是佛都有火。既然甩不掉,只好暴力一點,升級用拳頭了。
耀天舉起右拳時,老伯像是察覺到生命受到威脅,即時一百八十度改變態度:「等等!其實不必自宮……呃,不對。不用練功,都能成為英雄。」
廢話,從一開始練不練武功,都不可能成為英雄。
耀天才不客氣,真的揮下右拳。
「玩遊戲都能成為英雄啊!」
拳頭在老伯頭頂上懸止。
「你說甚麼?」
玩遊戲?
多麼陌生,同時多麼熟悉的名詞!
「不必辛苦練功,只要玩電子遊戲,都能夠輕輕鬆鬆變成英雄。」
「……電子遊戲?呃,等等,你在胡說八道甚麼?」
耀天對於英雄之類沒有多大興趣,反而是電子遊戲觸發他的好奇心。
誠如前面所言,最近二十年來怪獸持續入侵,人類瀕臨滅絕。連生存都成問題下,自然沒有人再理會娛樂需求。即使在英雄誕生,但人類仍然不得不與怪獸戰鬥,生存環境談不上有多好,娛樂產業也難有起息。
年青時耀天無比沉迷的電子遊戲,早就於歷次災難中消失多時,不復存在。偶爾發現一部電玩主機,或是遊戲卡帶,都會炒上天價,成為有錢人競投的收藏品。對於電子遊戲,耀天自帶一份特殊的感情,教他難以割捨。以至於現在雙手偶爾都不自覺,想像握住一具空氣手柄,在腦海中想像玩遊戲的畫面。
「嘻嘻,老子從不騙人。」
老伯似乎把手中那本線裝書收起來,不知道在哪兒掏出一塊長方形的板子,於手上揚一揚。
「看看,這是Mintendo Xwitek 2啊!」
「……啥?Mintendo Xwitek 2?」
耀天整個人怔住,一時難以自持。Mintendo Xwitek 2,也就是俗稱MX2,是Mintendo遊戲公司,於大災變前是全世界最暢銷的遊戲主機。其家掌合一的概念,雙手柄分離變形特性,更是引發無窮的創意。那個時候凡是在該主機上發行的遊戲,都是銷情暢旺。有些人甚至買上四、五部,在網絡上交流遊戲心得。如今回想起來,無疑是最美好的時代。
可惜一切都因為怪獸入侵而完全毀掉了,美好的回憶也漸行漸遠。現今出生的孩子,根本沒有接觸過電子遊戲,只能從老一輩口中聽說回憶,自然不會有任何感觸。
耀天想着想着,竟然不由自主的從老伯手中拿起那部MX2。大災變前,他也是有一部MX2。奈何與妻子逃難中,已經與其他財物一起遺失,永遠與自己分別。如今捧在手中,按動按鈕,摩擦搖杆,肌肉中潛藏的記憶都即時回來。
果然美好的事物,就算過去多久,都是無法忘卻的。
下意識按下電源鍵,螢幕竟然發出亮光,真的成功啟動。望見那個啟動畫面,頓時淚流滿臉,感動得連自己姓甚名誰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他不曾想像過,有生之年有機會再次看見Mintendo的Logo,以及MX2那道清脆的啟動音。
遊戲主機居然是初次啟動,進入引導設置頁面。耀天無比激動,竟然是尚未使用的全新主機?即是說是第一次?他可以為MX2來一次美妙的初體驗?
不錯不錯……個頭啊!
全新未經人道的遊戲主機啊!這東西拿去拍賣,保證會賣出五百多萬楚幣啊!想至此處,耀天即時關上MX2,蹲下來雙手奉還。
「老伯……這部主機太貴了,我買不起!」
日常生活捉襟見肘,收入勉強糊口,哪兒有多餘的錢買這玩意?
「一點都不貴啊。」老伯豎起一根手指:「只需要一百楚幣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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