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馬斯洛走進紡織廠時,他聞到了熟悉的皮革味,這氣味在過去的日子裡總讓他感到平靜。但今天不同。空氣中有一股壓抑感,像一張沒被貼緊的壁紙,底下藏著些什麼。他推開大門,灰塵被氣流捲起,光線透過玻璃灑進來,在紙張與機械的夾縫間投下斜斜的陰影。
工廠內幾乎沒有聲音。機械的運作聲應該像往常一樣填滿這座小建築,可現在,它靜得讓人不安。唯一的聲音來自角落,阿瓦羅翻動報紙,哼著不成調的小曲。那張報紙已經攤開許久,紙邊因為反覆翻折而微微翹起。
「你怎麼回來了?」他從報紙後探出頭來,鏡片閃爍著微光,「還以為你打算長住外頭呢。」
「總得回來。」馬斯洛脫下外套,掛在椅背上。他的動作不疾不徐,試圖讓自己顯得輕鬆些,彷彿這座小鎮對他而言仍是一成不變的老地方。「大家呢?怎麼只有你?」
阿瓦羅沒有馬上回答。他的指節敲了敲報紙,如同一個老練的獵手,等著獵物自己鑽進陷阱裡。
「沒注意?整條街都靜悄悄的,你覺得是為什麼?」他輕輕一笑,將報紙往桌上一拍,「染料坊燒了。老頭的孫女死在裡面。」
馬斯洛本能地停頓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拉開椅子坐下。「什麼時候的事?」
「三天前。」阿瓦羅重新拿起報紙,語氣平淡,像是在談論鎮上哪戶人家的貓丟了。「這次可燒得徹底,貨、屋子,甚至里比多那老頭的精神,都燒個乾淨。人還活著,腦子卻廢了。」
馬斯洛沒有說話,擺在桌面上的手掌不自覺地緊繃。「怎麼燒起來的?」
「警方說可能是爐火沒熄。」阿瓦羅聳聳肩,語氣帶著一絲戲謔,「但你知道這地方的流言有多荒謬,有人說那女孩是被什麼東西盯上了,森林惡魔之類的鬼話,說她晚上總在鎮外遊蕩,現在終於付出代價。」
馬斯洛輕笑了一聲。「這聽起來更像是村民編的故事,好讓自己晚上睡得安穩點。」
「誰知道呢?也許那女孩的確在做些不該做的事。」阿瓦羅說完,目光掠過馬斯洛,彷彿在觀察他的反應。
馬斯洛只是微微側頭,對這些傳聞不置可否。然後他換了個話題。「所以大家都去了喪禮?」
「差不多吧。」阿瓦羅嘆了口氣,語氣帶著幾分厭倦,「老頭沒留下遺囑,現在大家都在爭奪他的家產和生意。我聽說那位繼承人……」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老頭的兒子,奧迪姆,對接管染料坊完全不感興趣。這事鬧得挺大,連索克斯都去哀悼了。」
馬斯洛撫著下巴,思索了片刻,語氣像是不經意地問道:「索克斯也去了?」
「他不去不行,」阿瓦羅說,「我們紡織廠的貨染料可都是他們家供應的,要是老頭的染料全沒了,索克斯大概也別想做生意了。」
馬斯洛微微頷首,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他的眼神依舊波瀾不驚,仿佛這場談話僅僅是日常瑣事。但在他的腦海裡,一條思路正逐漸清晰。
「那我也該過去看看了。」他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脖子,像是對自己找到了這個行程的理由感到滿意。「索克斯總會需要個跑腿的。」
阿瓦羅看著他,目光裡帶著某種說不清的意味。「你這麼關心染料坊?」
「只是盡職。」馬斯洛聳聳肩,「索克斯要是關了紡織廠,我也沒錢度日了。」
他拿起外套,推開門走了出去。當冷空氣撲上他的臉時,他的表情才終於稍稍鬆動了一點。
這一切都串連在一起了。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ioXpn025u
他現在有了一個合適的理由,能夠名正言順地踏進那座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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