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離家已經有十年的我夢幾乎完全忘記了日文,只認得一點點的平假名,幫不到她很大的忙。
「真是很抱歉,太久沒用過日文,幫不到甚麼忙……」我夢看著那些只知其音、不知其意的平假名,道歉著,「我已經有十年沒有用過日文,都生疏了。」
一邊有點訝異著日本人的好禮,一邊啜一口曼特寧,「不要緊。」
兩人又回到之前的沉默,宛婷自顧自地一邊喝咖啡,一邊看稿子,而我夢也是一邊喝咖啡,卻在一邊看著街上行人的往來。
風鈴又再傳來清脆的聲響,來人粗魯地關上門,甚至沒有留意門關把風鈴關到外頭,只是四周張望一下,馬上發現自己所找的人。
「我夢小姐,」黑色墨鏡後是一雙利眸,直盯著我夢,「老爺請我帶小姐回去,請。」擺出來的右手脅著神崎家一家之主的命令。
冷冷看了男人一眼,那對近視眼瞇起,認出他是誰,「看來我爺爺不知道我的練門已經不是你了,阿弭。」雖然認出是青梅竹馬,但她也沒打算回宗家去。
也許,自從她知道自己的異能、爺爺的雀躍、父母的拋棄之後,日本宗家已經不是她能回去的地方。
偶爾的午夜夢迴,依然會夢到當日夢到母親那恐懼的眼神——雖然她不知道母親到底在恐懼甚麼,但她也明白沒有留下的意義。
「老爺請我帶小姐回去,請,」男人重覆著,又補上一句,「不惜任何代價。」
「阿弭,你知道我爺爺著我繼承家業,那家業到底是甚麼嗎?」我夢放下了咖啡,仰起螓首,看著阿弭,「是靈術師,那些以侍鬼神為終身職業的人,不能談戀愛、不能結婚、不能生兒育女——就連我父親也只不是爺爺手上的一隻棋子而已。」
我夢啜口咖啡,坐在高腳椅的尊臀沒有移動半分,「你要你的我夢小姐去捧著式神過日子?」
阿弭當她的話沒有說過,只是脫下西裝外套,「請小姐不要為難阿弭。」
也許在眼前的我夢小姐所說的是事實,但當家之主的命令更加不能不聽,權衡過利害後,他只能在心儀了很久的女人面前窩囊下去。
「你和爺爺也在為難我,你和爺爺也在為難這間咖啡廳裡的人,」懶懶抬一下首,我夢繼續玩手指甲,甜笑著,「我不介意親自出手把你轟出去。」
又也許,是時候把老朋友叫出來,來換取一年半載的耳根清淨——雖然這樣做是『治標不治本』,但『有聊勝無聊』,總比束手就擒的好。
她一向也對靈術師那些好比尼姑的生活沒有興趣,她可想在人間留個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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